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綣兒愣了愣,倒是沒有想到這層利害,輕蹙黛眉,“依你之見,本宮該怎麼說?”
煙雨偏著腦袋想想,說:“恕婢子直言,公主既然習慣了‘本宮’兩字,就簡單一點改成‘本公子’如何?”
“本宮……本公子!”龍綣兒眼眸一亮,讚不絕口,“好,你稱本宮為‘龍公子’!不錯!不錯!”
“是,公子。”煙雨微微一笑,施禮萬福。她的主子,隻有在開心時最單純可愛。
龍綣兒又想起剛才的疑問,固執地問:“對啦,你還沒答本公子的問題!你說,他突然看到我出現會不會驚喜?”
“會,公主。”煙雨輕輕地說,心裏卻不大安穩,公主要見的人脾氣之怪不下於公主,他會有什麼反映實在難以預料。
“真的?”龍綣兒盯著她看了許久,緩緩吐出三個字,“你騙人!”
“婢子知罪。”煙雨一驚,跪倒在地。
龍綣兒以扇柄支起她的下頜,惱怒地道:“你明明心裏也沒譜,為什麼撒謊?”
“公主,花大人性格怪誕,煙雨豈能猜度?”煙雨小心翼翼地措辭。
“嗯!”龍綣兒托著扇子尋思半晌,自言自語道:“那個九尾狐的心思也不是一般人能預測的。哼,不管他心裏怎麼想,本公子要他笑,他要是不笑的話,你就給本公子扯了他那張油嘴滑舌的嘴!”
“公主……”無奈的歎息幽幽回旋。
出了吳侍郎府,花凋和雪韌同回六扇門。
雪韌見他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不禁納悶,“你奉旨抓人,這吳侍郎也算得上欽命要犯,幹嗎不押至刑部,反而暗中送回六扇門的暗獄?”
花凋側過臉睇著他白皙俊逸的容顏,嗬嗬地笑道:“聰明慧黠的雪韌賢弟,你說呢?”
又打太極拳。
雪韌受不了他的不正經,習慣地退避三舍,“你少給我稱兄道弟,愛說不說。”
“我說雪韌!”花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他,恍若初識,“你也太傷我脆弱的心啦,咱們好歹同朝為官八年,你的‘潔癖’對別人適用就罷了,怎麼對我還是一樣劍拔弩張?”
“我又不是針對你,任何人都一樣。”雪韌聳聳肩,不以為意。兀地,意識到他是在轉移話題,不悅道:“你不想說的事不說便是,何必顧左右而言它。”
“好啦!我說就是,不要這樣說我嘛!”花凋大呼冤枉,招招手,示意他盡量貼近,才低聲道,“我沒有聖旨,拿什麼去和刑部交涉?”
“胡說什麼?”雪韌怔忡,抬眼望他,“你剛才不是拿了聖旨?”
“那不是聖旨。”花凋眨眨眼,不以為意地挑挑眉,“我是騙人。”
“你——”雪韌難以置信地指著他的鼻子,“假傳聖旨?”
“何必說得那麼嚴重?這叫‘兵不厭詐’。”花凋掏掏耳朵,“雪韌,你不會連如此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吧!”
“我不是說這個!你、你的膽子太大了,萬一被人知道,縱有九個腦袋也不夠砍!”雪韌雙目圓睜。
“哎,我為什麼包圍他家?這便是防止消息走漏嘛。”花凋輕輕鬆鬆地說著,一點不擔心,“何況,來的都是我拔擢的弟兄,不會有錯的。”
“可我看那聖旨有玉璽的印。”雪韌想不通。
“容易。”花凋邪氣十足地一勾唇,“那是我以前接的舊旨嘛!吳侍郎做賊心虛,一時慌了手腳,不然不會輕易被詐的!”
雪韌還是一頭霧水,“弄了一圈,不是皇上的旨,你究竟想做什麼?”
