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天,雲成源不那麼後怕了,蹲了一夜大牢蹲出來十兩銀子,還覺得小賺了一筆。他笑眯眯的摸著銀子,摸了一會,忽然又傷感起來,問女兒:“爹是不是太沒出息了,讀書人竟然會產生我這樣卑微的想法,實在太丟人了……唉……”
“咱們都快餓死了,您就別想這麼多了。”映橋盯著桌上的一錠雪花銀,盤算著該如何花它。京城的房子貴,一個月的租金差不多要三百文:“一個月租銀要三百文,怎麼著也得先交一年的,人家才肯租房,還得遇到好說話的房東。”
“都是進京趕考的學子鬧的,要不是他們,京裏的房子也不能這麼貴!”雲成源憤憤不平的說,顯然忘了他也是趕考大軍中的一員。
不管哪朝哪代,京城的房子都不便宜。映橋道:“還剩七兩,吃飯穿衣給您重新買筆墨,差不多也能活三個月。所以咱們靠這十兩銀子,可以白吃白喝三個月。而且不是緊緊巴巴的活,而是魚肉不少的活三個月。如果勒緊褲帶,可以撐半年。”
雲成源趕緊擺手:“那三個月,半年後咱們怎麼辦?”
映橋聲音平直的道:“這期間找營生做……”
“啊!我不去,我一想到到天橋去就瑟瑟發抖,渾身汗毛都要立起來。打死我,我也不去!不,除非有人要打死我,我才去!”
“……”
雲成源痛苦的搖頭:“別跟我提賣字的事,一提我就要暈倒。”
“您想去,我還不放心您去呢。我說的營生是指除了賣字之外的,京中富戶人家,肯定有抄書的活,咱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攬到。”就像錦衣衛逮人的理由那樣,私底下傳抄文章很盛行,短的如文章歌賦,長的如私下傳閱的話本小說,老爺少爺肯定不會動手腕自己抄的,便要請人做這個活。
雲成源鬱悶的捂臉:“可咱們誰都不認識,找誰攬活去啊。”
“咱們不是有三個月的緩衝期嗎!”雖然剛把父親救出來,但很快映橋就又想把他塞回監獄去了。
“什麼叫緩衝期?”
“……”映橋咽了下吐沫:“沒什麼,當我沒說過。”
雲成源失望的哦了聲:“唉,你一天天大了,越來越不服從父親的管教了……這不能怪你,誰讓父親這麼沒用呢……唉,唉,唉。”
“……”她翻了翻白眼:“爹,這會上麵已經知道您被錦衣衛捉去的事了,趁質問咱們前,咱們最好主動道歉,不好意思給侯府惹了麻煩,然後搬出去。”
雲成源一扭頭:“我不去,不好意思。”
“……您看著辦吧……”
正此時,外麵有人敲門,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雲先生和雲姑娘在嗎?”
映橋起身開了門,見一個嬌俏的小丫鬟站在門口,笑盈盈的道:“是雲姑娘嗎?陳姨娘想見你,跟我來一趟吧。”
“陳姨娘見我?”映橋茫然的道:“姐姐,你知道叫我去做什麼嗎?我也好有個準備。”
“你別怕,不是壞事。”那丫鬟上來拉映橋的胳膊:“隨我來吧。”
主人來請,必須得過去了。映橋回頭對父親道:“我去去就來。”說著跟著丫鬟出了門。
昨天才下過雨,空氣清新,院內的塵垢被清洗幹淨了,樹蔭下的泥土還是濕潤的,散發著泥土的清香。
映橋其實怕這丫鬟是三少爺派來的,但轉念一想,三少爺高高在上,犯不著拐彎抹角的派丫鬟纏她。正想著,一抬頭,竟迎麵看到三少爺打回廊拐角處走來,仍舊是一副看什麼都不懷好意的表情。不過,在看到她的瞬間,他突然一愣,瞪大了眼睛。
“三少爺。”帶著映橋的丫鬟施禮。映橋也趕緊站到一旁欠身。
季文煜很驚奇的上下打量映橋,噙著笑意:“你竟然還真做到了,奇了奇了。”
“是四少爺仁慈。”
季文煜心裏沒底,他本以為老四那種冷漠的人,才不會搭理雲映橋,正準備看熱鬧,不想轉天聽說雲秀才被放出來了。
他盯著雲映橋看,心想難道像她說的,委身於老四了?
“……”季文煜一時摸不準她究竟是不是老四收過的女人,擺擺手:“下去吧。”
映橋趕緊貼著牆溜走,繼續朝內宅走去。繞過幾道月亮門,進了一處小院,映橋走進正屋,見炕上坐著一個頗為年輕的女子,生的十分美豔,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眼睛的白眼仁太多,看著有點呆。
“姨娘,人來了。”那丫鬟稟告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