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西門一白、東門一黑(1 / 3)

秋,是個多情的季節,就像一個多情的少女一樣。

詩客騷人最喜悲秋,因為秋有很多引人發愁的地方。比如木葉漸黃、河水變清(清寒)都會惹得他們哭得死去活來,酣暢淋漓千萬詩,詩中悲秋最動人。秋風吹白了白蘋,空蒙的山色,冷冷清清,叫人瞧了生寒。不過卻有人呼出了“道人不是悲秋客,一任兩山相對愁”。

這人一定是一個怪人,因為中國的詩人很少有對秋不悲的。其實中國的怪人本來沒有很多,但卻也不是沒有。奇異的俠士,似乎活得很自在開心,實際上他們卻承受著別人不能承受的痛苦,但從來也不肯說出來。

各地的秋自然有各地的特色,像丁香這個大鎮就有它特別的地方。

周天紅同朱小情一起到了丁香。此時已是下午了,太陽的光輝特別的溫暖,照得人有點兒想睡。不過在丁香很少有人在下午睡的,因為這裏秋的顏色,秋的味都是天下少有的。那些火紅的楓葉近乎血的顏色,透出了勃勃的熱情。那天藍色的清溪讓人感到生命的不息,蓬勃、向上。那些落葉也是一道景,這裏的樹木是參天大木,不過也間密的挨著。落葉在參天大木下鋪了厚厚的一層,人踩在上麵總會感到一陣酥軟。那些枯草也是一道景,人高的枯草總是和了微風左右搖擺,像是在舞著一支優美的曲子。

住在客棧內,喝杯小酒、吃些小菜,那可是旅途中人們至高的享受了。

周天紅自解決了威揚鏢局一事後,便沒有什麼閑事可做。隻是在各處遊玩,此時到得丁香,便覺如人間天上似的,四下各處去尋景。像“一筆走天涯”的人生就是完美的,因為他過得開心,從不依著別人主意辦事,他可稱得上是江湖上有名頭的人物,直白的說他很有名氣。可是當一個人十分出名的時候,那麼他的麻煩也會不少。

一日,周天紅在客棧內喝著酒,朱小情正拿壺給他酌上。突然從外麵風塵仆仆進來一人,向他笑道:“周兄,別來無恙吧?”這人卻是管寧。

周天紅忙將酒杯帶酒直直拋了過去,管寧兩指一夾,拿在手中,悠悠的喝了。便緩緩地走了過來,坐在登山櫈上,將杯遞回,道:“聽說周兄又做了一件好事,真是難得。”

周天紅夾了一口菜吃下,便道:“說起來隻怕管兄弟見怪了。”

管寧道:“別說那麼多,現在像周兄這樣的俠士,在世上真的很少見了。”

周天紅道:“哪裏,哪裏,如果像我這樣的人越少對世上就越好。”

管寧道:“周兄是說……”

周天紅歎了口氣,道:“世上如果少些不平事,像我這樣愛管閑事的人就越少,你說,我少了對世上不是很有好處麼?”

管寧道:“周兄原來是說這個啊。”

朱小情截口道:“不說的是這個,還是說壞人越多越好,好人越少越好囉。”

周天紅輕擰朱小情的小臉道:“小鬼頭,你少說幾句不行?”

管寧笑道:“朱姑娘心直口快,實在讓小可佩服得很。”

周天紅道:“莫誇她。咱們別後約半月了,該好好共謀一醉。”說著便吩咐了小二切了兩斤牛肉,拿了兩壇酒。

管寧卻止道:“周兄不必如此。小弟今晚隻能叫你遺憾了。”

周天紅道:“難道你有事?”

管寧道:“我決定明日到黃山區找黃山翠袖。”

周天紅道:“你是不是找她去比武去?”

管寧道:“她曾說過,隻要我武功有成,便可上山去找她,找她……”

周天紅笑了,道:“是不是找她比武後,贏了後,就可以娶她弟子了?”

管寧不禁臉有些紅了,道:“周兄怎會知道的。”

周天紅道:“黃山翠袖在江湖上也是有臉麵的人物,不過聽說兩年前她到京城帶走了她那哭泣不止的弟子,並向那少年道:‘武功若不勝過我,休想娶我弟子’。那少年想必就是你了。”

朱小情笑道:“看不出管公子還是個癡情之人。”

周天紅道:“管兄弟如此苦苦尋覓,為兄倒願助你一臂之力。”

管寧道:“周兄若肯出手相助,那麼這事就好辦得多了。隻是‘四明慘案’、‘洛陽慘案’兩件事,咳,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周天紅道:“‘四明慘案’雖然我聽聞比較遲,但經過明察暗訪,卻發現了其中藏著一些隱秘。”管寧道:“什麼隱秘?”

周天紅道:“這事與鍾山有很大關係。”

管寧道:“我也知道,但卻無線索。”

周天紅道:“‘西門一白’生死之謎也與這事有極大的牽連。”

管寧道:“這我也有些了解,可是這‘西門一白’倒是很不好查的人物。”

周天紅道:“別人都說‘西門一白’是個大魔頭,不知管兄弟怎樣認為?”

管寧道:“我說他不壞反而很好,是一個仁義的君子。”

周天紅道:“其實君子小人隻有一字之別。”

朱小情不禁問:“哪個字?”

周天紅道:“性!”

朱小情不解又道:“性?什麼性啊。”

周天紅道:“性善便成君子,性惡是為小人。關鍵還是區別在這性上。”

管寧笑道:“周兄說得對,不管他是君子還是小人,都還有性。不過我需要找到他才能解開此謎。”

周天紅道:“要找到他也並不是太難。”

管寧道:“此話怎講?”

