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的段飛卻隻是輕輕拍了下我的頭,小若,我們去走走好嗎?
小若?他叫我的小若。而阮小天每次見了我,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死丫頭死丫頭地叫著。
如今一句小若已讓我飄飄然。隻是,為什麼我會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五、
由於沒人親手抓到手脖子,那張麵目猙獰的大字報已被人揭走。我又開始哼起小曲趴在窗台上調戲開對麵樓的阮小天。
想要買酒來澆憂愁,卻懶懶不想出去走。想要來一包長壽煙,發現我未滿十八歲。是不是我的十八歲,注定要為愛情流淚。
白小朵突然瘋狗病發作,捶著桌子說別唱別唱了!難聽死了。她已經對著我的手機發了一下午的呆。
我正唱在興頭上,被她這一嚇,最後一句生生卡在嗓子眼裏,上不來下不去,憋得滿臉通紅。阮小天伸出張大紙牌,上麵用粉筆寫著:哥們咋了,讓人給煮了?
我氣結,揮著拳頭朝他做了個欠扁的動作。再回頭,白小朵已經不見了,留下我的手機在歡快地高歌。
段飛的短信。
白小朵已經一個月拒絕支付我的手機費用,也已由拇指一族變成發呆一族。
我不知道她和段飛之間出了什麼問題,我隻知道阮小天那小混蛋還不肯乖乖就範。
其實,我很好奇段飛會發來什麼。會不會像遇到我那晚輕輕拍她的頭叫她小朵,又或者會不會讓她坐在高高的秋千上,說別怕有我。
當時,我很希望陪在我身邊的那個人,會是阮小天。也很多次將白小朵三個字輾轉咽回到肚子裏。可那晚的月色太美,段飛的眼神太過溫柔,讓我忍不住不想破壞掉這一切。
我咯咯笑著從高高的秋千上一躍而下,段飛驚慌失措地飛撲過來接住我。那一刻,我在他的眼裏看到自己波光鱗鱗的雙眸,卻沒有心動的感覺。
所以,當白小朵呼天搶地問我大半夜跑哪兒去鬼混時,我將段飛兩個字轉了幾轉,終沒有出口。我不能讓這些無端小事葬送了擒獲阮小天的大業。
就像現在雖然我很想知道短信的內容,可我還是忍住了。為了讓白小朵繼續出那50%的手機費用。
我對黑著臉回來的白小朵說你短信,白小朵的臉上便立即晴空萬裏,彩霞滿天。
六、
世界真大,緣分真少。
屁大點兒的校園,阮小天總能與我擦肩而過。哪怕我這邊看他穿戴整齊準備出去,那邊飛奔下樓卻早已不見他的蹤跡。再比如我眼看他進了食堂,卻拿著飯盒橫晃了整個中午依然抓狂。
可我再一次意外遇到白小朵家的神仙——段飛。
操場邊上,我終於逮住機會,死皮賴臉搶下阮小天的衣服抱在懷裏,聲嘶力竭地喊著阮小天加油!阮小天進球!
結果,阮小天在我的加油聲中一跤摔了個狗啃屎,有人在我身後拽拽我的衣角,輕聲喚小若,小若。
我張牙舞爪地說真巧啊,又遇到你!段飛就那樣好看地笑了,亮亮的眼睛下彎出兩個輕輕淺淺的酒窩,原來男孩子有酒窩竟是那樣漂亮。
他說小若,你隨我來一下。
我真恨自己怎麼輕易被段飛的溫柔眼神打動,怎會乖乖地跟他走掉。如果不是那樣,一切又會不會不同?
段飛拉著我的手穿過重重人群,不理會那些垂涎三尺的貪婪眼神,來到一棵丁香樹下。
我心急如焚地傻笑,怕回去後阮小天已成功跑路。段飛卻什麼也不說,隻是那樣溫柔地看丁香花瓣漸漸落滿的我肩膀。恍惚間,我以為阮小天在衝我深情凝望。
可不等我花癡完,就聽到白小朵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以及一個決絕的背影。
我在宿舍裏作揖作福,白小朵躺在床上死不瞑目。
我說白祖宗我真的是在操場上遇到段飛的,他除了叫了聲小若外什麼都沒說,他一定是想拜托我在你麵前說他好話。任我好說歹說,白小朵依然永垂不朽。
好吧好吧,如若我沈若若撒了半句謊,讓阮小天妻妾成群,兒孫滿堂。
這回,白小朵終於起死回生了。而我快直接陣亡了。
七、
白小朵又開始在我手機上手指翻飛,我也再不用擔心偶遇段飛。哪怕我真的心中沒鬼。
阮小天那小混蛋天天對著手機眉開眼笑,我說小朵,要讓我知道那個和他發短信的女生是誰,我準讓她腦袋開花,死無全屍。
白小朵對我的話毫無反應,已經進入忘我境界,對著手機屏幕一個勁傻笑。
我一個人趴在窗台上無聊[窮極,窮極無聊。
段飛佇立在女生宿舍樓下長時間地深呼吸。難道,白小朵發短信的對象不是段飛?
我回頭,白小朵止住了笑,盯著手機出神。然後深深望我一眼,轉身飛奔下樓。等我再去尋段飛身影,隻見對麵樓的阮小天正伸直了脖子朝我們這邊張望。
我手裏揮著小旗,賊眉鼠眼地問:阮小天,你是在找我嗎?阮小天很沒素質地白我一眼,依舊像長頸鹿一樣東張西望,說小朵呢?
小朵?他叫她小朵?!
我搖著小旗的手突然不搖了,望向阮小天的眼神此時隻剩下黑白兩色,短短一瞬間,終於明白任我如何努力都打動不了阮小天的原因所在。
不是他的心有多堅硬,而是他的心係所在,不是我。
我飛快撲向桌上的手機,收信箱已經刪得空空如也,這是我和白小朵的約法三章,為了體諒我們這些孤寡老人,用完手機不得留下任何讓人作嘔的肉麻短信。
所以,當白小朵腳步輕盈地飄然而回說我和段飛完了時,阮小天三個字在我嘴邊轉了又轉後,換成讓所有人都精神崩潰的四個字:可喜可賀!
說完後,白小朵剛才還明媚的臉忽然就陰晴不定了,而我偷偷躲在被窩裏發起了洪水。
八、
失戀的人都是可恥的。
沒有人會相信曾把段飛當作神仙一樣供著的白小朵,會主動踹了他。然而,事事難料。
當滿樹滿樹的丁香都落盡了繁華,我再一次在校園裏遇到段飛。
我說兄弟你要挺住,自己竟先忍不住哭得裏嘩啦。
夕陽漫坡中,段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哭成個淚人。我說段飛,是我不好,沒能讓你們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段飛一聽撲哧一聲樂了。說你就為這個哭嗎?
我用外套袖子胡亂抹抹眼淚,不然,你以為什麼?難道告訴他,白小朵當初口口聲聲說幫我搞定阮小天,結果自己先起了賊心,揭竿起義了嗎?而我讓人賣了,還幫人數完紙幣數鋼蹦兒。
想想真失敗。
所以,我說段飛你可以幫幫我麼?
校園裏,我開始拖著段飛的手四處橫行,宿舍裏故意對著阮小天的窗口很大聲地給段飛打電話,然後在白小朵疑惑的目光中綻出最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