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日子不管對於綠綺,徐俯還是魏小虎都是忙碌的。
綠綺和徐俯往往一兩個月才能見上一麵,但是綠綺衣食住行全部都是最好的。每次見麵,綠綺都在蓄意的溫柔下,徐俯也似乎在一點點轉變。
他們似乎都迷上一個新的遊戲,獵心的遊戲……
已經步入春天的傍晚,綠綺站在書房門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
書房連著臥室的門虛掩著,可以看到徐俯正打開他隨身攜帶的私人手提電腦。
淡淡的笑流出她挑起的嘴唇,然後輕輕地推開了門,放重了腳步聲,不緊不慢踱到徐俯身邊,將手裏端著的東西放到他手提電腦旁邊。
徐俯的雙手正在鍵盤上敲擊,看到是她,正要說話,綠綺卻極自然地把唇印上,深深地輾轉。
意猶未盡地結束這個吻時,徐俯的手已經從鍵盤移到了她的身上,同樣紊亂的氣息彼此摩擦著。
“休息一下吧,你從回來到現在已經在書房裏快五個小時了。”說著,把手蓋在他始終保持著高深莫測的冷漠眼上,眼角迅速地偷瞟向電腦。
他不甚耐煩地抓下她的手,眼睛緩緩地一轉,看了看她端過來的瓷碗,高挑的眉角隱約一揚,問道:“那是什麼?”
“蜂蜜雞蛋湯,我聽到你在咳嗽……”
仿佛剛剛才察覺到自己說了,她麵色陡地一凜,眼眸裏反射著水波逐漸搖晃起來。
掙脫他的懷抱就要起身,他的手卻又強勢地將她拖入懷裏。忽然就輕聲地笑了一下,那一笑,淩亂在額頭的發絲在燈光的碎片也在微微打顫。
綠綺頓時感到一陣心亂,撇過頭,臉朝向書桌,看著電腦。
“為什麼討好我?”徐俯的語氣中帶著笑意,但仍聽得出質疑的味道。
“有嗎?”
她掙開他,就要拿起那盞蜂蜜雞蛋湯,作勢向外走,卻不小心碰到了外接的光鼠標。
徐俯拉住她,接過湯,嚐了一口,似乎很難接受這個味道,於是起身來到書櫃旁的原木茶桌旁,開始正全神貫注地沏茶,沸水衝進細瓷茶杯,細針般的茶葉在水中翻滾,緩緩舒展開來,茶香氤氳。
而綠綺背對著徐俯,似乎還在發愣。
回過頭,徐俯正遞過茶杯,她無聲接過,兩人安靜地聞著茶香,細細品茶。
喝完茶,有點相顧無言,還是徐俯先打破沉默:“都已經忍不住做了,還不敢承認?明明是想討好我,麵上卻又裝得淡淡的?”
綠綺輕輕抬眼看著他,眸子裏琢磨不透的顏色複雜地沉澱。
“討好你有什麼用嗎?”
“是啊,我這樣的人是不需要別人對我好的。”
她突然有種感覺,像在照鏡子。
徐俯這一瞬間的表情、眼神,與偽裝下的自己,何其相似?
心頭的那根刺深深地穿透了整個靈魂,不知為什麼,她再無法去擁抱他,也無法去吻他,於是隻有狼狽地轉身離去。
車慢慢停在了被霓虹燈照的五彩斑斕的星餘夜總會門口。
這是本市最大最豪華的一家夜總會,熱鬧,秩序井然。每晚要招待的人有白道的高官要員,也有黑道的老大魁首,還有普通的生意人。他們在這裏談生意、喝酒、娛樂,享受這裏所能提供的一切服務。所有人都知道這裏的後台是誰,所以也沒有人敢在這裏惹是生非。
保安來為綠綺打開車門,她走了出來,心情和照射在臉上的燈光一樣不可捉摸。
快步走進去,直接上了直達頂層的電梯。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李誌博一頭紅發下錯愕的表情映在了她緊縮的瞳孔內。
但緊接著眼角睨她,大大吐了一口煙,道:“大哥不在!”
“我進去等他。”
綠綺並不理會,徑直從李誌博身邊走過。
並不是第一次來到徐俯位於星餘的辦公室,所以有人送上了咖啡之後,室內就剩下了她一個人。
走向辦公室大門,將門反鎖,又檢查了一次,這與辦公桌相對的一排書架。
第四排的最後一本抽出,書架就緩緩地移動了開來,摸出預先複製好的鑰匙,打開了第一道鎖。
緊接著就需要密碼,徐俯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他的密碼經常更換,他用一個電子密碼本,記錄著他不斷更新的密碼,這個電子密碼本就藏在他隨身攜帶幾乎從不離手的電腦裏。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他這個習慣,而那一次,她偷看到了保險櫃的密碼。
密碼每三天就更換一次,即便是今日為了演上一出好戲,她也都做足全套功課。
手心已經布滿了汗,機會隻有一次,絕對不能錯過……而且,也不容錯過!
