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活動手腳,再按按胸口,已經不痛了。經過一段日子的休養,他已經能下床走動了。這要多虧花想容和玲兒的照料。而玲兒對他的態度,也因為他的溫文有禮而緩和了許多。從玲兒口中,他才知道那美麗的女恩人,名叫花想容。“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多美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樣。要不是她,自己早就成了城外義莊裏一具等人認領的屍體了。想到美麗大方的女恩人,杜立平心裏不由得一熱。
“杜公子,好些了嗎?”從門口探進一張嬌俏臉兒,
正想著她,她就出現了,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呢?杜立平精神立刻一振,無聊沉悶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花姑娘,快請進。”他綻開笑臉招呼著,好幾天沒看到她了,不知她是忘了他,還是忙什麼事。不用等他請,花想容已經推門走了進來。而她的裝扮令杜立平瞠目結舌,紫紅抹胸緊緊裹著她高聳的酥胸,而那露出了一半的兩團雪白更是讓人臉紅心跳;透明的黃紗披帛更是讓她一雙白如玉的香肩若隱若現。隻見她羅裙拖地,跚跚走來,款款生姿,再加上一張明媚的笑臉,水光灩灩的秋波,真如一朵搖曳的瑤台牡丹,令人魂也跟著飛了。杜立平傻愣愣地看著,腦子裏迷迷糊糊一片,她這模樣也太、太……
“杜公子——”
“啊?啊!”直到一雙玉手在他眼前舞了舞,杜立平才回過神來,臉更是一下子紅到了耳根。雙眼左瞟、右看,就是不敢看他麵前的花想容。要是他一抬頭,雙眼就要對上她的高聳的酥胸,真是罪過罪過,早聽說京城裏的女子很開放,穿著暴露,想不到真是這樣。
“杜公子,人家陪你解悶來了。”花想容看他那呆傻可笑的樣子,不由抿嘴偷笑。
“多、多謝,花姑娘。”杜立平窘得話也說不利索了。
花想容狡黠一笑,那些上門的假正經文人她可見多了,先是之乎者也,寒暄行禮一番,再吟風弄月,顯示自己才華,最後目的還不是一樣?上了床都是急色鬼。她倒要試試他是真呆頭還是假正經。“容容。”
“什麼?”杜立平一頭霧水地抬眼看她,一對上她風情灩灩的笑臉,就再也移不開眼。
“我說,杜公子還叫人家花姑娘,不嫌太生疏了麼?”花想容佯嗔地噘起櫻唇,拋給他一個含情脈脈的嗔怨目光,一手翹著蘭花指,妖嬈地搭上他的肩頭。“你就叫奴家容容吧。”
“這……這不太好吧?”直呼女子的閨名,有些不合禮數吧?感覺到她的體溫和著香氣隨著偎近的身子圍繞著他,杜立平退後一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有什麼不好?可是奴家的名字不好聽?”花想容又緊跟上來,挨在他身邊坐下,香軟的身子靠向他。
“不,不是。”杜立平額上冒出了汗,他隻覺得不知為什麼這麼熱,似乎氣溫一下子升高了,都是她靠這麼近,把空氣都吸光了,害他呼吸也困難起來。他努力控製自己的眼光往下看,因為隻要一瞟就可以看見她絲綢緊緊裹著、隨呼吸上下起伏的豐胸。
“那是杜公子瞧不起奴家?”花想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裏卻想笑,這小子耳根也紅了,看樣子真是個沒見過這陣仗的老實頭。這年頭還有這樣的人?真是有趣。
“不是!”杜立平驀地大喊一聲,讓兩人都嚇了一跳。
“哎喲,要死啦!”花想容佯裝的笑臉一下子丟在了一邊。“你這麼大吼一聲,要嚇死人呀?”
