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1 / 3)

毒品在這個國家是是個奇異的生物,所有人都知道販毒五十克以上就是死刑,但仍舊有人頂不住利益的趨勢,冒險嚐試。

但是當海關打開魏氏的貨櫃時,還是被裏麵成山一樣的白粉給驚呆了。然而,他們並不是第一個發現的,魏氏江邊的走私碼頭,運輸走私物品的集裝車輛,全部都被查處一百公斤以上的毒品。事情大得已經無法遮掩,連魏小虎都被請去警局調查。

而從警局出來的魏小虎直接來到醫院,綠綺正靠在墊高的枕上,幽幽的眸子盯著窗外,碧空如洗,連一絲雲朵都不見。

他把保溫瓶裏的湯倒進碗裏,拿勺吹了又吹才遞到她的唇邊,“嚐嚐吧,我親手熬的。”

綠綺轉頭看著他,魏小虎眼中閃閃的異樣的光,灼灼地在陽光下逼視著她,她不能與他對視,隻能垂首嚐了一口,然後,翻身躺在病床上,背對著他,不去看、不去想、也不做聲。

魏小虎也沒有說什麼,伸手幫她把被角掖好,柔聲道:“困就睡吧。”

抬頭又對著正踏進房門的李誌博道:“什麼事?”

李誌博的聲音帶著顫抖,似乎很不穩:“那幫緬甸佬要求提前交易,時間是後天中午,江邊的碼頭。”

“我們出去說。”

待到室內又恢複了安靜,綠綺才重新張開眼。

三天後的星虎,由於是白天還沒到營業時間,安靜了很多,隻有幾個服務生在打掃和幾個保安模樣的人閑坐在一旁。所以當綠綺走進魏小虎辦公室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懷疑什麼。

很熟悉的過程,走到與辦公桌相對的一排書架。第四排的最後一本抽出,書架就緩緩地移動了開來,摸出的鑰匙,打開了第一道鎖。輸入密碼,又打開第二道鎖。

保險櫃打開,兩個U盤並列放著。

綠綺直到此時才長舒了一口氣,拿起U盤向門外走去。然而,門打開的一刹那,她頓時愣在那裏。

空氣裏還有清新劑的味道彌漫著,廊間的吊鍾滴滴答答落著,一聲聲的回響在狹長的走廊裏漾開,而那個身影的出現,似乎讓所有的一切都碎了。

“綠綺,很好。”明亮的陽光深深淺淺地落在他陰霾的麵上,伴隨他緩慢行進的步子一搖一晃,讓綠綺的眼睛有了一點昏眩的錯覺。

“小虎!”一步一步向後退去,最後退無可退隻能啞著嗓子道,“我沒有背叛你……”

“住口!”魏小虎猛然揪起她的衣襟,“啪”的一聲響,一個耳光劈麵重重扇了下去。

綠綺隻覺得耳裏“嗡”的一聲,抬手撫著麵頰,火燒一樣滾燙起來。記憶中,這還是魏小虎第一次打她,不知為何,手腳都冰涼了。

魏小虎的神情則有些恍惚起來,光影的碎片在他的臉部茫然的輪廓,有深深的疲憊。

沉默著,立在那裏,半晌他才又緩緩開口:“你同徐俯見麵藕斷絲連,我可以忍。你不要我的孩子,裝作宮外孕欺騙我,我也可以忍。現在你聯合徐俯想要背叛我,你叫我怎麼忍?”

綠綺一愣,茫然地分辨著他話裏的意思,然而待明白時,徐俯魍魎魑魅的十指織就的網,已經把她圍住。

輕輕握住他的手,她的唇開闔了幾次,才能艱澀地道:“小虎,你總是不肯相信我。縱然當年我舍棄過你,可是這三年以來我是怎樣對你,難道你一點都沒有感覺?”

