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搖頭,幾乎一天說話不過十句的杜樂成斂起少有的微笑,陷入平日間的多愁善感。

“我也沒想好,送首飾怎麼樣?前天我看到有條綠寶石的項鏈不錯。”邊駕車邊注意言語不多的弟弟,每次和曾患有輕微自閉症的弟弟單獨在一起他都覺得自己的律師口才毫無作用。

“前年送的是鑽石項鏈。”小聲的反對意見。

“啊?是嗎?那麼送媽媽和爸爸大飯店的夢幻之夜的豪華套房招待券怎麼樣?”

“每年結婚紀念日都這樣。”費盡耳力才能聽見的咕噥。

“嗯?是啊,到底送什麼呢?衣服?鮮花?”都是些比送情人更沒創意的東西,杜律成頗感頭痛。“都送過了。”咬住唇,不善於表達自己觀點的少年鼓足勇氣吐出自己第三次的反駁。

“那送什麼好呢?”眼角的餘光掃到杜樂成垂頭喪氣的難過樣,身為兄長的大男人立刻不知所措,“媽媽真的從沒說過她想要什麼嗎?”

“媽媽最近不高興,很難過,還哭了。”

他那樂觀溫和的繼母竟然哭了?杜律成也不得不為此緊張,由於工作太過忙碌,他無法像樂成一樣關心到家人的近況。

“出什麼事了嗎?不會是我們公正的法官父親有外遇吧?”

“才不會……爸爸那麼喜歡……”發現是兄長善意的打趣,杜樂成漲紅臉,悶悶不樂,“是媽媽……的女兒,媽媽和以前男人生的女兒不能和我們一起生活。”

“呃?”一個急刹車,在法庭上以冷靜狡詐著稱的名律師大吃一驚。

“啊……”杜樂成一下子瞪大眼,單手捂住嘴,處於慌亂狀態,“我……哥哥不知道這件事嗎?我以為,我以為……”

“不,你沒有說錯話。我想之所以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在家太少的緣故,不是爸媽刻意隱瞞。你說媽媽在嫁給爸爸以前和別的男人有過一個女兒?”安撫了以為做錯事而泫然欲泣的杜樂成,他開始詢問。

“嗯,是私生女。哥哥一直不知道嗎?媽媽沒告訴過你?”杜樂成滿麵不可思議的表情。

“她是什麼時候告訴你的?”

“剛嫁給父親的第二天,她告訴我的,她說她也有個女兒和我一樣大,可是卻不能見麵,還說她希望我把她當做親生的母親一樣相處。”

嫁給他們父親的第二天?又是一個打擊!看來他在家人身上花的時間的確太少,包括對惟一的弟弟。這十幾年來要不是有繼母在,杜樂成根本不可能過正常的童年,過正常的學生生活,甚至成為現在的音樂才子。從小他就很喜歡隻比自己大八歲的繼母,即便自己一直深愛死去的生身母親,因為正是因為有杜慧瓊的到來,杜家才有如今的溫暖和安謐。

“什麼原因?是媽媽的女兒不肯認她嗎?”吃驚過後,他忍不住關心此事。

“不太清楚,聽媽媽和爸爸說,好像是那家人不肯把那個女孩交給我們。”

“這又是為什麼?以前的那個男人怨恨媽媽?”

“那個男人早在十四年前就死了,是那個男人的親戚把媽媽的女兒養大的。”

“這麼說他們是想敲詐一筆撫養費嘍?”出於職業立場,類似爭奪撫養權,親子鑒定的官司他見得不少,大部分都是錢的問題。

拚命地搖頭,也不知是表示否定還是指不知道,杜樂成似乎不想再說話,低頭不知在想何事。

媽媽的女兒?究竟會怎麼樣呢?由已故父親的親戚養大,母不詳的私生女,想必這些年過得很糟糕吧。套上繼母杜慧瓊嬌小柔美的外貌,想象中的對方絕對是發育不良的可憐少女。不過不管怎麼樣,在繼母和父親未開口求他幫忙前,他也隻能故作冷漠。

“南尚的演奏會,泠昊的!”

“怎麼了?”杜樂成跳躍式的思維和說話方式,讓慣於邏輯思考的杜律成難以招架。

“下個星期有泠昊的獨奏音樂會,我想去南尚,可是媽媽下星期沒空,不能陪我去南尚。爸爸說,要是沒有陪同我就不能去……我想哥哥說不定正好也要去南尚……”沒敢抬頭,僅僅是偷偷地瞥一眼後迅速收回視線。

“你還真迷那個音樂聖者啊,坐飛機去看他的獨奏會。不是沒買到票嗎?”

“加演一場,所以……”杜樂成手中的樂譜紙張已被他弄皺。

“沒問題,算你運氣好,下星期我正好休年假,那麼就去一次南尚好了。”

映在玻璃窗上憂鬱的臉瞬間一亮,眉宇間遮掩不住驚喜,不懂如何表露喜悅的人隻能以一個生硬的笑容作為回報。

“媽媽的生日是下個月,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在南尚找到合適的生日禮物。”被染上快樂的心情,杜律成也笑了,“都不懂你和媽媽為什麼如此喜歡泠昊的演奏,他彈得很好嗎?”

明擺著是廢話,但雙眼直視前方景象的杜樂成仍用力點點頭,以肯定自己的喜歡程度。

“那麼樂成,你就以他為目標,好好努力。”他給予弟弟一個鼓勵讚同的微笑。

“嗯。”少年露出不自覺的夢幻笑容,蒼白的膚色刹時浮現這個年紀特有的朝氣,神采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