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婭呀,來吃點燕窩,你這時候要補補身子。”王妃笑吟吟地為琪婭夾菜,讓她碗裏的小菜堆成了一座尖尖的小山。

“謝謝娘。”這時候是哪時候呀?娘幹嗎用那種奇怪的眼光盯著她?

“哎,這個你不能吃!”王妃運作飛快地夾走琪婭碗裏的一塊羊肉,開玩笑,吃了羊肉,以後孩子生出來會發羊癲風的。

琪婭尷尬地舉著筷子。

王爺終於看不下去了,“娘子,你這是幹什麼,琪婭愛吃就讓她吃嘛。”一頓飯她就這樣神經兮兮的,到底累不累呀?

王妃立刻給了他一個大白眼,“你懂什麼,這是女人家的事。”

一直悶著頭吃飯的李慕然,忍不住問出憋了半天的問題,“娘,究竟有什麼事?”她幹嗎怪模怪樣的?

“天大的喜事啊!”王妃又笑開了臉,“真是菩薩保佑……”

這時候是不是該接上一句“喜從何來”啊?

“……所以說心誠則靈啊……”

才怪,她什麼時候誠心敬過菩薩了?

“……咱們家就要有軟軟的、香香的……”

白切糕?

“……白白的、胖胖的……”

小豬崽?

“……胖娃娃抱了……”

“哦,啊?”李慕然立刻瞪大了眼睛,難道說爹和娘經過多年“努力”,終於實現了夙願,“老蚌生珠”了?暖昧的眼光立刻瞟著老爹,嘿嘿,居然不動聲色,穩如泰山。“爹,了不起,老當益壯啊?”

“關你爹啥事?”王妃立刻反駁。

“娘,您這話就不對了,沒有耕耘,哪來收獲?全靠爹辛勤播種嘛。”李慕然擠眉弄眼。

“死小子,你在說什麼?你爹在後園種的那幾棵茶樹,耗了那麼多功夫,可沒收二兩茶葉,花的錢都夠買二斤上等茉莉花茶了。”

“娘,誰跟你說茶樹了?”簡直是雞同鴨講嘛!

“不是茶樹是啥?難道老頭子還在哪兒種了什麼瓜果蔬菜不成?”

“不是啦,是爹在你肚子裏種的弟弟或妹妹啦!”又不是黃花大閨女,裝什麼聽不懂,害他顧不了含蓄,幹脆嚷了出來。

“噗——”一口湯噴在李慕然臉上。

“髒死了!”李慕然死瞪著罪魁禍首——琪婭,湯水順著臉滴滴嗒嗒往下淌。

“對,對不起,我給你擦幹淨。”琪婭急忙繞過桌子,用手絹為他揩臉。

“走開,少來假好心。”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放過任何可以整他的機會。

“死小子!你幹嗎動手動腳!”這小子居然敢推琪婭,害她差點跌倒,王妃立刻掄起筷子給他頭上來一記。要是害她的金孫沒了,她可饒不了他!

“娘,你偏心。明明是她整我,你還幫她!”李慕然捂著頭怪叫。

“琪婭現在是非常時期,一定要小心著,要是動了胎氣,我惟你是問!”

“胎氣?”琪婭莫名其妙地驚叫。

“胎氣?”李慕然怪聲怪氣地叫,“見鬼,她哪來的什麼胎?”

“死小子,你敢不承認!你們昨晚不是圓了房嗎?說不定琪婭的肚子裏已經有了寶寶啦!”

“哪有這回事?昨晚我們隻是睡覺而已。”騙誰啊?他又不是純情在室男,哪會相信蓋棉被純睡覺也會讓女人懷孕?

“娘……”琪婭要開口卻被王妃劈裏啪啦一串話打斷。

“對呀,都睡過了,還不承認!”王妃的手又蠢蠢欲動,想給這個偷吃不認賬的兒子頭上來幾個炒栗子。“別說什麼死也不認琪婭是你的妻子的話,今早可有幾十個人看到你們同榻而眠,你想賴可賴不掉。”

“兒子,為父一直教你,男子漢大丈夫,敢做要敢當。”悶不吭聲的郡王也冒出一句。

“爹……”琪婭傻了眼。

他、他、他做了什麼啦?怎麼這群番人不由分說就把他沒做過的事硬往他頭上安?

“可是我根本沒碰她一指頭……”

“你當然沒碰她一根指頭,你碰了她全身上下嘛。”

“娘,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了!”王妃一掌拍在兒子肩頭,“你是不好意思承認,當初說了狠話,現在又出爾反爾,不是自打耳光嗎?你放心,你娘我是不會笑你說話不算話的,而且我會吩咐下人們不許笑,要笑也隻能偷偷笑,你就別否認了。”

什麼跟什麼呀!就知道跟娘說不清啦。李慕然額上的“蚯蚓”都冒了出來。“娘,你老糊塗了……”

“停!人家哪裏老了?人家可還是美美的少婦耶,王爺,嗚,兒子嫌我老——”她才三十八歲,看上去更像二十多歲的美女,和兒子走在一起,人家還會以為他們是姐弟,不,是兄妹呢!

