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2 / 3)

世人皆知,朝中惟一不沾世俗名利的就是六扇門。那群捕頭中不乏來自江湖的人士,武林中人不都說最講什麼信義嗎?一旦拿人錢財,便會替人消災,花凋收了他的東西,就該信守原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花凋不以為忤,涼涼地從懷中取出另一張紙箋,“你是說這張一千兩的銀票?

吳侍郎不言不語,噴火的眸子分明是此意。

“這個嘛……”花凋振振有詞地點點頭,一臉正重地申明立場,“身為官府中人,拿的是朝廷俸祿,自然要為朝廷著想。你說得不錯,我不能做背信棄義之人,所以為朝廷背棄你是大勢所趨。”

吳侍郎不以為然,悶聲低吼:“你敢說自己兩袖清風?朝堂上下,誰不知你花大捕頭嗜財如命,所受賄賂,斑斑劣跡可謂罄竹難書!”

花凋似笑非笑地一挑嘴角,“是嗎?我從不記得自己曾說過‘兩袖清風’之類的詞。莫非你沒聽過: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何況,花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非收了東西,那些狼子野心怎會顯形?不錯,有錢能使鬼推磨,然,你主子的銀兩多,可多得過皇帝?”

聽這番大膽辛辣的言辭,敢情,花大爺是嫌銀子太少?

吳侍郎眼珠轉了轉,“花大人,銀子的事情好商量,隻要你在聖上麵前保我無事,日後自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花凋不動聲色地揚了揚劍眉,“哦,此話怎講?”

吳侍郎嘿嘿一笑,“這個嘛……花大人,你想想看,會有什麼人比聖上更有銀子呢?”

花凋敲敲額頭,閉目沉吟,須臾一睜眼,“你指的是——”

吳侍郎滿臉得色,“花大人是聰明人,你說,這個賭注值不值下?”

花凋也笑了起來,和吳侍郎麵麵相覷,盡管各懷心思,笑得卻一樣愜意。笑著笑著,臉色陡然一沉,花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鐵鐐扣在吳侍郎的腕上,“值極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吳侍郎被他的反複無常弄暈了頭。

花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輕嗤一聲,“什麼意思?你圖謀不軌,妄想賄賂朝廷命官,人證物證齊全,罪在不赦!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不!不!”吳侍郎拚命搖頭,倉皇畢露:“你沒有證據,僅憑一張銀票和莫須有的罪名就要抓我?不!我不服!我要麵見聖上討回公道!”他就不信自己當朝駙馬,妻子乃是皇帝的同母胞妹,會輕易被一道密告和一張銀票弄得身敗名裂!

“麵見聖上?”花凋諷刺不已地一掀削薄的唇角,“吳大人,忤逆之罪罪不容誅,你還奢望皇上的召見?乖乖在牢裏呆著吧,嗯?”

“花凋!”吳侍郎忍無可忍,瘋子一樣咆哮,“你這樣對我有什麼好處?你還不是半點油水也撈不到?”他想不通……花凋反複無常的原因!

花凋仰頭哈哈大笑,一指他的鼻子,“吳侍郎,虧你也在官場混了半輩子,連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都不懂?花某何許人?區區一千兩銀子就想買通我?你未免小覷了我!你被捉了,還怕幕後之人不露行蹤?”

“你……你……”天啊,他聰明一世,竟在關鍵時刻糊塗起來!他怎麼就沒發現花凋是以退為進,請君入甕?

花凋!

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的目的不是抓他,而是要揪出“吳侍郎”身後的秘密!

美人圖的屏風。

一道婀娜的身影漫不經心地邁步而出。

伺候多時的宮女一見,呆呆地瞅著眼前一身華服,腰飾錦帶,發束紫金冠,手持玉扇的翩翩公子,不禁芳心亂跳。

“煙雨,你看本宮這一身打扮如何?”華服公子笑盈盈地伸平雙臂,俏生生地在原地轉了個優雅的圈。

“嗯、嗯……”名喚“煙雨”的宮女忙不迭點頭,“美!真像畫中走出的人!”

