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引領鬧劇的小步舞曲(1 / 3)

(“他、要、和、我、取消婚約!”瓊安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來,“他說,他找到了真的愛情,他向我保證我的繼母絕對不會傷害我,因為,他愛上了她……”她的臉上凝結起一股陰森森的寒氣,“所以,他不跟我結婚了。”她鐵青著臉看著自己的奶娘,“你是對的,那個女人,她是一個妖女,”她說,“我們應該,早就應該燒死她的!燒死她!”)

時間是距離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和佛朵瑟家族聯姻還有三天,所有應該準備的(據說為無數個偉人名人舉辦過婚禮的大教堂、作為婚禮主持人的來自梵蒂岡的紅衣主教、全球的媒體……自然還有婚紗婚車婚照等等等等)已經全部就緒,惟一沒有進入狀態的隻有當事人。

不過當前這個具體的時間也可以記錄為清晨、早餐進行中和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的女霸王龍暴發的前夕。

“嗒嗒嗒嗒……”接連不斷的湯匙扣擊湯碗的聲音從愛麗莎的手裏被製造出來,站在一旁奉禮儀為終身使命的管家已經準備用眉頭夾死蒼蠅。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名義上的家長早在一刻鍾以前就假裝忙碌地閃人了,而女霸王龍還在被質疑中的丈夫正肆無忌憚地用他那充滿東方風情的魅眼到處電人——因為這時候女霸王龍是不會注意到他的。

“你到底還要癡呆多久?”咆哮聲終於衝出了愛麗莎的喉嚨,即便所有的人都已經有準備了,還是忍不住被那高頻率的聲音嚇了一跳。可惜造成這種狀況的人,也就是亞曆山大,完全沒有反應,依舊持續他一分鍾竊喜一分鍾擔憂,一分鍾興奮一分鍾悲傷的表情轉換。

“亞曆山大·莫克伊利奇·西雷尼普奧迪裏斯!”愛麗莎手上的鋼叉閃電般飛出去插在亞曆山大麵前的麵包上,被麵包屑彈中眼睛,亞曆山大才眨眨眼睛清醒過來。

“怎麼了?”

“怎麼了?”愛麗莎尖叫道,“你已經癡呆了半個小時了,你準備就用你剛才那張蠢臉去見我們家的親戚嗎?”

“親戚?”亞曆山大呆呆地問道,“什麼親戚?”

“刷!”捏在愛麗莎手裏的餐巾立刻一分為二,這已經是她竭力在控製自己的表現了。旁邊適時地遞過來一杯冰水,愛麗莎立刻抓起來一口喝下去,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見了段正淳唇角那抹寵溺的微笑。

“什麼親戚?!”愛麗莎在冰水的幫助下終於可以平穩地說出反問句,“你究竟還記不記得這次結婚的人是誰啊?我們家的親戚不遠千裏而來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啊!”恍然大悟的亞曆山大扔掉手裏的麵包,“說到這個,姐姐,我也正想跟你談這件事情。”他說著說著,臉上的表情又浮現出那種讓人悲憤的幸福和沮喪,“我想,我覺得,我還是不能舉行婚禮!”

“刷!”晴朗的天空中打下一道閃電,同時,包括管家在內的所有非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的人員以閃電般的速度從早餐室消失。因為段正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屬於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的人,所以隻有他留了下來。不過從他嘴角那抹奇怪的笑容看起來,也許更大的程度上是這個人舍不得這樣熱鬧好玩的場麵從自己的眼前溜走也說不定。

“你再說一遍,”這一次,愛麗莎發音清晰,聲音也不大,甚至臉上還隱隱浮現出溫柔的笑容,“你要做什麼?”

