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雲宮一片混亂,太監宮女們人人自危大氣也不敢喘,醫侍們麵色慌亂凝重的來回穿梭,整個肆雲宮一片死氣,氣氛凝的就像屋簷角下的雨水,不停的彙聚,當凝聚到一定的重量時,就會在瞬間滴落穿石。
她就站在某個角落裏,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一陣霜氣伴著冷意一齊襲進了她的心裏,她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心正在一點一的開始凝結,且不斷的擴大,她不敢想……
上次皇後詐死,皇上讓朝中一半老臣做了陪葬,若這次……該會是整個後宮吧!
一個時辰,二個時辰,三個時辰,太醫們神色死灰恐懼連冷汗都冒不出來的聚在一起商量著對策,君王那雙鳳眼泛著噬血的紅光虎視眈眈的瞪著一幹太醫,看似冷靜慵懶,實則蓄勢待發做好了隨時攻擊的準備。
第四個時辰,第五個時辰也過去了,是什麼朦朧了她的眼,她看不清一切,耳裏似乎聽到了君王怒極反笑,悲極反柔的桑音,那桑音揉合著殺氣緩緩的訴說這殺機。
她似乎也聽到了太醫們欲哭無淚的哀慟的求饒聲,她也似乎聽到了太監宮女們打哆嗦時牙齒相觸的聲音,還有許多許多絕望的聲音。
當第六個時辰來臨時她的腦子一片混亂,耳朵裏嗡嗡的響個不停她死了嗎?真的就這樣死了嗎?那樣一個絕頂聰明的女人真的就這樣死了嗎?那樣一個雖然總讓人不甘,卻讓人打心眼裏折服的女人怎麼能這樣死了?
當她們開始迎接第七個時辰的時候,在她疑問無解到無力的時候,禦醫激動慶幸的聲音毫無預警的衝破耳膜,撞擊了她的心裏,皇後娘娘脫離危險。
就在那樣的一瞬間所有的人都歡呼的時候隻有她一個人全身冰涼的發顫,她沒有死,終於還是沒有死,她該高興嗎?沒有,縱然不希望她死但她活過來了她真的沒有一絲開心,反而身體被大腦裏那根繃的死緊的神經扯的全身僵硬,忽然她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神智在瞬間清明,心在刹那間雪亮如洗,她敏銳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是怎樣一回事,因為她曾經也是這樣對付她的。
就在這令人窒息漫長難熬的一整夜的等待中她一敗塗地,沒有不甘,沒有怨恨,“她到底是怎樣的女人。”她喃喃問自己,已經不隻一次這樣問自己了,但每一次得到的都是無解。
“真的輸了。”怎麼心裏有一種釋重如解,瞬間心空洞的什麼也沒有,空虛瞬間趁虛而入的侵占了她的整顆心,寂寞的感覺也隨之將她淹沒,她甚至都沒有爭紮叫喊,卻疲憊無力的隻能絕望。
她像一縷幽魂的飄呀飄的飄出了肆雲宮。
“她是女人中的女王。”她感覺到死亡的氣息離她越來越近,沒由來的一陣後怕。
說不出該用怎樣的心情對待此事,但宮晰雲確定自己心裏的那個度完全被挑動,他想殺人,不僅僅是身為罪魁禍首的麗妃,事實上他真的想掐死那個不將他的警告放在眼裏的女人,他倒想看看她有幾條命?
“皇上……”寧悠然不勝虛弱的悠悠轉醒,在見到皇上的那一刹那時,她的心裏不由湧現了心虛害怕的情緒,她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以他的性子隻怕不會輕易的原諒她。
宮晰雲斜眼涼笑看她,那不是看心愛之人的眼神,而是在看一個令他厭惡的東西,“好一個想死便死,想活就活的女人,朕還真是得了一個寶,一個成天會擔心被人奪走的寶啊!”