周天紅道:“這次我們在無為撞見了一個人,說起來很奇怪,他叫東門一黑。”

管寧笑道:“這人真有趣,和西門一白正好相對。”

周天紅道:“難道管兄弟沒有聽過東門一黑這個人?”

管寧道:“兄弟見識淺薄,江湖掌故不是很多。”

朱小情卻插了一句,道:“難怪你這麼久都不能查出這個事的頭緒來。”

管寧歎道:“這東門一黑究竟是何人?”

朱小情搶著道:“這東門一黑是個異人,與那西門一白齊名。天下人編了一句順口溜,小孩們最愛唱的‘西門一白,東門一黑。一白一黑,天下無敵!’話說這兩人武功都深不可測,隻要聯手,便可以打下整個天下。”

管寧道:“西門前輩的武功的確是出神入化,已臻無人之境。想不到還有這麼一個東門前輩的武功與他卻是伯仲之間,實在不可思議,不可想啊。”

周天紅道:“不過這個人有很多毛病,既好酒又好色,要找他卻十分方便。”

管寧道:“怎個找法?”

周天紅問道:“哪裏美酒和美女都有的?”

管寧道:“當然是怡紅院、飄香院那些地方了。”

朱小情咬著嘴唇道:“哥,你真的要去那種地方啊?”

周天紅道:“幫朋友不得不去,再說,你哥還真有點懷念那裏麵的美酒。”

朱小情橫目對著他,恨恨地說不出話來。管寧道:“不過那種地方各地均有,你怎知他要到哪裏去?”

周天紅道:“他此刻必定在青雲樓。”

管寧驚道:“青雲樓?青雲樓又在哪裏?”

周天紅道:“青雲樓便在此鎮上,每年的這個時候,那東門一黑都要到丁香鎮青雲樓呆上十天半個月。”

管寧道:“他還有這個習慣?”

周天紅點了點頭道:“我們吃了晚飯就去。”

朱小情道:“那麼我呢?”

周天紅道:“你就乖乖地呆在客棧裏,那種地方可不是女人去的。”

幾杯酒後,周天紅、管寧便向青雲樓趕來。青雲樓是在這鎮子的中心,一到門口便可聽到那些人尋歡作樂的聲音。歌舞笙簫,富豪或是不富的人,在這裏都大打出手,他們永遠也不覺得那些銀子花的不值,反而覺得很值。那老鴇看到周天紅、管寧都是斯文有禮的人物,可身體也夠魁梧,便向樓上喊道:“快叫小月、小沙下來招呼客人了。”於是一青一藍拿著小羅扇的姑娘嬌羞著走了下來。這兩個姑娘倒有些姿色,春蔥般的玉手搭上了管寧、周天紅的肩,拉了他們便向樓上就走。

樓上是一件雅閣,周天紅叫了一桌酒菜和管寧對飲。那兩個姑娘在他兩旁為他們捶著腿。周天紅突然問那位叫小月的姑娘道:“小月,你知不知道你們這裏最好的姑娘是哪位?”

小月一把推開他道:“死人,麵前有人,卻問別人幹什麼?”

周天紅道:“我有事找她。”

小月道:“我們這裏最好的姑娘是趙楚容,她可沒什麼朋友哦。”

周天紅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道:“你說了她現在在哪裏,這錠銀子就給你,怎樣?”

小月見了銀子就向變了一個人似的,嬌笑著道:“有你的,她現在就在對麵的西廂閣裏。不過這幾天都有客人,不再見別的客人。”說著便來取銀子,周天紅卻將銀子一拋,卻正好從上麵飛下來落在小月前的桌上。

小月接過銀子笑道:“不過我瞧大爺們是些有名頭的人物,今夜隻怕不肯留在我們這裏了。”

周天紅笑道:“你真聰明,眼裏不錯。”

於是小月、小沙便銀鈴般的嬌笑起來,小沙笑道:“不過無論你們今天留還是不留,都得付錢。”

周天紅道:“你們真可是吸血鬼。”於是從懷裏拿出兩錠銀子來,道:“拿去吧。”又向管寧道:“走吧,想拿東門一黑還在裏麵。”

西廂閣內,清笛數聲。東門一黑坐在一旁正在喝著酒享受著音樂帶給他的陶醉。周天紅敲了敲門,隻聽東門一黑道:“本大爺概不見客。請回吧。”

周天紅道:“在下有要事相請,還是請東門兄開門吧。”

東門一黑道:“再重要的事可有我這喝酒重要?”於是從裏將酌滿的那杯酒直直的從裏麵打出來,酒杯穿窗而出,卻一滴沒有漏。

管寧兩個指頭卻一把夾住了酒杯,慢慢地操在手裏飲下,笑道:“好酒,好酒,真是好酒。”

東門一黑道:“既然你吃了我的酒,為何不將杯子還給我?”

管寧道:“東門老前輩若要叫小可還杯子可以,不過前輩還得將門打開,好叫晚輩將杯雙手奉上。”

良久,門終於開了。黑袍書生道:“小子,真行啊。本大爺還是第一次給人開門。”

管寧將杯奉還。

周天紅道:“兄台倒是逍遙快活得很啊。”

東門一黑道:“我逍遙快活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周天紅道:“當然沒有關係。可是我想和你談一談。”說著便閃入門內,道:“說什麼還是進來談吧。”

東門一黑笑道:“好個喧賓奪主,我今天倒是見識到了。”

管寧跟了進來,卻見一人身長玉立,身披花紋長袍,頭戴朱釵的少女持簫立在室中,這人赫然是淩影。

管寧忍不住喊道:“影兒,你怎麼在這裏?”

說著便走近她,那少女道:“少俠想必是認錯人了,我叫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