正文 第9場(2 / 3)

當然今天來看,《洛麗塔》並不怎麼驚世駭俗,何況跟小說永遠是沒法比的。同樣是繼父繼女的《不倫之戀》,則給人更多的想象回味空間。一個長得優雅的鋼琴家名叫雷米,與一個叫瑪汀的女人生活在一起,他們做愛的聲音曾是瑪汀的女兒瑪麗的催眠曲。影片一開頭,是以這樣的敘述方式開始的——一晃八年過去了——6歲的瑪麗長到了14歲,22歲的雷米到了30歲,然後年老色衰的瑪汀出了車禍……

瑪麗是有親生父親的,但是他現在更願意和繼父雷米住在一起,她既然是在母親和繼父做愛的喘息聲中長大的,當母親的位置突然空了出來之時,她就要填補這個空白,她就要開始占領這位鋼琴師了,而且是出於崇拜,出於這八年來繼父和母親的那一種愛。雷米一開始還是緊緊把持著自己,他反複對瑪麗也對自己強調:我是(你的)父親啊我是父親啊,但是這種強調正如倫理綱常對人性的束縛一樣有時竟會顯得軟弱無力,同在一個屋簷下,就兩個人物,條件已經有了,所以故事總是要發生的,不管是在女兒的床上還是繼父曾經跟母親的那張床上。影片在表現這位鋼琴師時還是很有意思的,他有那種很精致很潔癖的感覺,雷米處處意識到這份不倫之戀的罪惡,而瑪麗則沉浸在男歡女愛中,即使跟生父去野外滑雪,也不可抑止地要雷米前去陪她……

雷米越是強調父女間不可逾越的倫理,越是受到瑪麗的崇拜,在這裏一個“道德完善者”更易得到女人的愛。與其他不倫之戀影片所不同的是,此片還能給人一種潔淨之感,如美麗的雪花揮揮灑灑,影片的氣氛並非是縱欲的,相反它精致它唯美它不斷挑逗觀眾潛在的一種欲望——人們想窺視瑪麗豔美的胴體,想聽到她從床上發出的喊叫,但是雷米不同意,雷米悄悄地撤退,為了擺脫瑪麗,他又找上了一個女鋼琴家,女鋼琴家有一個5歲的女兒,小孩有一次推門進去,看到母親正和繼父作愛……又一個八年過去了,女鋼琴家因故去世,雷米38歲,女鋼琴家的女兒13歲,這個時候他作為鋼琴家的手,已經很粗糙了,他隻能永遠在酒吧和女兒的身上彈奏了嗎?

一種輪回,像一首樂曲的終止處,同時又是另一首樂曲的開始,也更像是一條咬住自己尾巴的龍,因為沒有那種悲劇性的結果,所以此種不倫之戀也得以延續……

事實上也並非所有的父女之戀都能這樣幹淨的,我所說的這種幹淨起碼沒有一種罪惡感,它隻是賦予了人物一種罪惡感,但如果拓寬一些父女之戀不倫之戀的概念,我們發現這裏麵的罪惡感也是顯而易見的,其中以丹麥片《那一個晚上》為代表,它對“倫”的暴露,到了讓人惡心的程度。

《那一個晚上》鏡頭切換得很快,是玩DV的人拍出來的,鏡頭和鏡頭之間缺乏過渡,轉移得非常快,由此造出一種懸念。一個家庭晚宴,為慶祝老爸的60歲生日,兒女和親朋好友都趕來了,可是這個家庭卻被一種陰影所籠罩,因為老爸的小女兒在兩周前自殺了。同胞哥哥克裏斯汀在晚宴上的任務是致歡迎詞並代表子女向老爸祝壽,克裏斯汀是被認為頗有文采的人,但是讓所有人都到意外的是,克裏斯汀在向父親祝壽致詞時一次次地揭露父親對他們子女特別是對同胞妹妹的獸行……於是這個家庭聚會便籠罩上一層恐怖和血腥的氣氛。克裏斯汀一次次地被打出家門,母親說兒子一直生活在虛幻之中,說他分不清真實和虛構的區別,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克裏斯汀的話,直到另一個妹妹找到了遺書,才不得不讓父親低下頭去,原來是女兒不忍父親的折磨才自殺的。這個家庭中的幾個人都有點問題,神經都很緊張(這也是這個家庭培養出來的),倒是廚房裏的傭人,他們知道一切,他們默默地看著這個家裏麵的好戲。

這部片子的編導在營造氣氛、刻畫人物關係上是高手,幾乎所有的懸念都是一點點剝出來的,很微妙好玩,讓人有所期待。但又有點可怕,生理上有點厭惡,但不是那種血淋淋的東西。或者這是一種直逼精神的血淋淋,這是對不倫對亂倫的一種批判。

影片中克裏斯汀對父親的這一段生日祝福很是黑色幽默,且錄在此讓大家共享——

在父親六十大壽時,做為家庭的長子理應是第一個念祝壽辭,我特意為父親準備了兩套祝壽辭,爸爸,你選擇一個,綠色還是蘭色的(父親選擇了綠色),這個綠色有點特別,它的題目叫做——爸爸洗澡時。小時侯我和妹妹(已自殺)都非常貪玩,爸爸很愛和我們一起玩,我們常常玩的遊戲就是洗澡(席上眾人笑),爸爸把我們叫到書房,讓我們三個人一齊脫光衣服,然後,他從背後挨個強奸我和妹妹,這就是他給我和妹妹所說的洗澡。爸爸,我祝你生辰快樂!

