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紅陪著那幾個孩子笑著,他的笑如同那幾個小孩子一樣。
曹億是個骨骼幹瘦的中年漢子,風一吹來,也還不知道要被吹倒西天哪去呢。臉上無髭,一看就給人一種很溫和的感覺。
此時曹億從廚房內端上菜來,放在哪粗糙的木桌上,口中還說:“讓你們久等了。”周天紅笑道:“我說你怎麼先上菜,怎不把酒拿來?”
曹億道:“哎呀,這腦袋,越來越不中用了,周兄稍等,我去拿。”
朱小情道:“你不幫幫他?”
周天紅笑道:“他這個人不需要人幫。”
朱小情笑道:“你不幫我去幫。”
周天紅道:“你那麼希望做媳婦,我就將你許給他好了,曹兄人品好,肯吃苦耐勞,再說他也需要有個妻子幫他照顧這些沒有娘的孩子。”
朱小情被他的話說的滿臉通紅,嬌嗔道:“哥,你在說什麼?”
周天紅道:“在給說親事啊,要知道錯過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隻要妹說一聲,我就讓他娶你。”此時曹億正從裏麵趕出來,笑道:“誰要娶親啊?”
管寧亦笑道:“周兄說的是兄台。”
曹億斂住笑容向周天紅道:“周兄不是開在下的玩笑吧?”
周天紅一本正經地道:“曹兄難道看不出我是那種開玩笑的人嗎,我隻是說我……”
還沒等他說完,朱小情已夾了一大筷菜堵住了他的嘴,朱小情笑道:“我叫你再說。”周天紅咽下了那一口菜,便道:“女孩兒大了始終要嫁人的,你……”一杯酒又堵住了他的嘴。管寧笑道:“周兄還是別說了吧,我瞧朱姑娘可要生氣了。”
曹億亦笑道:“管兄說得對,你還是少說幾句吧。”
周天紅笑道:“好。我們不說這個,就說你吧,這幾個孩子是哪來的?”
曹億道:“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周天紅道:“你連自己都是勉勉強強的過活,多了這幾個孩子怎樣過?”
曹億道:“過一天算一天。再說,我是很窮,你這會是不是來借錢了,而且這次數目一定不少。”
周天紅道:“你倒是好眼力。你怎麼知道我要來借錢?”
曹億道:“周大俠如果不是因為借錢,還有什麼事到這裏來找我?”
說著周天紅亦笑了,朱小情笑道:“看來他是經常到你這裏借錢咯。”
曹億道:“也不是經常,不過隔幾年就要來一回的。”
朱小情道:“一定是他仗義疏財,救濟窮人去了。”
“拿去春花院喝酒去了。”周天紅笑著說。
曹億道:“那同樣也是救濟人去了,救濟那些可憐的姑娘。”
周天紅微笑著道:“還是曹兄知我心,喝!”於是周天紅、管寧、曹億三個喝得爛醉,倒在木桌上睡到了天亮。
眾人醒後,喝了醒酒湯,用過早飯。曹億才道:“周兄稍等,待我去去就來。”
祁門來了兩個富豪的商人,帶了一位小姐,丫鬟,和幾箱珠寶、瑪瑙。可謂是貨能抵百萬,人可敵萬金。兩個錦衣的少年便是這兩個商人,可能是家裏叫他們出來闖蕩闖蕩吧。兩個錦衣少年一個帶著一把檀香折扇,一個手提一把寶劍。兩個人皆顯得神采不凡,顧目之間,豪氣頓生。那小姐穿金戴銀,一套嶄新柔美的宮衣,再加上她長得天生麗質、沉魚落雁,怎不令人失魂落魄。有妻兒隻好擐首歎息;沒妻兒的,貧窮的自慚形穢,富貴的垂涎三尺。長街上擠滿了人,因送著他們從祁門離去。
卻說這一行人來曆不凡,卻是管寧、周天紅、朱小情。他們乘著無日的天氣趕路而去,走到一座小山之上,便叫眾人歇一歇。微風動處,毫無異狀,於是叫人前行。
沒有盜匪不愛錢財的,特別是一筆大錢財,那些盜匪就算拚了命也要努力劫去。管寧、周天紅這次帶的錢財的確不是一筆小數目。
正行間,管寧就發覺有些異狀。於是便叫眾人停了下來,又示意給周天紅,走近朱小情低聲道:“小心了!”可是一切都忽然令人感到奇怪。
管寧、周天紅是在一個夢裏醒來的,不過醒來的時候,他們就感到自己四肢不僅無力,而且還被很結實的鐵鏈縛著。而且他們呢自己還被關在一間柴房裏。管寧、周天紅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隻是外麵笙歌突然響起,來得又大又刺耳。又是喜事,管寧驚道。周天紅心頭道:“新娘子不會又是朱小情吧。”他這樣想著,不禁流下了冷汗。
不過歌聲、樂聲突然停止。外麵充滿了兵器相擊的聲音,廝殺搏鬥的聲音。不過很快這一切都已停止,就有人的聲音道:“把她關進去。”於是柴房門被打開,管寧、周天紅裝著睡著了,那些人推進了一位綠衣少女,這人正是淩影。不過她已昏迷,像中了什麼毒似的。待那幾個人走後,管寧才輕呼道她的名字。不過她卻聽不見似的。
周天紅笑著:“我看淩姑娘已中了五毒十魂香了。”
“五毒十魂香?”管寧驚疑道,“到底是何毒物?”
