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誰在喊?”恍恍惚惚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商缺月從丈夫的胸膛抬起頭,迷迷糊糊地問。

“沒事,你睡吧。”韋治輕輕吻了一下妻子的鬢角,按一下她的後腦勺,讓她又枕在自己的胸膛上。武功高強的他已經聽到了李慕然的大呼小叫。這個小子,今晚鬧出那麼大的風波,就一走了之,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現在怎麼又跑到這兒來發瘋?

“商缺月——”叫聲近了很多。

“表少爺——”巡夜的侍衛,還有匆匆忙忙披上衣服的老管家辛苦地跟在後麵,他們試圖攔住他,但一來表少爺有武功,更主要的是他畢竟是表少爺,他們可不敢和他動手,隻好跟在後麵苦勸了。

“不準攔我!”一把推開一個仆役,繼續往前衝。腳步雖然零亂,倒還不曾左腳踩右腳,居然神奇地來到韋治夫婦的寢室外。

“好像是有人叫我。”商缺月揉揉惺忪的睡眼。

韋治歎一口氣,吵嚷聲已經到了門外了。“你繼續睡,我去看看。”

“可是……”

“外麵冷,你別起來。”壓下商缺月的肩,轉身下床,韋治罕見的溫和表情已換上了萬年寒冰。好小子,敢跑到這裏來撒野,當真活得不耐煩了?

眼看李慕然就要衝進侯爺的寢室,嚇出一身冷汗的總管急忙命令侍衛攔住他。雖然表少爺算個半個主子,但這府裏還是侯爺最大,他可不能讓人惹侯爺不快,尤其是表少爺看樣子是衝著夫人來的。而侯爺把夫人當命,不,是比命更重要。

幾個侍衛急忙撲上去攔阻李慕然。

“不許攔我!”

“砰”,一個侍衛臉上挨了一拳。

“哎喲!”又一個仆役挨了一腳。可是他們不敢還手,隻好光挨打。

一個仆役一咬牙,撲上去緊緊抱住李慕然。

“放開!放開我!”李慕然一連捶了他幾拳,可這個仆役咬緊牙關,死也不肯鬆手。

“怎麼回事?”一個冷漠嚴肅的聲音打斷了吵嚷喧鬧聲,一臉寒霜的韋治穿著單衣站在門前,看著這鬧成一團的場麵。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連李慕然停止了掙紮。對這個表哥,他是又崇拜,又害怕,一見著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下意識地不敢亂來。

緊抱著李慕然的仆役也放開了手。

“侯,侯爺。”老總管擦著冷汗上前,“是表,表少爺,他喝醉了……”

韋治銳利的目光直射李慕然。

“我……我……”李慕然不由自主心虛結巴起來。可是,他為什麼害怕呀?他今天可是專門來找商缺月算賬的,怎麼表哥的冷眸一瞪,他就氣短了三分?明明就是商缺月害他,他該理直氣壯才對,幹嗎心虛呀?

借著酒意,李慕然的膽子壯了起來,忘了平時對表哥的畏懼,“看,看什麼?沒看過帥哥呀?”

好小子,敢這麼對他說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被酒燒壞了腦子?“你不回去洞房你的花燭夜,跑這兒來發什麼瘋?”

一說到洞房花燭夜,李慕然的火氣就直往腦門衝,在把腦子燒得一塌糊塗之後,從嘴裏噴了出來:“是誰害得我有家歸不得?半夜在外頭遊蕩的——都是商缺月啦!”

