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得仿佛可以把整個心融化,溫暖得似乎可以肆無忌憚地流下眼淚……
夜色愈漸濃重,整個樓層都漸漸沒有了聲息,桌上的台燈朦朧昏黃,如同自己的心。
終於,我掙紮出自己製造的夢境,起身走向電梯準備離去。
電梯前,卻有兩個相依的人影,他們在接吻,吻得仿佛燃燒了所有的激情。
他們的唇,密密地貼合在一起,他們的肢體毫無間隙地擁抱。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樣被激情迷惑的樣子,本來就很美的容顏,此刻被情欲滋潤著,更加魅惑。
可是這樣的激情和渴望,卻不是對自己。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傷心,絕望……好像有一萬根針一起刺到了心裏,然後我踉蹌著離去。
走廊中和我相伴的隻有拖曳在地上的長長的影子。
我直奔回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整個人靠在門上,片刻之間,動都不動,仿佛是一具剛剛完成的雕像。
淩亂的卷發,發從肩膀兩側垂了下來,低著頭,我深深呼吸,忽然不能抑製地哭了出來。
我哭得是這樣厲害,以至於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了一起,平常我再怎麼假裝強悍,可是在這個明確知道他屬於別人的刹那,我還是像是小孩子一樣地放聲哭泣。
片刻之後,我的呼吸才漸漸平穩下來,抬起頭,容顏上已經沒有了絲毫波瀾。
然後,我抓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皮包奔了出去。
天空,星光耀眼得像是戀人的眼淚在閃爍。
“怎麼了?”正在書房中批閱文件的季四,看著我急匆匆狼狽的樣子,吃驚地問。
我坐到了他對麵的意大利名師設計的椅上,點起了一根香煙,狠狠地吸了一口,直到帶著尼古丁的氣體蔓延進了肺部,我才有了力量開口:“我們認識多長時間了?”
“大約八年吧。”
季四把身體靠在高背椅上,俊美得仿佛古希臘雕塑的臉上,帶著探究地看著失去常態的我。
“八年十一個月零十天。”我勾勒起唇角,流露出的卻是苦澀的笑容,“從十八歲直接跳到了二十七歲,為了生存為了工作,為了聽到美麗又有能力的讚美,為了更好地生活,為了不在人家的白眼下過日子,我不知不覺把這段歲月給遺失掉了。我一直以為我對自己的生活方式連1%的不滿也沒有。”
我的眼被不知何時漫出的水光朦朧了視線,像是受驚了的小動物,肩膀也瑟縮著顫抖起來,連同聲音也同樣顫抖著申述著。
“可是,在我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我的心已經悄悄地結出了蓓蕾。我試過,試著努力地壓製過,可是這顆蓓蕾就是想要開花了。我拚命壓抑自己,安慰自己,說服自己,可是還是沒有用,她說她想開花,她一定要開花,她就是要開花……”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能不能直接點?”
季四優雅地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細長的白杆香煙,陰沉著眼看著麵前的我,微微笑了起來,那樣的笑涵義不明,可是現在身心交瘁的我已經無力神思。
“我愛他,我愛上他了,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他了。他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的愛戀,我無法踩滅這團火焰。可是……偏偏對象是他,偏偏……他的身邊已經有了一個相處了二十幾年的女人。”
我聽見自己斷續而可憐的聲音在書房偌大的空間裏麵回蕩,淒慘得自己都忍不住潸然淚下。
“你的意思是?”
白金的打火機一聲脆響,帶著淡紫色的煙氣就從手指之間繚繞了上來。也許是淚眼模糊,也許是燈光不穩,這一秒我竟然覺得季四俊美得堪比太陽神一樣的臉,變得猙獰嗜血。
“幫我把安雅從艾染的身邊帶走,拜托你,幫幫我。”
“什麼?”帶著惡意的眼睛細細眯起,然後,揚起的嘴角,優雅的微笑,把所有的情感瞬間凍結在這個笑容中,“嗬,真是有趣,我從來沒有想到,好像裝甲車一樣堅強的你,也會有失去理智的一天。”
“是的,我是瘋了,如果得不到他,我就會發瘋。幫幫我吧,你幫我得到他,我就把這家公司的股權全都以低於市價10%的價錢賣給你。”
即使被諷刺,即使被揶揄,可是飄蕩在身體中的那種把靈魂都要粉碎的渴望和疼痛在心靈的深處不住地激漾著,然後我血液中多年征戰商場的細胞,對他開出了極具誘惑的條件。
“你說什麼?”
果然,他猛地把手中才吸了小半的香煙按熄在純質水晶的煙缸中,那飛揚入鬢的眉緊緊地凝結在了一處。
“是的,我知道這些年你已經厭倦了把權力分支出來,厭倦了我在你的身邊。不能一掌大權的煩惱,一直折磨著你,這些我都知道,雖然今天的一切都是我幫助一手一足拚殺出來的,所以……”
“所以?”
“所以你隻要幫我從他的身邊,把那個女人帶走,你就會得到這家公司的整個控股權。”手中的煙灰掉落到了純毛的波斯地毯上,可是我們誰都沒有在意。
他緊緊地狠狠地看著我,我哀求得淚流滿麵地回視著他。
“拜托你,他們已經在一起太久太久了,我一個人需要花太多的時間,可是我沒有辦法再等下去,我等不下去。”
“你瘋了,但……也太有趣了。”隻是用比血色還要深沉的雙眸,深深凝視著我。
他的眼中有一抹光芒一晃而過,捕捉到這縷光芒的我卻無法理解裏麵的涵義,隻是覺得那樣的眼神令自己透不過氣來。
“不過沒有關係。我會幫你,記住你今天的承諾。”
“你知道我從來都是一諾千金。”
第二天一早,我來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讓秘書叫來了安雅。
坐在班台後,看著坐在麵前略顯局促不安的,害羞地打量著我的穿著純白套裝的美麗女子。
我仔細盯著她,她在發現我也在看她的時候,臉上飛起一朵紅暈,朝我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之後垂下了頭。
她顯然還沒有把一同出去玩樂的朋友和她的上司的身份區分開來,這樣的女子適合養在溫室之中,並不適合來到這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也……難怪會遭到別人的排擠。
“安雅小姐,聽說你工作上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我保持平和但是冷淡的聲音開口。
“沒、沒有。”
她緊張地抬起白皙的頸項,在黑發之間若隱若現出珍珠一般的光澤,受驚小鹿一般的眼一如記憶之中的沒有任何瑕疵。
可是她是否知道,維持了這樣純潔的眼神的她,是另一個女子承接多少不幸得來的?
現在應該是輪到她了……真的很想看到,被陰謀汙穢了的最純潔的眼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麼陰冷地想著,我把所有的計算都隱藏在微笑的容顏之下。
“這樣,最近總裁的秘書有事辭職,你覺得自己可以勝任他的秘書工作嗎?”
“可、可以,我可以。”她看著我,眸中的驚喜毫不保留地展現了出來。
季四的魅力果然是無敵的,我暗暗滿意地嗤笑著。
“那麼,以後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