“取消婚禮啊!”亞曆山大膽戰心驚卻又堅持地說,“你可以理解吧,姐姐,”他指著段正淳說,“就像你找到了姐夫,我也找到了我喜歡的人;就像你嫁給了姐夫,我也要嫁給,啊,不是!我要娶我喜歡的女人。雖然一開始我以為她是一個殺人犯,當然了,我們是需要用這樣浪漫的方式才能彼此更加了解的嘛!不管如何,昨天我收到了我一個很可靠朋友的調查報告,根據所有的資料顯示,果然,我喜歡的她是無辜的,是純潔的,是善良的……總之,就是這樣啊,我要取消這場婚禮。”

“取消、婚禮!”女霸王龍猛然跳起來,身邊和麵前的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動手搶她麵前的刀叉,隻不過亞曆山大是把刀叉搶過來扔到愛麗莎拿不到的地方去,段正淳卻是很狗腿地把刀叉一一遞給抓狂中的愛妻。

“呀呀呀呀——姐、姐夫,我沒有得罪過你吧?你為什麼,為什麼幫著姐姐來謀殺我——喔嗚……救命喔!”滿房間亂跑的亞曆山大忍不住質問那個陰險的中國美男,而段正淳則陰惻惻地哼了一聲。

“但你得罪了我親親的愛妻……喔嗚,愛麗莎,你,你插中我了!”段正淳覺得臉頰上一陣劇痛,用手一抹結果竟然滿手都是鮮血,頓時嚇得涕淚俱下,“哇,呀呀呀呀呀呀!我,我,我破相啦!”

被段正淳的尖叫嚇到,就算是女霸王龍也不得不收斂自己的怒氣,“一個大男人,臉上刮破點皮就發出這樣的聲音,你……”抬頭看見段正淳俊俏的臉上真的被劃了很大一道口子,結果她自己卻更加慌張了,“怎麼傷得這樣嚴重,你豬啊,連躲一下都不會嗎?哎呀,哎呀呀呀呀,醫藥箱呢?不行,要叫醫生來,醫生,醫生……”

被晾在一邊的亞曆山大呆看著這對夫妻的行為,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個,我說的那個,我的婚禮,嗨!我是說,關於我的婚禮的事情,嗨,嗨嗨,還有沒有人在……啊……”

總之,繁忙的早上過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來認真細聽準新郎的話,所有人都在忙,哎呀,很忙很忙!

雖然一萬分的不願意,但亞曆山大還是不想在親戚們的麵前失了禮數。盡管如此,他還是控製不了腦子裏的想法,比如說——“這樣的人也是我們家的親戚嗎?”亞曆山大一邊疑惑著一邊公式化地牽起嘴角,“感謝你不遠千裏而來參加我的婚禮……”什麼時候可以結束啊,“感謝你對我的關照……”什麼時候可以跟姐姐說清楚他不要結婚了啊,“感謝你長久以來對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的支持……”什麼時候能夠讓他去見一下他心上的美女啊?

“你不認識我了?”對方是個身材矮小麵目陰森的男人,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濃濃的好像痰沒有吐清楚的感覺。

“啊啊,”亞曆山大遲疑地在他不多的記憶裏找跟這個男人類似的家夥,“你是瓦爾克拉勒裏表舅?”

男人搖頭。

“那麼是布魯斯堂叔?”

男人還是搖頭,“我叫做芬德格欣伯爵。”

“伯爵啊?!”亞曆山大傻笑,“你好你好。”家族裏還有擔任伯爵這種奇怪工作的人啊,果然是大家族啊。

“我可一點也不好。”芬德格欣伯爵冷冷地說,“你已經不記得我了吧?不過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子。”

“是嗎?哈哈哈……”十歲的時候?亞曆山大模糊地想,十歲的時候自己好像發生了一件什麼大事,但是,是什麼呢?

“亞曆山大,亞曆山大。”遠處傳來不知道是三姑媽還是六太婆的呼叫,亞曆山大隻好對那位奇怪的伯爵說:“對不起,失陪一下。”

……

穿著連年輕女孩都不敢隨便穿的粉色露背晚禮服的是六十四歲芳齡的姑婆嘉麗,她正努力地蠕動著她血紅的嘴巴向她的朋友介紹她的侄孫,“啊,哈哈哈,看見吧!新郎就是這個俊俏的小夥子,帥吧?”

“哎呀呀,如果我年輕個二十歲的話,我也會忍不住要追求的哪!”說話的是跟嘉麗姑婆穿著打扮雷同的奶奶級人物。

“是呀是呀,長得真是太俊俏了。嘉麗,你真的確定他是你們家的人嗎?”