然而入眼的隻有猙獰陰冷的目光,像黑色的墨汁稀疏地潰散開,彌漫開,染黑了她的眼。

魏小虎緩緩地回握住她的手,嘴唇微微雕刻出一線笑意,“綠綺,我隻知道你對旁人狠心,對自己更是狠心的。當年你毫不猶豫地離開我,跟著徐俯時,我就該看清了。後來你射殺徐俯,你眼睜睜看著你父親死在你眼前。你告訴你昏迷多年的母親,他的死信,你母親的呼吸一點一點停止,你也不過是笑一笑,連眼淚都不曾流。這幾年一路瞧過來,我也寒心了……”

她表情迷茫地看著他,那種沙啞的嗓音,凝結成一片鋒利的刀刃,在她耳中極慢地淌過去,一點一點盤剝著她的心肺。

模模糊糊,她看到自己握著U盤的手被舉起到胸前,她看到他手中的泛著光的匕首一點一點落在手腕上,噴出的血遙遠縹緲,幾乎捕捉不到,化在眼前,仿佛濃稠的紅酒,和著他淺笑的樣子,混雜在一起,淹沒了她。

U盤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伴著這響聲,忽然,遲來的痛一下子貫穿全身,看著已經被斷了筋脈的右手,她仿佛站在波濤洶湧的海上,一陣搖晃。一雙手臂死死擁抱住她,她才不至於倒地不起。

眼前一陣發黑,看到的卻是以前的景象。

她蹲在噴水池邊,抬起頭,他就站在那裏,明明麵紅耳赤卻偏偏做成不經意的樣子問她:“喂,要幫忙嗎?”

他赤裸上身拿著水管站在庭院中,對她一筆一畫地寫:我在戀愛,你呢?

他抱住她,用幾乎哭泣的聲音對她說:“我們一起去過柯達廣告裏的生活吧!”

他一遍又一遍赤紅著雙目,一遍又一遍地抱住她,“說你不會離開我!”

緩緩握緊右手,血液頓時泉湧似的噴灑在他們的身上,帶著體溫的溫暖。

她的手,她的命……

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身子虛脫地任由巨大而顫抖的力量將自己深深鉗住。耳朵旁邊有人急促喘息,但是在她聽覺中,好像隻是微弱的一種氣流流動。

“殺了我。”微微張動嘴唇,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抱住她的他倏然有一瞬間僵住,然後她被猛力地推了出去,倒在地上的她牽動了腕上的傷口,慘呼了一聲,便咬住唇,憋住了喉間的喘息和呻吟,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上方。

魏小虎站在他的跟前,眸子裏沉澱著死灰般的陰暗,“我說過,你是我的,永遠也不能離開我。”

“幫她止住血,不許找醫生。”

他輕輕動彈了一下手指,一群人方才倉皇地過來。

綠綺閉緊雙眼。

唇很輕地一顫,一種沒有聲音的話語淺淺伴隨呼吸,吞沒。

小虎……

隨著那聲從來沒有存在過的呼喚,她失去了意識。

等她醒來的時候,是根本不曉得自己睡了多久。房間裏仍是漆黑一片,摸索著去打開床頭的燈,但隨著手腕的疼痛耳中聽到卻是清脆的鐵鏈碰擊聲。她抬起手腕,右手已經被包紮起來,黑暗中紗布上是微不可見的金屬光澤。

兩隻手已被銬在一起。

綠綺下意識地把右手的手腕輕輕貼合在臉上,肌膚接觸的卻隻有鐵鏈的冰冷。過了良久,她才發覺了自己這個毫無意義的舉動。兩手舉著,摸到了開關,但燈沒有亮,綠綺頓了一下,再按了兩次,房內仍是黑黑的。收回了手,把身子縮回被中,在黑暗中睜著眼睛。密閉的門窗,厚實的簾幕,沒有聲音,沒有光線,綠綺相信這房中連一隻蟑螂也不會存在。

“小虎,你想逼瘋我嗎?”綠綺盯著看不清的天花板,對隱在角落處的另一個人道。

魏小虎這才拿起打火機,手竟也有些抖,微弱的火光閃爍了幾次才把煙點上。

一道劇烈的光晃過她的眼,朦朦朧朧,她看見魏小虎眉角微微一揚,半啟的唇綻開一絲意味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