此片的導演為湯姆斯?溫德博格,曾獲1998年戛納電影節評審團特別大獎、法國電影學院最佳外語片提名和英國電影學院最佳外語片提名等,算是一部另類的電影。這不僅僅是主題,還在於他采用DV的拍攝方式,這種在我看來很搖晃的感覺,剛好跟片中的緊張氣氛相融合,這種方式後來被同樣是丹麥片的《黑暗中的舞者》所使用,目前中國也有不少文化人在玩DV,它使電影的拍攝變得很平常了。

父女之戀影片的多產地日本,常有表現亂倫不倫的題材,其中大多數比較惡俗,像日劇中的父女之戀(見文末的相關鏈接),給人感覺好像日本人特別會在血緣關係上做文章,像以前看《血疑》就有這樣的感覺,編劇也常常在父女、兄妹血緣的確定上做文章,即在“是”與“不是”上做文章,有時顯得陳舊但符合市民的欣賞口味。不過日本片中也有不少好的構思,像1999年的《秘密》,就有點玩玩新意思了。一個三口之家,父親彬田,母親直子和女兒藻奈美,和睦美滿,但是一次車禍卻改變了一切,母親死了,女兒醒過來之後,對父親直呼其名,彬田明白了:是妻子的靈魂走進了女兒的軀體,也就是說,這個時候,女兒藻奈美既是女兒又是妻子了,她們同為一體!

這讓父親感到為難了,他壓抑已久的情欲到底是向妻子發泄還是向女兒發泄?藻奈美更為苦惱,她既不敢接受同學的愛又不敢接受既是父親又是丈夫的愛,而這一切又都是秘密,不為人所知…

父女之戀在這裏遇到了尷尬,遇到了麻煩,不過也挺好玩的。好玩的是它這種“父女之戀”是被逼出來的,是因為人生境遇中的突然變故,而這種變故又不可逆轉,因此它這種不倫也就是非主觀因素或道德問題而產生的,這就為“不倫之戀”找了一個借口,正是這種在編劇上的煞費苦心,還算是為當下日本影視中“不倫亂倫”的題材作了一種小小的突破。

作為“父女之戀”模式的一種變易,《烈火情人》是內閣官員愛上自己的準兒媳,愛得比情人還情人。這種故事,照中國民間的說法,就是“阿公老頭扒灰”,但就影片中所表現的,由朱麗葉?畢諾什扮演的準兒媳,回報給內閣官員的同樣是烈火般的愛,而且,她和其男友、官員的兒子也有過肌膚之親了,這個可憐的小夥子,最後看女友和父親在床上風起雲湧,驚愕之下墜樓而死。內閣官員裸體跑下樓梯的一幕,讓人感到了此種不倫之戀的慘痛,雖然這隻是一個偶然的事故,但是前麵那麼多情欲的享受和鋪墊,似乎這種結果是必然的。一個高官,為了情欲而丟官也許是有所心理準備的,但一個男人為了情欲而失去已成年的兒子,這種打擊無論如何都屬於“天作孽,不可活”。官員當然也想到過和原配離婚,和準兒媳結為正式夫妻,但是她不同意,朱麗葉的笑是無法抗拒,隻是我們不知道她這種笑的後麵,也許仍是一種遊戲而已,但是高官是認真的,兒子也是認真的,這就決定了這種戀情隻能從高樓上摔下去,而沒有其他可能性了。而且最為悲痛的是,在事故後的若幹年,此位蒼老的內閣官員在街上看到昔日的情人之時,竟然感到她和普通婦女無甚區別……烈火熄滅了,生活重又變得平庸,人們重又變得平庸,這其實就是愛情的雙刃劍,一麵它放大了情欲的力量,縮小了生活的平庸;而另一麵,當事過情遷之後,又用倫理綱常提醒人:生活本來就是這樣的,它是庸常的,連愛情也是庸常的,而不倫之戀的火焰卻往往照亮人生的毀滅之路……

能將父女之戀拍出新意的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之四》,一對父女相互間的暗戀通過一封信而展示出來,這封信是女兒出生才五天時,臨終的母親留下來的,信中究竟說了什麼,到最後也不知道,不過它揭示了這樣一種可能,即“父親”不是女兒的親生父親,女兒長大後戀愛時總有父親的影子,男朋友在撫摸她,她總覺得那就是父親的手,而父親二十年來一直守著“寡”——他們不願破壞這樣一種曖昧的親情,直到有一天,女兒終於向父親坦誠相見袒露肌膚和心胸,但是父親還是拒絕了女兒作為一個女人的愛,到影片最後,母親留下的那封信被燒了,父女重又開始了一種新生活。

