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萊丹3(1 / 2)

我腦子裏一直記得那個女子的背影和她脖子後麵的那顆痣。終於,兩年之後,我發現了她。那日休假,我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先離開皇宮去街上買鞋子。剛走到皇宮正門口,我看到一個女子從山下回宮,正踏著階梯向正門走來。我躲在門後偷偷觀察,發現她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身高和我印象中的那個女子差不多。我立刻警惕了起來,裝作咳嗽的樣子,把嘴巴捂起來,以免她認出我。當她穿過正門時,我看到了她的長相,一張很普通的臉,是那種看了第一眼你都不會再想起來的臉:細長眉毛,單眼皮,鼻子很寬,嘴巴很薄,右顴骨上有一個痣。再看她的背影,我更加確定那是兩年前沒有追到的女子,她的脖子後麵有一顆小拇指蓋大小的黑痣,應該就是她沒錯。

當時她好像在思考著什麼,一直低著頭走路,使得我有機會偷偷地跟在她後麵。

我一路腳步很輕,離她很遠,她竟然始終都沒發現我。跟著跟著,我看到她走進了皇後住的玉輝宮。

卜內合貴妃猜測得沒錯,她就是皇後的人。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貴妃和萊丹,從此之後,貴妃更加留意,處處小心保護她的孩子,生怕類似的禍事再降臨到孩子們的頭上。

卜內合貴妃是個很溫婉的人,從來不愛打聽別人的長短,也不愛招惹是非。她跟皇後在一起的時候,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皇後的氣勢要強盛太多,而卜內合貴妃始終都像是一朵較弱的素蘿花一樣在皇後這朵豔麗的牡丹身邊當陪襯。小時候,我和萊丹都是住在卜內合貴妃的章慶宮,幾乎天天都會見到她。她是我除了我娘和萊丹之外最了解的女人。她不但自己沒有爭風頭的想法,而且也不想讓自己孩子和皇後的孩子爭寵。在她看來,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地養育兒女,然後在黑暗紀結束時跟丈夫一同死去。

卜內合貴妃剛嫁給大王的時候,住在皇後寢宮玉輝宮東麵的雲椒宮,麵積比皇後寢宮小了一些,但是裏麵的裝飾卻毫不遜色。大王心裏更喜愛這個不爭名奪利的妃子,總是願意給她更好的東西。這當然引起了皇後的嫉妒,她常常人前人後地諷刺卜內合貴妃鋪張浪費,不知節儉,讓貴妃丟了顏麵。貴妃自知爭不過也不愛爭,決定將住所搬到冷清的章慶宮去了。一來是為了讓人們看到,她不是那種講求榮華富貴的人;二來是為了章慶宮與玉輝宮中間有巨大的園林思蘭軒相隔,可以離皇後遠一點。

可是,萊丹和她的母親絕不是同樣的人。萊丹不喜歡母親這種懦弱的性格。自從她經曆過七歲的謀殺之後,便發誓有一天要將那些想要害她的人一網打盡。她恨皇後,也恨那個在她麵前冷若冰霜的哥哥萊彥。

萊丹清楚自己母親處處對皇後示弱的原因,除了自己天性如此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懼怕薩提貢家族的實力。按大家的想法,卜內合貴妃的四個孩子就算真的有比萊彥優秀的,也很難成為下一紀的王。想想看吧,憑借著薩提貢家族在整個萊國的影響,他們怎麼可能允許一個沒有薩提貢血統的孩子稱王?萊彥的妹妹萊霜太小,不可能在黑暗紀來臨時成為一個成熟的君主,那麼就隻剩下萊彥一個可能性了。薩提貢們和他們的同黨一定會利用在萊國的影響力把萊彥推舉上去。假使這時,卜內合貴妃的孩子跳出來想要和萊彥競爭,那豈不是自尋死路?不僅薩提貢家族不會同意,他們的同黨也不能接受,他們一定會聯合起來想盡一切辦法將這個膽大妄為的孩子給打壓下去。

隨著萊丹漸漸長大,她對母親和皇後、自己和萊彥之間的不公平愈加痛恨,也愈加看不慣薩提貢家族和其黨羽們試圖控製萊國政界的做法。她曾經有幾次對我透露過她想要和哥哥一爭高下的想法。可是直到三年前,我離開皇宮的時候,大王都沒有對外界宣布誰是下一紀王位的繼承人,所以這一想法她一直隻是埋在心裏而已。

現在,大王決心打壓薩提貢家族的意向已經很明確了。據我對大王的了解,他現在一定是在做緩兵之計:他知道萊彥為了當王已經準備了多年,不可能一下子就宣布萊彥失敗,於是便想了一個緩衝的辦法,把萊丹也推上來,讓他們兩人競爭。在黑暗紀來臨前,萊丹可以有充足的時間結交自己的同盟者,擴大勢力,使得她有能力和萊彥站在同樣的高度。

這樣的做法正好和萊丹心裏壓抑已久的想法不謀而合。她的父親給了她一個絕好的機會讓她可以對自己的哥哥和那個她不得不叫“母親”的皇後複仇。

萊丹的要強性格應該就是隨了萊晟大王吧。現在萊晟大王和仇恨薩提貢派的萊羽大司馬都站在萊丹這一邊,盡自己最大努力幫助她成為一個和萊彥一樣有能力競爭王位的人。

吃飯時,萊彥仿佛對萊本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也和萊胥聊了不少。而對我,他一句話也沒說。我和他彼此心知肚明:作為萊丹從小的陪讀和朋友,我和他之間原本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從前在皇家學院的時候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萊丹見哥哥一直不停地和萊本則、萊胥聊天,自己插不上話,隻能和三位老將軍聊了些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