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聞一多(3)(1 / 3)

1926年,聞一多將妻女接到北京,在鬧市口附近租屋居住。徐誌摩回憶聞畫室的裝修道:“他把牆壁塗成一體墨黑,狹狹的給鑲上金邊,……有一間屋子朝外壁上挖出一個方形的神龕,供著的……是米羅維納斯一類的雕像。……尺外高,石色黃澄澄像蒸熟的糯米,襯著一體黑的背景,別饒一種澹遠的夢趣……”

聞一多治印1927年,聞一多致信饒孟侃說:“畫本是我的原配夫人,海外歸來,逡巡兩載,發妻背世,詩升正室。最近又置了一個妙齡的姬人——篆刻是也。似玉精神,如花麵貌,亮能籠擅專房,遂使詩夫人頓興棄扇之悲。”

抗戰時,聞家生活困難,好友建議聞一多掛牌刻圖章,聞欣然接受,戲稱自己為“手工業勞動者”。聞最初刻章頗為辛苦,雲南流行象牙章,於是他先拿石頭練手,覺得差不多,再刻象牙。象牙很硬,聞以為象牙遇酸會變軟一些,遂將牙章放在醋裏泡了一晝夜,但絲毫沒有變軟,於是隻好硬碰硬地苦幹。第一個牙章耗費了一整天,聞的右手食指被磨爛,幾次灰心、絕望,還是咬著牙幹下去。兩年後,他對吳晗談起初刻章的情形時,眼裏還含著淚。

聞家八口的收入,三分之二就靠聞一多刻圖章。聞刻石章每字200元,牙章每字400元。到1945年,由於通貨膨脹,漲到石章每字1000元,牙章每字2000元。吳晗曾說聞一多:“沒有章子來的時候著急,家裏人吃飯成問題;有章子來的時候也著急,那麼多章子來了一下子刻不出來人家顧客不答應。”

詩人

1916年冬,聞一多生病住進校醫院,時值其同學賈觀林去世。某夕,聞一多“恍恍惚惚,覲君來前,驚而延之,神定景逝。更寐而求,苦不交睫,起視牖外,疏星出沒,月在高樹,巡字而呼,仰空而泣,踟躕搔首,不知所措,乃作賦以招之”。此即《招亡友賦》。

聞一多說,對自己詩風影響最大的兩個人。一是梁實秋:“從前受實秋的影響,專求秀麗。”二是郭沫若:“現在則漸趨雄渾,沉勁,有些像沫若。”他評價自己的詩風“介乎此二人之間”。

聞一多既吸收西方詩歌音節體式的長處,又保留中國古典詩歌格律的傳統,提出新詩應具有“音樂的美(音節)”、“繪畫的美(辭藻)”和“建築的美(節的勻稱和句的均齊)”;詩人應“戴著腳鐐跳舞”。他的新詩曾一度影響了二十年代的詩風。

從結婚時起,聞一多就著手建立“詩化家庭”,即使在物質生活異常困苦的抗戰歲月裏,詩化家庭的建設也不曾中斷過。每到晚上,聞總是靠在床上,背後擱個枕頭,讓孩子們圍坐在一旁,聽他一篇一篇地講解詩歌。講著講著,他會停頓下來,讓孩子們談談看法,然後他再進行解釋。講解完後,他還要求孩子們背誦,如果背不出來就罰捶腿。

聞一多認為:“最使屈原成為人民熱愛與崇敬的對象的,是他的行為,不是他的文采。如果對於當時那在暴風雨前窒息得奄奄待斃的楚國人民,屈原的《離騷》喚醒了他們的反抗情緒,那麼,屈原的死,更把那反抗情緒提高到爆炸的邊沿,……曆史決定了暴風雨的時代必然要來到,屈原一再的給這時代執行了’催生‘的任務,……實質的等於領導了一次人民革命,替人民報了一次仇。屈原是中國曆史上惟一有充分條件稱為人民詩人的人。”

聞一多特別欣賞初唐詩人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他評價這首詩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

武漢大學所在地珞珈山原名羅家山(又名落駕山)。1928年,武大將新址選在此地,聞一多建議將地名改為“珞珈山”,被武大采用,沿用至今。

臧克家到青島大學英文係學習,由於記憶力差,學起來很是吃力,便想轉到中文係。當時青島大學規定學生可以轉院或轉係,但必須得到係主任的同意,而中文係主任聞一多對學生要求很高,許多人想轉到中文係都沒能成功。臧克家卻很順利,他自報姓名後,聞從寫字台上仰起臉看了他一眼,高興地說:“你來吧。”於是,臧克家便成為聞一多門下一名“詩的學徒”。從此,臧日夜苦吟,一有自認為值得一看的詩,便跑去向聞請教。聞總是拿起“紅錫包”香煙,二人一邊吸煙喝茶,一邊談詩,“室內充滿了詩的空氣”。1932年,聞一多回清華大學任教,寫信給臧克家:“得一知己,可以無憾。在青島得到你一個人已經夠了。”

青年時代,聞一多對政治並不熱衷,中年以後卻開始論政,變化之大讓許多朋友很是驚訝。但何兆武認為:“聞先生的思想主潮早年和晚年是一以貫之的,本質上還是個詩人,對美有特別的感受,而且從始到終是一包熱情,一生未曾改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