手上如負千鈞,就在她正要輸入最後一個密碼的時候,一隻手狠狠抓住了她,“你在做什麼?”
好像強加了一陣可怕的外力,刹那間四周變得死一般的寂靜。她在這一刹那幾乎是屏著呼吸,清楚地聽到越來越強勁的心跳。緩緩轉過頭,魏小虎就站在她的身後,神色凝重,“你瘋了,這個保險櫃打開的同時,辦公室的監控就會啟動,你不知道嗎?”
“反正你能洗下去,不是嗎?”她說,淡淡的,慵懶的聲音。
毫不遲疑地輸入最後一位密碼,保險櫃應聲而開的哢嗒聲,隨著冰冷的聲音一同響起,他不禁一個冷顫。
保險櫃裏,兩個U盤並列放著,這是他這些年一直在想方設法尋找的東西,第一次如此近地呈現在眼前。
必須兩張一起才能讀出裏麵資料的特殊U盤,潛藏了徐家和無數政客商人黑幕的罪證。
她抓在手裏,魏小虎卻一把抓住她,把她轉向自己,幾乎是搖晃的,嘶啞著喉嚨喊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幾乎是貧瘠的光線裏,綠綺微微抬首,沉默良久,點點頭。
“我知道得很清楚,不知道在做什麼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這個你不能拿走,你拿著也沒有任何用處,給我。”
手指撫摸上U盤,慢慢的,一時輕,一時重,就仿佛她此時的心緒,但唇仍是勾起一抹笑,“然後呢?交給警察,你的上司?”
“這是當然的,我絕不會私吞。”
她有些恍惚,慢慢端詳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仿佛要烙入瞳孔,化在靈魂中,絲絲融化分散開,進入他的骨頭。
“我希望你能私吞。”
“絕不可能!”
堅定、毫不遲疑的答案,意味深遠的神色,嚴肅的眉角,幽深的眼眸。一張整齊明朗的臉,仿佛覺醒的野獸,散發著凜冽的一種藏匿的鋒利英氣。
她愣了一下,目光從男人的臉緩緩移到了手中U盤上,又從U盤上重新回到人上。
如此幾次,反複思量,最後,將U盤放進了魏小虎的手中。
魏小虎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
“那兩個U盤打開需要一個非常複雜的密碼,並且隻有一次機會,否則附帶的病毒會讓裏麵的資料全部消失。”看著他已經搭上門的手僵硬在那裏,她摘下了眼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鼻梁,微眯的眼睛,嘴唇牽起,笑得深沉,“即便你現在拿走,交給你的上司也不過是兩個廢物罷了。”
再次轉身大步走到綠綺麵前,魏小虎卻隻淺笑著,伸出一邊手,溫熱的掌心撫在她盤起的黑發上,說了一句話:“密碼是多少?”
他聲音依舊溫和,宛如細密散布在庭院裏的早春陽光,細碎地散開,換來良久的怔然。
他的表情似有似無,看上去唯有無痕春水般的平靜,卻讓綠綺忽覺一陣淒冷的微痛。
那絲痛楚便從他的掌心竄進她的發絲,冷冷地焚燒她。
“我不會告訴你,最起碼現在不會。”
生怕要頃刻化為一團灰燼般消散崩潰的她,從他手中拿過U盤,重新放進了保險箱中,然後緩慢關上保險櫃的門。
“去把錄像洗掉,我在樓下的車裏等你。”
他的眼睛微顫地眨了一下,睫毛掃過去濃黑的,陌生的顏色。
當綠綺坐到車裏的時候,手開始顫抖,握緊拳,用另一隻手掏出煙盒,又抖出一支煙。
魏小虎很快就下來,車子快速地啟動,滑入了車流中。
他們並排坐著,誰都不說話,似乎隔得很近,其實很遠。
車往郊區走,在將近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後,停在了一家療養院空蕩蕩的停車場中。
魏小虎下了車,四下打量了一下,謹慎問道:“這是哪?”
“我會再次幫你弄到保險櫃和U盤的密碼,那時候無論你是不是交給你的上司我都不再阻攔你。前提是……”停車場的燈光暗淡,能見度不高,綠綺鎖了車門,便療養院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