郡王摟著伏在他肩頭假哭的妻子,瞪了李慕然一眼,“慕然,跟你娘道歉!”

“憑什麼……”

“道歉!”

“我……哎呀,我受夠了!”李慕然驀地大吼一聲。都是些蠻子,一個比一個蠻,他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連爹居然也跟著瞎攙和起來。“我說沒碰她就沒碰她!”手一指琪婭,“她那個樣子,胸沒胸,臀沒臀的,高得像個竹竿,跟個男人差不多。天黑了不點燈看見,還會嚇一跳呢。就是把她全身脫光,鍍上金給我,我也不要,我會碰她?”一氣昏了頭,什麼難聽話都不經大腦,直接從嘴巴冒出來了!

“李慕然!你該死!”琪婭突然像一隻嗜血的母獅撲向獵物,可是她因怒火而更行璀璨的雙眸隱隱閃著淚光。

李慕然被當胸一掌打得連連倒退,撞翻了一張椅子、花架上的異種蘭花,一屁股坐在地上。

“瘋女人,你幹什麼?”說動手就動手,連個招呼也不打。

“我就是打你!”琪婭強抑著顫抖的嘴唇緊抿著。

“別以我不敢還手!”李慕然躲來躲去,狼狽又驚險,廳裏太窄,又有許多礙手礙腳的家具擺設。“要打就打,廢話少說!”

“番婆子,我還手了。”老虎不發威,她以為是病貓。這番女人是不能當普通女人看的。他也不必憐香惜玉了,今天就和她來一場男女大對決,出一口這些日子憋在肚裏的鳥氣。

飯廳裏的戰況越演越烈,怕受波連,所有的人都退到門外,繼續觀看小夫妻拳來腳往。

“打他左頰……”

“踢她右跨……”

“嘿嘿,好久沒看過這麼精彩的比武了。”王妃看得眉飛色舞,也跟著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左肘回擊,正中郡王小腹。害他疼得悶哼一聲,差點把他及時從戰場上搶救出來的茶壺落在地上。

飯廳窗戶外早擠滿了聞訊趕過來看熱鬧的下人們。平時做點事就像老牛拉破車,遇到這種事跑得比兔子還快。沒辦法,三不五時有點熱鬧可看,也算是在郡王府當差的福利之一吧。所以即使有人出更高的薪水,他們也沒離去。要是放棄這個別處沒有的福利,豈不是太可惜?

“嘖嘖嘖,小王妃真是英姿颯爽……”

“還是小王爺威風八麵……”

“我敢打賭一定是小王妃勝……”

“賭就賭,我押小王爺贏……”

下人們你一兩我五錢地押起賭注來。

“算我一份,我出十兩銀子。”王妃也來湊熱鬧。

廳裏戰況激烈,廳外賭局熱鬧。

“喀啦——”窗子被一個飛出的人形撞破,看熱鬧的人一縮脖子,讓人形從頭頂飛過,落在草坪上——

李慕然呆呆地看著藍藍的天空,空茫茫的腦袋還不能接受自己又一次像垃圾袋一樣,被丟臉地甩了出去。

眼前突然出現一張擔憂的麗容,“兒子,你還好吧?”

“你沒受傷吧?”又一張臉。

他腰疼背疼頭也疼,不過還構不成傷。受傷的是他可憐的自尊心。

“少爺,你飛得好遠哦。”又湊上來好幾張臉。

“笨蛋,不是飛,是摔。”

“好久沒看到這麼精彩的表演了。”居然有人意猶未盡。

這一回,李慕然非常確定,他傷得很重,很重……

另一廂,琪婭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捂著臉跑了。

王妃一頭霧水地咕噥:“這是怎麼回事?一個像被摔傻了,又不動又不說話;一個像是瘋了,打贏了還哭。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難懂……”

隻有郡王看著被徹底破壞的飯廳搖頭歎氣,兒子成親後第一頓溫馨團圓飯,怎麼就這樣收場了?

這一回李慕然又在床上躺了兩天,呻吟聲大得全府都能聽見。雖然,沒有傷到筋骨,全身還是有不少淤青,夠他叫上好幾天了。

他實在沒臉踏出房門,前天幾個可惡的仆人把他抬回房,故意大力地把他放在床上,疼得他齜牙裂嘴哀哀叫,他們卻一臉要笑不笑活像在忍大便的模樣。這幾天更是,送飯的仆人總是把飯菜放在桌上,立刻捂住嘴跑出去,起先他還以為這屋裏有什麼怪味,起來仔仔細細地把每個角落聞了一遍,確定自己的房間清清爽爽,還熏了香。後來他才發現,原來那幾個臭奴才是掩住嘲笑的嘴臉。可惡!可惡!李慕然憤憤地捶床。為什麼?為什麼他的日子這麼淒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