“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尊敬都來不及,怎麼會瞧不起?”杜立平一本正經地解釋,生怕佳人誤會了自己。
“不是就不是,喊什麼。”花想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要不是從他眼中看出了愛慕之意,她也不會逗弄他。想不到他還真是個正人君子,一點也沒有趁機吃豆腐的念頭。“人家離你那麼近,你突然大喊一聲,險些震聾了人家的耳朵。”
“我……我……”杜立平一見佳人不高興,頓時訥訥地不知說什麼好,心裏暗暗責怪自己笨拙,總是在佳人麵前出乖露醜。
“別我、我了。”花想容一改風情萬種、煙視媚行的模樣。她突然失去了戲弄他的興致,這樣的良家子弟,純潔得像剛出生的小羊羔,她這一身風塵的煙花女還是遠離為好,免得汙染了人家。
“杜公子的身子也好多了吧?我還有事,先去忙了,我叫玲兒拿幾本書來給你解悶。也可以試著下樓走走,活動一下身子骨,恢複得會更快些。”
杜立平一頭霧水,不明白佳人怎麼一下子變了臉?京城裏的姑娘和家鄉就是不一樣,不但穿著、舉止更開放,連心思更讓人猜不透。不過……她還是最美麗,最迷人的姑娘。
看著佳人走向門口,杜立平心裏一急,一下子喊了出來:“等一等,別走!”
花想容被他突然的大喊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奇怪地看著他。
“我……”杜立平有點臉紅,自己還真是笨,莽莽撞撞地又嚇著了人家,可是一看她要走,他不知怎麼就急了起來,都怪自己平時沒有和姑娘家相處的經驗,朋友們拉他去青樓,他都不肯去,惟一接觸的年輕姑娘就是小妹,可小妹那跳豆似的性子根本不能叫姑娘……
他臉紅紅的,又半天不說話,到底要幹什麼?
“你有什麼事?”
“我,我想出去走走。”
她還以為什麼事呢!想出去走走也用得著支吾半天,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好啊,你在床上躺了這麼多天,悶壞了吧?我叫玲兒陪你。”說著轉身又往外走。
“花姑娘!”杜立平一急,又喊了起來,看著花想容詫異的目光,不由得訥訥地說:“花姑娘,你,你有沒有空……”
原來是想和她一起去呀,早說嘛。正好她這陣子沒見客,也想出去玩玩,這個呆頭雖然很呆,但有他做伴也不錯。“我沒什麼事,正好想出去走走,杜公子可不可以陪陪奴家呢?”
“我願意,我當然願意!”杜立平喜出望外,連聲答應,生怕不答應快點她改變了主意。
瞧他驚喜的表情,真是純得可愛。花想容有點想笑,心裏卻有著莫名的感動。她已經多久沒有看見這種單純的喜悅了,僅僅因為她要和他起出遊……
花想容穿著樸素的青衣,一身丫鬟的打扮,拉著杜立平從迎春閣的後門偷偷溜出去,順著小巷子一直走。杜立平的手被她纖白柔嫩的小手拉著,隻覺得那雙小手傳來酥酥麻麻的感覺,好像一直傳到了心髒,心也怦咚怦咚不規則地跳動著。
拐了七八個彎,眼前突然熱鬧起來,原來他們已經來到一條繁華的大街上。“這是哪裏?”杜立平左顧右盼,差點沒看花了眼。
“這是朱雀大街,京城最最繁華的一條街。”花想容興致勃勃地為他介紹。“你瞧,那是波斯人開的珠寶店,這一家的大食人開的,專賣羊毛毯,花樣可多呢。這家專賣東瀛、高麗的紙品、字畫什麼的;還有天竺人開的布莊,賣的紗又薄又結實,色彩鮮麗,我有一條梅紅的紗裙就是天竺紗做的……”
京城的繁華真是讓人目不暇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白皮膚、黑皮膚、黃皮膚……黑眼睛綠眼睛、藍眼睛……黑頭發、黃頭發、紅頭發……梳著高髻的黨項人,垂著小辮子的女真人,頭纏布巾的天竺人,穿著木屐的東瀛人……各色人種都有,全都大大方方地在街上行走,行人們也好像沒有發現他們有什麼奇特的地方,根本不多看他們一眼。要知道,在他的家鄉,去年來了一個皮膚黝黑的南洋人,引得滿城的人追著他看稀奇,人家走後還足足議論了半個月呢。天哪,那個高鼻深目的外國人居然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和小販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