華服公子一挑秀氣十足的柳眉,折扇“砰”地敲上宮女的額,“笨丫頭,你懂什麼?‘美’字是形容女子的花容月貌的,哪能誇男人?”

“可是,公主是女子呀。”煙雨顯然不能理解。

“哎!本宮說你笨,你真笨!”華服公子無奈地翻個白眼,強自耐心解釋,“你忘了,以前他便說過,被人發現女兒身,會招惹來一大堆甩都甩不掉的麻煩!因此,從現在開始,你得把嘴守嚴,若是因你的疏忽帶來一絲麻煩——”眼神一眯,惡狠狠地道:“休怪本宮拿剪刀絞你的舌頭,聽到沒?”

煙雨不禁打個寒噤,她知道,公主不是在開玩笑。

別看她從小和公主一同長大,朝夕相處,但卻一點也猜度不到公主的真正心思。這個世上,大概除了雲遊在外的寧王殿下和被打入冷宮多年瘋瘋癲癲的蘭貴人,就隻剩六扇門的那個人能入得了公主的眼吧!

晴川公主閨名龍綣兒,乃當今寵冠後宮的皇貴妃梅氏的幺女。

她的小主子,天真可人,同時卻又極度殘忍。別人的生死在她眼中算得了什麼,即使自己的手足同胞也一樣。

盡管公主不在乎,但她卻不能不為公主操心。

富麗堂皇的宮內,公主樹敵又多,早已成為眾矢之的。如非皇貴妃隻手遮天、操縱大權,公主哪能平平安安到現在?她六歲入宮,十幾年來看的傾軋太多,不得不正視主子的處境。眼下局勢動蕩,以陵王、菊妃娘娘為首的另一股勢力與梅妃娘娘周旋多載,已頗具實力。深受小主子欺負的皇子、公主紛紛倒戈。皇貴妃的獨子寧王不在,尚家兩位大人也不如以前殷勤,公主是四麵楚歌啊!

她是個小宮女,卻深受寧王殿下與公主的奶娘——她娘親的臨終重托,今生今世為公主赴湯蹈火,怎敢有絲毫大意?

隻是,人心是肉,聽到公主那麼自然地說要絞她的舌,連眼皮都不眨,難免心傷。

龍綣兒見半天沒有反應,厭煩地推了推她,“你今兒個怎麼回事?本宮的話都成耳旁風了?”

“啊,婢子該死!”煙雨跪下賠罪。

“算啦!”龍綣兒擺擺手,挑著前襟的紫色流蘇,意興闌珊道,“本宮好不容易挑了個黃道吉日,不想為一個奴才掃興,你快收拾一下,咱們馬上出宮!”

“可……公主……”煙雨猶豫著該不該多嘴。

“有話快說!”龍綣兒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飛出這高高的紅牆,到外麵花花綠綠的自在世界裏透口氣!

“您不是說每逢十五,要到冷宮看蘭貴人嗎?”煙雨指了指八仙桌上的一疊書卷,“再說,太傅明日要考公主們的課業,今日不看就沒機會了。”

龍綣兒深吸一口氣,潔白的素手拍著桌案,“本宮說幾遍你才明白?今日大吉,出宮最重要,其餘的事通通靠邊!你少拿太傅來壓本宮,本宮不怕,你急什麼?反正有蘭姐姐,不用愁啦!”

“好好,公主喜歡就好。”煙雨見她眉宇間已有怒意,不敢再做堅持。她隻是小婢女,有幾個腦袋夠砍?說得沒錯,公主不急,她急什麼?

龍綣兒踱著步子望她收拾東西的樣子,若有所思,“你說,咱們突然出現在跟前,他會不會覺得驚喜?”

煙雨一怔,“他?”

“別繞彎子,你知道本宮指的是誰!”龍綣兒叉腰道。

煙雨苦笑著搖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公主,您要出宮去,又不想讓別人看穿身份,那不隻是婢子,您的自稱也要改變,否則會太招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