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野玫瑰》又叫《37°2》,人體微微的低燒,為實現夢想的一種低燒。影片開頭的做愛鏡頭是最為精彩的一段,男女的性愛表現得健康漂亮,就像吃飯一樣,這話一直被性學家所宣傳,但真正做到就不容易了。的確,此片一直被當作情色電影來看的,這也很正常。繼VCD之後,DVD宣稱足本,這又是一個賣點。
法國電影比起好萊塢電影的好看,不是一句話說得清楚的。避開那些較為暴露的鏡頭不說,其人物的行為常常是雙重的,也就是說既詩意浪漫又令人驚栗。《巴黎野玫瑰》之“野”可以讓所有的男人如癡如狂又如墜苦海。一般的故事發展到最後,在愛情或其他什麼的教化下,野玫瑰的野性常常被馴得溫良恭儉讓,可以插在花瓶裏供人賞玩,比如美國電影中的邊緣女人就是這樣的,如羅伯茲的《漂亮女人》。
然而,《巴黎野玫瑰》不是這樣,女主人公貝蒂至死還處在一種愛的癲狂狀態之中,而且最後是被男主人查格公用枕頭扼殺窒息而死的。
但是野玫瑰的愛本身已經令人窒息了。男主人公喜歡寫作,常有一種夢想,野玫瑰便要促成這種夢想,她把書稿寄給出版社,她認為愛人不應該幹手工粗活。她是渴望獲得一份母性,懷孕生子,一副準備相夫教子的樣子。但是老天不長眼,它隻給野玫瑰一個勁地長刺,這刺有時是叉子,有時是梳子,反正是一種尖銳的東西,動不動就刺向愛人,劃破人的皮膚……男人會喜歡野玫瑰的芳菲鮮豔,但是也會受不了那種刺。
《巴黎野玫瑰》就是尖銳之愛、驚栗之愛的藍本,這之間雖有一曲鋼琴的回旋,有床上的溫情和放縱,有那種能讓人偶爾忘憂的從肉體到心靈的暴露。
要說暴露,近來的影片中應首推《羅曼史》,這是一部有A片動作(被遮蓋但看得出是在口交和手淫),探索愛與欲分離的故事片,其思想的力度要遠遠超過大島渚的《感官世界》,導演是法國的女作家兼導演凱特琳?布蕾亞。片中的女主人公長著一副清純的麵孔,絕沒有像野玫瑰那樣性感(野玫瑰在《夜的世界》中還演過一盲女),她是一名小學老師,非常愛她的同居男友,但男友卻是個“性無能者”,也有一說他性能力正常但就是不喜歡過性生活,但又不是同誌愛好者——這就讓瑪麗欲火中燒又無可奈何,她幾次手淫男友,但都不能激發起他的熱情,瑪麗心中充滿愛,但就是沒有欲的滿足,此種分裂使她走上了尋找性欲滿足的道路,在酒吧找到獵物翻雲覆雨,在樓梯口被“強奸”——一種渴望的滿足;最後在一位老教師的捆綁(S/M)中體驗到無與倫比的高潮……亂交、性虐待,這些似乎變態的東西都涉及到了,但女主人公臉上並沒有色情的表現,依然很純,我們在看的時候,除了感到新鮮之外,也沒有肉欲的衝動,相反的,隻是替她和她的男友可惜。男友長著一張極英俊的臉,是個模特,他一到了舞廳裏,就尋找獵物跳起那些挑逗性的舞,女主人公敘述道:因為他是男的,他有征服欲,但是他不想碰女友。
《羅曼史》的結尾顯得匆忙而略落俗套,男主人公死了,女主人公懷上了孩子(別人的?),在一次次婦科檢查中,瑪麗沉浸在一種母性的愛中,而最為震驚的是她生孩子的鏡頭——我是第一次在銀幕上看到一張嬰孩的臉從陰道裏出來——極為震撼極度震驚!以前隻看到過馬駒子從母馬肚子裏出來……
這就是《羅曼史》的結尾,也即“浪漫情色”的結尾。
看了《羅曼史》才知道為什麼此片公映審查會通不過,因為有太多的具體的色情動作,雖然這種動作並不是在展現其色情,但是有動作就是沒辦法的,雖然用一塊白色寫字板遮著,這跟馬賽克似的虛掉不一樣,因為馬賽克一晃一晃的,似乎還會像劣質工程似的掉下來,掉下來你就看到原來的模樣了,而《羅曼史》如此做法倒也真是安全了。不過想想也是,除了女性的乳房尚有觀賞價值之外,男女的那一點私處確實並不好看,特別是男性的那個東西,簡直有點好笑,所以遮住它還是必要的,隻是遮的方法似乎可以更巧妙一些,現在占熒屏二分之一甚至整個熒屏都被遮了,心理就會失衡:你要麼不拍,拍了又不讓人看,這不是另一種挑逗和暗示嗎?何況我們也都是成年人了,A片也見識過的。
2001年在柏林電影節上獲銀熊獎的《親密》也是一部情色之作,它講一對互不相識的性伴侶每周一次的性生活,隨著男主人對女的漸漸好奇而產生了更深的愛意,但是為時已晚,女主人決定回到庸俗的丈夫身邊。此種性遊戲,本來僅僅是一種欲(就像《紅鞋日記》),但現在上升到了一種愛,這就帶來了麻煩事。影片的前半部分,都是主人公無聲無息的做愛,後半部分才有情節和故事,它探討這樣一個古老的問題:究竟是愛帶出了欲還是欲帶出了愛,愛和欲之間究竟是分裂的還是統一的?當然每個觀賞者看此片的角度也是不一樣的,大家先是會被出格的鏡頭吸引,然後慢慢看下去才有可能去領會片子的意思。