“哦?我怎麼害你啦?”韋治身後探出一張小臉,興致勃勃地看著發標的李慕然。好難得喲,從來沒看見過他這副火爆的樣子。

“你怎麼起來了?”韋治麵對妻子,立刻換上了溫柔的麵容。

看熱鬧呀。商缺月仰起臉,“人家都找上門來了,我可不能躲起來當縮頭烏龜。”

“你喲。”以為他不知道她是不放過逗弄慕然的機會嗎?伸臂將她攬在胸前,為她擋住秋夜的涼風。

“你,你,不是你,我怎麼會被迫娶個番公主?”氣死人了,居然還在他麵前卿卿我我,存心刺激他嘛。“你都不知道那個公主又醜又凶,還愛三更半夜到處遊蕩,扮鬼嚇人……”

“你是說你自己吧?”最愛半夜外出遊蕩的除了他還是誰啊?

“呸!我說的是那個凶女人,番婆娘。我哪裏得罪你了?不就是當初懷疑表哥對你有斷袖之癖,罵了你兩句嗎?誰叫你好扮男妝,而且你最後也嫁給了表哥,我是一點也沒冤枉你。這樣一點老鼠冤你就牢牢記著不忘,總是整我,陷害我……”

拜托,是誰記著一點老鼠冤不忘呀?商缺月啼笑皆非,“我怎麼整你了?”

“明明是我先向商大美人,不,商大小姐提親的,你偏把她許給表哥,後來又許給了莫言,不是故意整我嗎?”

這是哪跟哪呀,他自己比不上韋治和莫言,反而怪到她頭上,簡直是強辭奪理嘛。老總管和侍衛、仆役們都這樣想。

“還有,你幹嗎嫁給表哥?讓我娘天天念叨著催我成親,都怪你啦?”

這又是什麼罪名?她嫁給韋治也錯啦?商缺月溫暖的雙眼迎上韋治的冰眸,莞爾一笑,聳聳肩。“廢話連篇,還不滾出去!”韋治冷冷地瞪李慕然一眼。他居然敢說缺月不該嫁給他,真是皮癢了。

李慕然醉眼朦朧,連表哥的冷眼也不怕了,一手直指韋治懷中的商缺月。“最最可惡的是,你建議太後賜婚,讓我娶一個番幫公主……”

“哪是我建議的?明明就是王妃自己提議的。”商缺月無辜地眨著眼,心裏快笑翻了。

“我娘還不是因為聽了你的話……”

“我可沒和姑媽說什麼呀!”明明就是他自己大嘴巴。

“你別插嘴!”好像是自己轉述給娘聽的,不過——“你不說那句話,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反正都是你害我的!”李慕然一梗脖子,死活認定是商缺月害他。

這死小子醉糊塗了,東拉西扯也要把罪名往缺月身上套,他可沒耐心聽這些胡言亂語。“你自己回王府去。”韋治摟著妻子轉身就要回房。

“喂,你別走——”李慕然想要撲上去攔住他們,幾個侍衛、仆人又急忙拉住他。“放開我——商缺月,我和你沒完——”李慕然一麵掙紮,一麵又吼又叫。

韋治皺起了眉頭,“把他給我丟出去!”

“是!”侍衛們有了主人的命令,紛紛上前製住李慕然。

“不太好吧?”商缺月開了口:“三更半夜的,他在外麵鬧也不好看,況且秋夜風涼,他受了風寒怎麼辦?”

“把他丟到馬棚!”敢到這兒鬧,就得吃點苦頭。

“可是……”她還沒逗弄夠呢。

“別理他了。”攬著妻子的手臂一緊,“你隻想著我就夠了。”

臉上浮現柔情的笑容,韋治夫婦相擁入房去了。把又跳又叫的李慕然丟在了腦後。

“商缺月……該死的……”

老總管頭痛地歎口氣,真傷腦筋,真的要把表少爺丟到馬棚裏嗎?管他的!聽侯爺的吩咐,天塌下來也不用怕,駢指一點——

“商——”李慕然穴道突然被點,聲音嗄然而止,“咕咚”一聲倒在地上。

“按侯爺的吩咐,把表少爺抬到馬棚!”

“是!”

可憐的李慕然,洞房花燭夜,就在定遠侯府的馬棚度過——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陪伴他的都是千裏名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