“喂喂,我們家可從來都是專出俊男美女的!哎呀,說起來,當年這個小夥子還因為長得太漂亮被人當成小公主給綁架了呢!”

綁架?亞曆山大腦子似乎“嗡”了一聲,猛地睜大了眼睛,“綁架?!”

“對啊!”嘉麗姑婆以為他已經忘記了,於是好心地提醒他,“就是你十歲那年啊……”

“沒錯!綁架!”亞曆山大像被火燒了屁股一樣跳起來,“就是綁架,啊啊啊啊,各位姑婆,請原諒我,我要失陪一下!”他說著就火燒火燎地轉身跑了出去。

“哎呀,討厭噢,人家哪裏是姑婆啦,明明還是年輕的美女嘛!”在他的背後,哀怨的姑婆們開始討論下一個八卦。

……

“芬德格欣伯爵!”怒吼一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的時候,芬德格欣伯爵的第一個念頭是:糟糕,又被發現了!於是他轉身就逃。

本來亞曆山大還沒有那麼快能從人群堆裏找出他來,但是他一跑,簡直就像在平靜的湖麵上擲了一大塊石頭,亞曆山大仗著自己身高腿長幾乎連五十米的距離都不到就把矮小的芬德格欣伯爵一把拎離了地麵。

“哇,啊啊啊啊,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已經悔過自新了,我已經是一個好人啦,啊啊啊啊,放開我,哇……啊……”

突如其來的哭聲把當年的肉票嚇了一跳,而在他的手上,當年的綁架犯正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闡述他對往事的悔恨,“五歲的時候我不應該搶那個小孩子手裏的棒棒糖的,真的!十歲的時候我不應該踢那條老狗的,真的!十五歲的時候,我不應該去掀那個阿婆的裙底的,真的……”

“芬德格欣伯爵。”亞曆山大驚慌失措地喊道,“請你不要哭了!”他慌慌張張地把伯爵放下來,“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我不會搶你的棒棒糖,不會踢你的狗,也不會掀你的裙底的,真的。”

“但是,你會把我送給警察的!”芬德格欣伯爵更加地號啕大哭起來,“我隻是一個可憐的老人家……”

“我也不會把你送給警察的,真的!”無奈之下,亞曆山大隻好保證,“我找你不是為了追究當年的事情。”

“噢?!”芬德格欣伯爵眉毛一掀,眼淚說收就收,“那麼你就是有事情要我幫忙了?”

“呃,”亞曆山大思索了一下,“也算是吧。”他說,“我請你,不!我求求你,”他無比懇切地望著芬德格欣伯爵,“綁架我,在我的婚禮上綁架我吧!”

“……”

顏妹懿滿臉挫敗地回到家裏。本來她是準備好用病弱的姿態和楚楚可憐的樣子,再加上曆代言情小說中經典的悲情片斷——女主角嘔著血對男主角說:“我愛你,可是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噢!我的愛人,請原諒我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我的繼女,所以你們一定要幸福……”這樣來拐亞曆山大的,但可惜的是,還沒有等她把最悲傷的苦情戲演完,亞曆山大卻已經昏過去了。後來辛辛苦苦再把幸福的昏迷者送回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結果跟愛麗莎的談判卻讓那個紅發魔女先一步發現了她不想跟西雷尼普奧迪裏斯家族聯姻的企圖。

緊接著第二天愛麗莎的報複就排山倒海一樣襲擊過來,本來已經說好的三家銀行突然地態度又曖昧起來,害得她就連想擠出時間去“勾引”亞曆山大都不行了,而且因為通宵達旦地工作,連頭都痛了起來。

唉,想想看吧,美女嘴裏說著“一定要幸福噢……”一邊再吐一口血,這本來是多麼煽情多麼好的一個片斷啊!可惡的是,竟然又浪費了!顏妹懿一麵想著一麵不禁更加生氣起來,於是頭也就更加痛。

“哎呀呀呀呀,這是我的頭嗎,是嗎不是嗎?啊呀呀呀呀呀!”嘴裏念叨著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顏妹懿“飄”過佛朵瑟家日益顯得陰森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