在有關《親密》獲銀熊獎的記者招待會上,導演帕特裏斯?謝特就為什麼近兩小時的電影中有35分鍾做愛鏡頭時回答記者的提問,他一再勸大家不要把這當作一本色情電影,他說他故意把做愛拍得一點也不美就是出於這樣的目的,鑒於英國有關機構要剪此片,導演說:“如果一部電影是色情的,那麼減少35分鍾後它還是色情的,而我的這部電影與性無關,我不會回答任何關於性的問題。”
那麼什麼是與性有關呢?誰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除了《性女251》(又譯《性女傳奇》)中的女大學生郭盈恩,她十個小時裏與251個男人連續發生性關係,從而打破紀錄——據說這是有世界紀錄的,從而成為我們矚目的焦點。
僅僅就憑這樣一個題材,《性女251》的轟動性也是不言而喻的,何況又是紀錄片。但是很奇怪,如果我們帶著情色眼鏡去看,發現這裏麵沒有情色,有的隻是見見世麵而已,關於這一點我前麵已經提過,有關風塵女子的題材裏很少見到情色二字,有的隻是社會的風俗和風尚,有的古代題材雖然會有一點色字,像由索菲?瑪索出演的《路易十四的情婦》,但總體來說不過分,隻是多了喜劇化的處理。當然在那種禁欲的社會裏,妓女題材裏隻要有一點點色的鏡頭,就會大動幹戈,這一點在日本電影《望鄉》放映時就引起過軒然大波,甚至在電視台播映時不得不動用剪刀——色是沒有了,同樣的,血與淚的感覺也減弱了。
《性女251》中的主角是新加坡人郭盈恩,她自視為是一個女性主義者,她有一個觀點:與一個男人做愛十個小時,與跟251個男人做愛又有什麼區別?所以她選擇了251。此舉給了男人世界以沉重的打擊,因為男人總是夢想與一個女人或幾個女人做愛達多少多少小時,偉哥及各種春藥的用途,難道不就是為了延長其做愛的時間嗎?但是男人想過251個嗎?我認為想都不敢想的。在《性女251》中,對於251位高矮胖瘦的來自全世界的男人,不同的做愛姿勢,不同的感官刺激,不同的想法都有清晰的記錄,郭小姐用她的身體用她的驚世駭俗之舉顛覆了男人固有的快樂觀,而我想這本電影的意義或許也就在這裏了,而且此片還表現了郭小姐回國後與其母親的那種微妙的心態,她的放浪形駭的行為,在新加坡社會裏是要受鞭刑的,但是傳統的母親最後還是原諒了他,這又給了觀眾以道德的釋放感,想想也是——人總有恥辱感的,雖然這是她心甘情願的,用現成的廣告語說,叫——我喜歡我可以,追求快感挑戰極限,郭小姐有一句名言——性愛是值得生死相許的。
這一部分“性中之情色”的說法或許並不準確,郭盈恩在與人做愛時發出的喊叫,我不知道是高潮的刺激還是飽受摧殘時的呻吟,這是很難界分的,正如此片也是充滿爭議的,但是在攝像機前麵,郭小姐的“表演”一直是很自如放鬆的。她甚至還受邀在英國劍橋大學發表演說……這讓我想起我的一位朋友在采訪一位“小姐”時的問話:
朋友問:你“接觸”過多少男人?
小姐答:我從來沒有把他們看作是男人……
我覺得小姐已進入禪境。
邊緣之情色
《性愛寶典》《晚娘》《不知不覺誘惑你》《世界中心》
我也不知道怎麼來定位“邊緣”的意思,因為“不倫之戀”和“愛人同誌”(同性戀)已經分別做過專題,所以這邊緣也多少是有點十三不搭的意思了。或者說這些片子也隻是處於情色的邊緣,很多時候隻是借一個色情的殼,來說嚴肅的事。這是伍迪?艾倫的本事,《性愛寶典》是能讓你發笑的片子,但又絕對不是那種相聲小品式的發笑,雖然它的結構是小品式的。其中農夫和醫生愛上一隻綿羊的故事,是講性變態的問題;而貞節鎖的故事,好像真的把我們帶回到禁欲和色情相互拉鋸的年代裏。也許有人會說,《性愛寶典》一點也算不上情色,說它是喜劇片也許更恰當些,如果比起他的《午夜牛郎》來。我想這不是本文的主旨,不是比誰比誰更色,如果要這樣做,那可以由排行榜或審查機構來做。而至於像《不知不覺誘惑你》這樣的片子也完全是逗人一笑,盡可能地暴露但又盡可能地不往道德的主題上走,這是一部分“生活片”的套路,這想這些應該算是“生活片”了。我們所熟悉的索菲?瑪索的不少片子好像都有一點點色,都讓你乘興而看失望而歸。而至於在極其經典和嚴肅的文藝片中有這一方麵的鏡頭,那是自然不過的了,《英國病人》《法國中尉的女人》等,以及更多的法國片。至於類似有模特和三級片演員出演的片子,那是另一個概念了。我注意過《原始激情》《致命性幻之旅》《情欲劊子手》《報複性遊戲》等以及日本的一些情色片,基本是垃圾的貨色,但也可能會掘出一點點黃金來,就像《紅鞋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