花凋看看湛藍的天,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神秘地道:“等我抓到症結再告訴你,暫時不能透露。不過,有點可以講在明處,與其等他人得到消息收押吳侍郎,不如我們捷足先登,搶在前麵。這樣,大有裨益。”頓了頓,他又補充,“噢,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先瞞著風老大和月刹——要騙過敵人就先騙過自己人,除了我帶的兄弟,你也得保證守口如瓶!”
雪韌似懂非懂,隻覺平日嬉皮笑臉的花凋一旦用起心思,比任何人都狠。
“至於一千兩銀子嘛。”花凋揣著銀票,立即恢複昔日的笑臉,“既是賄賂的銀子,本大人有理收歸公‘家’,他日人證物證一個不少。”
嘻嘻,人間美事。
“你——”話未出口,雪韌和花凋同時察覺到身後惡風不善,迅速敏捷地左右分開,幹淨利落地閃過突襲。
大風吹過,道路兩旁的酒旗飛展,花凋回眸觀瞧,委實一怔。
道路中央,站著一個手持明晃晃大刀的冷凝浪人。
他頭紮高髻,腦門係著一根隨風搖曳的白絲絛,黝黑的眼眸如電似鷹,兩撇微翹的八字小胡,一身麻衣短褂,蓬鬆的褲子緊束於踝,腳丫蹬著木屐。
不倫不類。
花凋如此下論斷,朝著臉色凝重的雪韌擠眉弄眼,“你欠他錢啊。”
雪韌沒好氣地瞪著他,“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錢個沒完沒了!”手撐額際,歎息道,“從我半個月前在近海邊城查案時撞到這個家夥,他就陰魂不散,竟一路跟到京師,還三不五時地冒出來,非要和我比刀!”
“比刀?”花凋瞅瞅花凋腰間懸掛的那口聞名於世的“斷水彎刀”,又遙望了一下對方的那口誇張的雪亮大刀,嘖嘖道,“真是刀外有刀,不同凡響。”
浪人目不斜視,直勾勾地緊鎖雪韌的刀,平板地念著中土話:“鄙人北辰一刀流門下,北辰之助,以‘虎徹之刀’挑戰‘斷水彎刀’。”
虎徹刀?
那可是東瀛的名刀之一呢!
花凋雖不使刀,卻也有所耳聞,不由地得對持刀人產生了一抹興趣,“哦,這樣子的話,雪韌啊,你不妨‘賜教’一下。別讓人家老大遠跑來,說咱們中土聖朝的人缺乏禮數。”
雪韌漠然地道:“為什麼要出刀?我討厭糾纏不休的人。”
花凋一攤手,向北辰之助道:“沒法子,我的兄弟不喜歡被糾纏。”
北辰之助甩都不甩花凋,腳跟一擰,踏碎青石磚,急速持刀撲向雪韌,要以強大的攻勢破使他出刀相抵!
花凋長笑一聲,縱身上前,以平日慣用的玄鐵算盤相接。耳輪中,便聽到“啪”的一聲巨響,兩人同時疾步後退三丈。
好內力!
好魄力!
北辰之助這才正眼看向花凋,不禁一失神,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身影。
花凋抿唇拈笑,一反常態,順手將震落的算珠丟開,“你一個東瀛人漂洋過海無非是挑戰中土功夫。‘斷水彎刀’雖有名,終究源於塞北邊陲。漢人有句話:天下功夫出少林。你可聽過?”
“你,少林弟子?”北辰之助眉眼一聳。
“不,敝人曾是少林俗家弟子。”花凋更正他的偏頗說法,中氣十足地說,“終歸是挑戰功夫,何必拘泥於兵刃?想玩的話,我陪你。”一提衣擺,單掌前傾,亮出門戶——瀟灑帥氣的一個姿勢。
好小子,有意思哦。
刹那間,北辰之助儼然忘記最初是來挑戰雪韌的刀之事,反而對眼前這個大言不慚的年輕人感興趣了。
然而,他們都沒想到,一場意氣之爭的較量竟會無端橫生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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