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聞一多(4)(3 / 3)

1923年1月,聞一多讀了郭沫若的《未央》後,寫信給梁實秋說:“不消說得你是比我幸福的,便連沫若,他有安娜夫人,也比我幸福些。……哦!我真不願再講到女人了啊!實秋啊!我隻好痛哭!……實秋!情的生活已經完了,不用提了。以後我隻想在智的方麵求補足。我說我以後在藝術中消磨我的生活。……現在的一多已經燭滅筆枯不堪設想了。”

1926年,高真帶著長女聞立瑛來到北平,與聞一多一起生活。她承擔家務之餘,與丈夫一起讀讀唐詩,逗逗女兒,生活自有一番樂趣。二人感情也漸入佳境。

盧溝橋事變發生時,高真正好回鄉探親,一家人就此分隔兩地。聞一多焦急萬分,他於7月15、16、17日接連給妻子寫信,傾吐對妻子的思念:“我一個人在屋裏,靜極了,我在想你,我親愛的妻。我不曉得我是這樣無用的人,你一去了,我就如同落了魂一樣。我什麼也不能做。前回我罵一個學生為戀愛問題讀書不努力,今天才知道我自己也一樣。這幾天憂國憂家,然而心裏最不快的,是你不在我身邊。親愛的,我不怕死,隻要我倆死在一起。”

聞一多到西南聯大後,高真帶著孩子隨弟弟聞家駟一家從武漢到昆明。聞一多得知後,趕緊寫了一封信,寄到貴陽朋友處,請其轉給高真,信中說:“這些時一想到你們,就心驚肉跳,現在總算離開了危險地帶,我心裏稍安一點。但一想到你們在路上受苦,我就心痛。……過去的事無法挽救,從今以後,我一定要專心事奉你,做你的奴仆……”

當時,聯大教授大都住在郊外,進城的交通工具也五花八門:經濟較寬裕的乘馬車;周培源養了一匹馬,每次騎馬去學校;朱自清披著馬幫馬夫穿的氈鬥篷,穿行於田間;陳夢家有一輛舊自行車;聞一多為了省錢,從來都是步行。他一般每周進城到學校上課兩天,頭天上午走,第二天下午回來。每到丈夫回來那天,高真便早早收拾好屋子,準備好飯菜,與孩子們一起到村邊等候丈夫。日子久了,附近鄰居一聽見高真喚孩子,就學著她的聲音接著喊道:“接爸爸去啊!”

為了節省開支,聞一多改抽煙葉卷成的卷煙和旱煙。旱煙煙性太烈,嗆嗓子,每次聞一多一抽便咳個不停。高真便買來一些嫩煙葉,噴上酒和糖水,切成煙絲,再滴幾滴香油,耐心地在溫火上略加幹炒,製成一種色美味香的煙絲。聞一多非常滿意,讚不絕口,常美滋滋地向朋友介紹:“這是內人親手為我炮製的,味道相當不錯啊!”

當時,昆明的愛國民主運動的許多會議和活動都由聞一多發起,許多重要文件由他執筆或審定。那時,昆明沒有公共汽車,家中更沒有電話,通知開會或為文件征集簽名,都要靠跑腿。有時聞一多跑不過來,高真就為他分擔,挨家挨戶征集。

溫情

在清華上學時,某年暑假,聞一多給胞弟聞家駟講解蘇軾留別其弟蘇轍的詩:“亦知人生要有別,但恐歲月去飄忽。寒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聽蕭瑟。”聞一多不禁感慨,以蘇軾自比,將聞家駟比作蘇轍,而此時暑假正值尾聲,他即將與胞弟告別。

暑假回鄉,讀書之餘,聞一多常輔導侄兒們做文章,將自己的牙刷、牙膏、梳子、鏡子等作為獎品獎勵給他們。他還時常帶著侄兒們去釣魚、摘菱角,等他們玩累了,聞一多再將他們集中起來,教他們作詩、算術。有年暑假,他給侄兒聞立勳糊了把扇子,在扇麵上畫了一個騎牛的牧童,並題道:“王冕牧牛,騎牛讀書,試問爾兒,自比何如?”

1930年夏,聞一多與梁實秋一起受青島大學校長楊振聲的邀請到青島大學任教。初到青島,他們住在彙泉,推門便是大海,梁對此處的環境很是滿意,聞卻認為“這無窮無盡的波濤撞擊的聲響,單調地令人心煩”。他對梁說:“要想聽人世間最美妙的音樂,莫過於夜闌人靜,微聞妻室兒女從榻上傳來的停勻的一波一波的鼾聲,那時節我真個領略到’上帝在天,世上一片寧謐安詳‘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