周天紅道:“五毒十魂香是從西域傳來的。聽說用五毒草和十魂木混合而成。使用時毫無任何痕跡,等到了鼻中,那麼你就中毒了。到那時你縱有再高強的武功,也會立即倒下去,就如昏死一般。縱是醒來,也是四肢無力,不能動彈。”
管寧又複問道:“難道就沒有什麼方法克製這毒麼?”
周天紅道:“天地之間,一物降一物。如果有斷魂草,那麼就可以解毒了。就算別人下多麼重的毒,都可取一根含於口中,那麼也就不會中毒了。”
管寧道:“斷魂又是斷魂,這斷魂似乎和我們有緣。”
周天紅道:“五毒十魂香雖為西域所製,但要找到這斷魂草就隻能在我們中原。”
管寧道:“不知為何?”
周天紅道:“斷魂草喜生活於溫潤的土地上,特別是小溪旁。”
管寧道:“可惜,可惜!我們沒有機會去找斷魂草了。”
周天紅道:“你雖失斷魂劍,但斷魂劍始終還是你的。”
管寧道:“我什麼也不在乎,現在隻盼影兒能早點醒來。”
周天紅道:“那也好,我們能說上一會兒也好。”
管寧道:“你難道就一點兒也不擔心朱姑娘嗎?”
周天紅道:“她是我的親人我怎不擔心,隻是擔心也是枉然,不如不擔心的好,還可以省些體力想辦法出去。”
管寧笑了,周天紅也笑了。因為他們都看得透了,而且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人生就是這樣,你不能說它一定是好或者一定是壞。你甚至連下一刻你做的結果也不一定能確定。前麵的路是怎樣,你一定是不能確定的。但我們還要“盡人力,聽天命”。
有些人聲來就是弱者,因為他們看不開,他們認為一次成功或失敗或者是一次大事的成功與失敗就會注定他一輩子的命運;有些人生來就是強者,因為他們放得下,再大的挫折的痛苦他們也放得下,摔了一跤,怕什麼,從泥水中站起來,繼續趕路,因為伴隨著他們的,雖然有停頓,但最終還是請進的。
半個時辰後,淩影緩緩醒了過來。張開眼模模糊糊瞧見了管寧,無力地道:“管寧,是你嗎?”管寧微笑地點著頭道:“是的,影兒,你還認得我麼?”
淩影點了點頭,道:“你的樣子早已刻在我的腦海裏,我怎不記得?”
管寧道:“想不到兩年多了,我可能變得和原來差的遠了吧?”
淩影道:“就算變,也是為我的變而變。”
管寧將身子靠近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道:“你從今以後都別離開我好麼?”
淩影道:“隻要我們還能活著出去,我就答應你。”
管寧道:“我是說從現在起,難道你不願意?”
淩影急切道:“不,不,管寧,我願意。但是你與我師傅曾有過約言,你難道要背信棄約?”
管寧道:“不,影兒。就是你師傅告訴我,我才來找你的。”
淩影道:“難道你已經勝過我師傅?”
管寧點點頭,苦笑道:“不料你正在這裏為民除害。”
淩影眼中已噙有熱淚,道:“聽武林朋友說江湖近幾年出了一個怪客,難道說的就是你?”
管寧點點頭,道:“雖然傳聞怪異,但我終究還是管寧,那個至死不變的管寧。”
淩影道:“對不起,小管,我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管寧道:“傻丫頭,我怎麼會怪你。應該怪我才對,這麼久才來找你。”
淩影道:“我真以為從此你便一蹶不振,不會再來找我了。”
管寧歎道:“說去來還得感謝那位奇異老人。”
淩影驚道:“奇異老人?”
管寧點點頭,道:“當我成天用酒澆愁而無力於任何事的時候,他出現了,像一陣颶風送了我二十二言的似詩似偈的話。”
淩影問道:“是什麼?”
管寧吟道:“世無難事,全在有心。敗而不餒,卷土重來。欲要相會,但仗一劍。愁又何用,不若向前。吞日食月,氣大如海。江湖恩怨,世事難休。人約黃昏,月上梢頭。眾裏尋覓,反顧在旁,男兒血氣,碧濤海浪。歸去歸去,向前向前。”
淩影道:“這些文縐縐的話,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管寧苦笑道:“到現在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呢。”到此刻管寧發覺到身旁的周天紅已閉上了眼,在養神呢。於是笑著向淩影道:“怎麼這麼糊塗,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的好朋友,周天紅。”
淩影驚道:“你就是‘一筆走天涯’,周大俠?”
周天紅緩閉著的眼睛緩緩張開,笑道:“你也許很奇怪我為什麼也被抓到這裏來了吧?”
淩影道:“別人說‘一筆走天涯’從未敗過,怎會被抓了起來?”
管寧道:“這都是我們連累周兄,不僅從朋友那裏借了錢,而且為剿滅這些盜匪,也陪我一塊兒被抓到了這裏。”
淩影道:“實在對不起,為我們你損失的實在太多了。”
周天紅道:“沒什麼損失,反而換來了好處。”
管寧道:“隻是朱姑娘,咳,不知道她到底怎樣了。”
周天紅道:“管兄弟與我乃生死至交,什麼損不損失,就說得見外了,而且……”
突然周天紅站了起來,管寧、淩影驚了一跳,齊聲道:“你……”
周天紅道:“我自去年練一套解毒密功,由於練習不勤,從未敢試驗過,這一次真是憐惜的大好機會了。”
管寧道:“想不到周兄還會如此神秘的功夫。”說著他也站了起來。
周天紅道:“難道管兄弟也會什麼解毒功夫?”
管寧道:“說來話長,先救朱姑娘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