兄妹之戀

在中國的傳統文學中,兄妹(含表兄妹)間的戀情是司空見慣的事,這跟封建的家族家庭關係是有一定的關係的,那個時候青年男女間的自由接觸極其有限,所以才有可能造成兔子也吃窩邊草、親上加親的現象。而在今天,兄妹間的戀情無論是於法還是於情都是不相容的。

在兄妹間的不倫之戀中,也有幾種不同的情況,即同是“不倫”,編導也有一個褒和貶的問題。

英格曼?伯格曼的《猶在鏡中》,講了一個女精神病患者卡琳的故事,卡琳的父親是個作家,也為創作而苦惱,一家人相互之間都比較隔膜,有一次一家人在外麵度假休養,卡琳無意中發現了父親的日記,上麵寫到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卡琳覺得一家人都在瞞著她,並且又出現了幻聽和幻覺,而卡琳的弟弟卻一直耐心地照顧著姐姐,就在一個風雨之夜,她在一種恍惚之中和弟弟弗雷德裏克發生了性關係……

在《迷戀狂情》(又譯《禁戀》)中,也有一段兄妹之戀,雖然是中國人很熟知的那種表兄妹之戀,但整個影片的基調都是讚美此種愛情的,片中女主人伊娃從小迷戀表哥,後來表哥在外麵工作,很多年音訊全無,隻聽說在地質隊工作,但斷了一條腿,不得已伊娃跟他人結了婚,無奈在婚後還念念不忘自己的表哥,他們見麵之後很快就墜入到肉體之愛中,而不像小女孩時期,是那種做夢似的戀愛。丈夫從開始懷疑猜忌到知道了一切後果,他以自殘身體的代價想挽回妻子的愛,對此,雖然伊娃和其表哥都很痛苦,但伊娃的選擇最後仍是在表哥那裏,因為他們有愛情的基礎,它壓倒了那種無感情基礎的婚姻,或者說同樣是比感情,伊娃和表哥的感情,顯然要比和丈夫的感情來得深,由此看出了影片的主旨所在。

西班牙新銳導演胡裏奧?密譚的《牛》,橫跨曆史七十年,講三代人兩家人的恩仇故事,其中也有一長段兄妹間“不倫之戀”的情節,但給人感覺很美,如第三代人中同父異母的姐弟之戀,弟弟秘魯與姐姐克裏斯蒂娜,從少年一直戀到青年,而且也沒有遭到祖父的反對,祖父還把他們騎在牛背上的情景畫在畫上,從少年秘魯的性萌動,不時地看克裏斯蒂娜的脖子和胸部,到成年後他作為記者回到家鄉來與姐姐生死相戀,表現出了西班牙那種特有的狂野和激情。而他們的“父親”伊拿西奧與“母親”卡塔琳娜和的戀愛,更是在世家為仇的背景上的,其中伊拿西奧的哥哥也曾有對妹妹尋非禮的行為,但因妹妹的反抗,不倫之戀才沒有發生。密譚是個值得期待的導演,他的《紅鬆鼠殺人事件》也非常怪異,充滿了想象力。《牛》的敘事非常樸實,那種牛眼裏看人看世事的處理非常獨特。導演沒有想象力,是現在的電影不好看的原因之一,電影淪為電視一樣平庸的東西,也讓觀眾漸漸變得平庸。

作為兄妹戀情的一個變種,還有丈夫跟小姨子間的不倫之戀,就像那首著名的民歌所唱的那樣,“趕著你的馬車帶著你的妹妹”,你的妹妹,妻子的妹妹或姐姐,常常是丈夫愛戀的一個對象。反過來也有女的愛上姐夫或妹夫的。這裏比較著名的是2001年奧斯卡最佳導演索德伯格1988年的出道之作《性、謊言、錄像帶》,故事講一對夫妻的生活出了問題,男的叫約翰,女的叫安妮,安妮的妹妹叫辛迪,性欲旺盛,她和姐夫經常偷情。丈夫約翰有一好友叫格蘭的,居無定所在外飄蕩,約翰便請格蘭回老家小住一段時間,這就使妻子安妮有了一個談話交流的對象,格蘭還喜歡用錄像機采訪女性對隱私對性的看法,就在采訪安妮時,兩人相互挑逗相互刺激,一切都顯得驚世駭俗……這個故事起碼說明這樣一個問題,即人的潛在的欲望是深不可測的,包括夫妻之間,即使有很多次的床笫之歡,即使多年生活在一起,但很有可能還是相互陌生的,這種陌生和疏離,正是現代家庭的一個病症。另外一點,一個壓抑的女性可以對著錄像機可以對著一個陌生人敞開心扉,這又說明了一種拯救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