寧悠然大驚失色,“皇上……”
“你什麼都不用說,朕警告你的話終於在今日實現。”宮晰雲笑的俊雅危險,“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寧悠然一陣心慌意亂幾乎落淚,“臣妾無話可說。”
“朕已經命人將中儀宮整理好了,你現在馬上搬出肆雲宮,自此封宮半年任何人不得進出中儀宮。”他是太縱容她了,讓她竟然自私的傷害他。
他要將中儀宮變成冷宮,寧悠然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的灰白,“皇上……”她甚至連請求原諒的力氣都沒有。
宮晰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無情的轉身離開。
寧悠然怔然的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確確實實的感受到自己錯了,她利用他對她的縱容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的揮霍他給的愛。
有誰能明白他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他無法形容,但可以確實的是他絕對不比她好過。
“皇上……”寧悠然狼狽的追了出來,“皇上。”
宮晰雲回頭看她,眼中閃爍著晦黯的憂鬱。
“皇上臣妾知錯。請原諒臣妾。”她目光專注的凝著他。
宮晰雲不語的看了她良久,“皇後千萬不要失了讓朕傾心的本質。”
冷宮裏一片慘淡,麗妃狼狽的跌坐在冷硬的榻上,神色木然眼睛空洞無神,她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已經一個時辰。
她遊移著空洞無神的眼,環顧四周的淒涼,這讓她不由想起了蘇貴妃,那日她看到的一切都是錯覺嗎?那時她看到的蘇貴妃也是虛幻嗎?那天她看到的冷宮開著悠悠的幽蘭,美的讓她情不自禁的在自己的麗?衣宮也撒下了幽蘭種子,那天她看到的蘇貴妃,笑容純美純粹,那笑是她不曾有過的。
可是今日她住進的冷宮卻讓她有一種身處地獄的感覺,同是冷宮不是嗎?到底為什麼相同的地方卻有著不同的心境?
老宮女麵色沉寒陰暗,目光死寂陰寒的領著一名小太監和一名小宮女走進了屋子裏,腳步在空洞的冷宮地板上走出了一聲聲詭異的聲音空靈的回蕩,讓人的心一下子緊縮了起來。
麗妃的眼神飄呀飄的好一會才對上了像她走來的三個人,她的喉嚨卡的好痛,眼睛幹澀的發澀,瞪著小宮女手上托著的東西。
白玉酒壺潔白剔透,散發著如月般溫潤皎潔的清暉,映影出了壺裏紅如血的液體,那兩中截然不同卻同樣美到極致的顏色,相呈相映,奇異的竟美的驚人,夜光杯散發著神秘的幽光,那美麗的東西眩了她的眼,也連帶炫她的心,她知道最美麗的東西往往也是最危險致命的。她的身體僵硬起來,好一會她不由開始顫抖,是恐懼嗎?不,她肯定,那是……遺憾,對,就是遺憾,她覺得她的人生還沒有真正的開始,過往的一切變的不真實,就像那場夢一樣一切都是虛幻。
這些年來她做了什麼?她努力的去回想,發現那一切不堪的讓她落淚。
她想起了那個讓她十分矛盾的女人,她想她用心良苦讓她明白的就是這個道理吧!可她一直在抗拒那一切的現實,寧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直到此刻,人們常說:人在死亡麵前所有的前塵往事,所有的愛恨情仇與堅持都變的渺小,都會隨著生命的消失而煙消雲散,這就是釋然吧!此刻的釋然像是在嘲笑她過往的固執堅持。
“娘娘,讓奴婢送您一程吧!喝了酒您就上路,過了奈河橋,喝了孟婆湯,一切前塵盡歸塵土。”老宮女平板的聲音像是在唱歌一樣。
麗妃淚流滿麵的接過酒,盈淚的水眸怔然的望著夜光杯裏紅豔絕美的清透液體許久,她舉杯仰頭一飲而盡,酒杯落地發出清亮的破碎聲,在空寂的冷宮回蕩良久,血絲溢出唇角,她的身體像墜落的悠蝶一樣墜落,在閉上眼的那一刹那間她似乎看到了一抹令她心折的白影,她扯出了一抹微笑,那微笑緩緩的在她的唇邊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