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浮雲(1 / 3)

尾聲——浮雲

在幾乎已經忘記的前世裏,曾經有一個人總是帶著窮極無聊的口氣說:“人生呐,就像那一朵浮雲~~~”

人生的確就像浮雲,浮雲不會知道自己下一刻會變成什麼形狀,飄去哪個地方。人也一樣,總不會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麼人,發生什麼事。

前世時的孩童時期,為了爭強鬥氣,日日夜夜挖空都隻心思了要多學些族裏男童才能學的東西。誰能料到後來,偏偏考了個醫科大學,進去後把男男女女的身體看得平常,再也產生不出什麼男女有別的想法。

少年時原本也有一番雄心壯誌,埋頭在書本堆中鑽研。誰想得到,等到大學畢業,卻似乎將一生的勤奮都給消耗殆盡,懈怠地躲在醫院最隱蔽的角落,做個與世無爭的法醫。

萬事皆有因,如果不是前世時總滿足於與書籍藥材為伴的寂寞生活,閱人著實有限,便不會在今生莫名其妙陷入一場情劫。

如果不是習慣於隨波逐流的生活,當初入此世就應該立即離開青陽宮,又怎麼會發生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事情。

好在有一件事是堅定不移的,既然如今已經繼承了梅若影的身體,那所有的恩怨也要一並承擔下來。

很久很久以前,他根本不曾了解過,那時的他是多麼的淺薄和不解世事,空在那世多活了二十數年。

然而人也總是要變的,屬於鄒敬陽的活潑和輕信,在這世漂泊的數年中幾乎已經褪得幹淨。所以,他現在是這個世界中的梅若影,而很久很久以前那個鄒敬陽,已經遠去。

梅若影在藥中泡了良久,睜開雙眼,房間內霧氣騰騰,房間外傳來交談笑鬧的人聲,哪裏還有那些陳年老事的蹤影。

他動了動手腳,發現身上的氣力也已經恢複,林海如果然沒有騙他,真的能解掉所中的麻藥。正準備爬出桶外,突然發現腳底正踩著什麼軟巴巴蔫呼呼的東西,因為方才身體麻木,竟然沒有發覺到。

他好奇地踢了踢藥水,從湯藥底下翻起幾條鏟頭蛇,幾隻去了足的蟲子,還有幾隻連肚皮都被泡得烏黑的蟾蜍來——其中一隻蟾蜍還被踩得肚皮都爆了。

……無語。

瞪著這些東西浮浮沉沉,最後又都慢慢沉了下去,梅若影長長出了口氣,自桶裏爬了出來。

好在林海如先前又提來了兩桶清水,從頭到腳衝洗幹淨後,才算是革命成功。

牆角壁櫥裏擺放著布巾鞋襪和一套潔淨的衣裳,不是書生樣式,也不是農夫樣式,窄袖中擺長褲,倒像北燕牧民夏季常穿的牧服。文人學子雖然覺著不甚文雅,實際上卻實在方便。

拿起一條棉巾將濕漉漉的長發從頭到發梢都包成長束,隨意搭在背後。

他還沒有出去,突然聞的外麵遠遠有人大喊道:“教主,弟兄們捉了幾隻竹鼠,換你半鍋餃子可好!”

繼而有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接著討價還價起來。隔著兩道門都聽得清清楚楚,那裏應該是燒水的灶子。大約是餃子都已經包完,正在下鍋的當兒,所以前院的人都過了來。甚至還引來垂涎貪吃的外人。

然後笑語聲越發的大了起來,梅若影倒真有些想念起莊子裏那些有趣的人來。出來這麼久也沒有回去,還總掛著個莊主的空名,說什麼也覺得十分厚顏。

九陽教和司徒氏此番雖然是遭了滅頂之災,總也有些殘餘。更何況教派鬼神一事,總是尾大不掉之局,那些殘留教徒總也要興風作浪一段時間。況且這次在戰場上用了硝化甘油,有心人興許會查出和群竹山莊的關係——總要想法子把這些麻煩給滅了。

好在這次算見了白衣教的領軍人物,商量商量,說不定也能合作起來。

——能冷靜下來就好,許多以前沒有想到的東西,以後要循序漸進地去著手。

做好一番設想,他撥開門閂出了裏間。正開外間門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一聲粗豪的怒吼:“不要開門!”

繼而另一人道:“笨!不開門它也能鑽進去。”

門開處,眼角下灰影一閃,外麵那人又吼:“抓住它!”

顏承舊的聲音同時傳來:“你別碰那東西!”顯得頗為擔憂。

然而不等他們說完,梅若影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踩!住了那個灰影長長的尾巴。

伴隨著顏承舊懊惱的歎息,梅若影看清楚了,原來是一隻肥大的竹鼠,它還正在往前奔逃,一下子繃住了尾巴,吃痛之下“吱”地尖叫,轉頭就咬。

梅若影雙眉微簇,鬆開它的尾巴,反腳就要踢它頭骨,那知眼角又見有道銀光向那落腳處射去。強運半口真氣,收回去勢。

叮的一聲細響過後,方才還囂張逃竄的竹鼠就被一枚三寸來長的鋼針死死釘在石板地上。竹鼠蹬了兩蹬腿,硬是沒有挪動半分,撐腿不動了。看情勢,這針似乎還入石兩三分有餘。

轉頭看向來處,隻見顏承舊臉色都有些發白,旁邊的林海如手執漏勺停在半空,不過隻轉瞬功夫就又照舊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