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相大師道:“那發暗器的又是誰?”
嗬必勒道:“皇上這幾年招攬的奇人異士當真不少,我怎麼知道。”嗬必勒口中發話,手底下卻步步緊『逼』,毫不放鬆。
無相大師心中牽掛夏敬,又擔心暗中埋伏的高手,決定速戰速決,扔掉念珠,潛運真氣,兩手發出祥和的金光,一記“靈山禮佛”向嗬必勒擊去。嗬必勒冷冷一笑,身體忽然化作流水一般,任由無相大師的雙掌打在身上。無相大師打中嗬必勒身體,如同穿過一層水膜,然後擊在空氣之中,感到雙手滑膩膩的,很不舒服,心知不妙,立刻飛身後退,但還是晚了一步。嗬必勒雙手宛如靈蛇,盤繞交錯,向無相大師胸口點來。無相大師閃避不及,立時濺血,幸好反應快,避過了心髒要害,否則胸口必定被鑿開兩個大洞。嗬必勒得勢不饒人,聚氣發力,雙拳緊握,直擊無相大師,招式簡練直接,毫無一點花俏,但正因為如此,威力驚人,拳未到,勁力已將無相大師身後的土牆摧得龜裂。無相大師臨危不懼,右手食指點出,一點肉眼難辨的金光一閃,點在嗬必勒雙拳之間,砰的一聲巨響,無相大師背心撞在土牆之上,立時將牆壁撞了個大洞,但他隨即借力彈起,立在地上。嗬必勒卻退出丈外,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似的,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臉上刹時沒了血『色』。
隻聽右邊屋頂傳來一聲怪笑:“無相金光指果然名不虛傳,佩服佩服。”
無相大師剛才已出盡全力,生出虛脫無力的感覺,而且嗬必勒那雙拳雖被擋住,但剛猛的內勁沿著右臂一直向全身席卷而去,震得他四肢百骸有如針錐,刺痛難忍;這時聽得強敵現身,不禁感到在劫難逃,生出放棄抵抗、任人宰割的消極情緒,目光盯著前方,也不轉頭,以一種淡漠生死、毫無感情地語調說道:“來者何人?”
右邊屋頂嗖嗖兩聲,跳下三道人影。無相大師這才轉身相對,看見來人心頭大震,以他的耳力也隻聽到兩人的聲響,第三個人的輕功實在是駭人聽聞。隻見三人並立,左邊一人肥頭大耳,滿麵紅光,禿頭梟目,一臉邪笑,身著黃『色』袈裟,卻是一個密宗僧人;右首一人頭裹白巾,上嵌一塊碧玉,穿著荊州風格的金『色』錦袍,竟然用純金絲為線,綴滿了珍珠,長得慈眉善目,腆著一個大肚子,雙手之上珠光寶氣、戴滿了寶石戒指,手拿一柄馬刀,金光閃閃,似乎是純金打造,刀口暗紅,刀背『色』彩斑斕,鑲滿了五『色』寶石,活像一個暴發的荊州商人;中央那人一張馬臉,又高又瘦,身體就像一根竹竿,頭發紅得發紫,木無表情,如同行屍走肉一般,隻是眼睛偶爾活動,讓人知道他是個活人,但他眼睛轉動時閃動著冷酷殘忍的光芒,就算是無相大師這種勘破生死的高僧亦會產生不寒而栗的感覺。
無相大師看見三人的怪相,不由得想起三個為害荊州與神州交界幻蜃戈壁多年的魔頭,不待他們回答便又問道:“來者可是幻蜃三妖?”
那個暴發戶模樣的人笑眯眯的說:“不想名動蜀州的無相大師也聽過賤名。不錯,在下便是殺人越貨卡格兒,那個和尚是『淫』僧大光明王,中央的是嗜血聖徒單於不屠。”
無相大師怒火大熾,這三人手段殘忍,行為卑劣,向來為人不恥,想不到元成邑為了皇位,竟然連這種泯滅人『性』的妖人也勾結。那卡格兒隨時一臉微笑,麵目和藹可親,其實此人貪婪成『性』,一見到金玉珠寶,絕不放過,專在幻蜃戈壁搶劫商旅,而且從不留活口,連死人身上內衣都要拔光拿走,他那柄馬刀刀口上的暗紅『色』並非本『色』,乃是人的鮮血滲入金刀染成;大光明王本是幻蜃戈壁旁小綠洲明輝寺主持握珠上人的得意弟子,他在握珠上人麵前嚴守戒律、刻意苦修,取得了握珠上人的信任,得傳衣缽,他一將握珠上人的絕技全部學會,立即弑師奪寺,誅除異己,然後開始為所欲為,四處*『婦』女,不出一年,左近有『婦』女的人家全部不堪其禍,舉家遁走,他找不到女人,便經常離開明輝寺到幻蜃戈壁去擄掠『婦』女,明輝寺被小天竺王派兵夷為平地後,更是整日在幻蜃戈壁四處流竄為惡,其人『淫』惡暴戾,從沒女人落入他手中能活過三月的;單於不屠名為不屠,其實是個以殺戮為樂的狂魔,他所謂的不屠是不殺聖光教徒,因為他本人是一個虔誠的聖光教徒,遵從教訓,視其他的聖光教徒為兄弟姐妹,決不加害,對於其他人常常不問青紅皂白任意屠殺,以此為樂,後來在他所居鄯葉國隴西城三百裏以內的人不是改信聖光教,就是搬家,其他的人俱被殺死,他找不到人殺,便跑到幻蜃戈壁住下,殺戮過往行人,幻蜃戈壁地處荊、神要道,商旅往來甚繁,而聖光教僅流行於荊州東北的鄯葉國,在其他地方人多不識,又不知道他的規矩,難以避禍,他在那裏容易找到可殺的人,便一住二十幾年,命喪他手的無辜冤魂不知凡幾。但此三人各有一身奇功異技,大、小、後三天竺和鄯葉國曾經聯手派出十餘名宮廷侍衛圍剿卡格兒,以保障荊、神兩州的正常貿易,卻隻能將他重創,仍被他逃走,而且被他殺傷了十多個人;小天竺小綠洲明輝寺當地的軍隊曾下令通緝大光明王,不料不但抓不到他,反而被他每晚偷襲刺殺,搞得人人自危,不久連小綠洲的守備都在數百士兵的保護下被他於光天化日下擊殺,當夜小綠洲的軍隊便自潰散,小綠洲便成了毫無秩序的不法之地,再沒有人願意駐守小綠洲,直到小天竺王派出五千精兵圍剿明輝寺,仍沒能使之受傷便讓他衝出重圍,遁入幻蜃戈壁;單於不屠更是凶名遠播,死在他手下的高手不下百數,據說卡格兒和大光明王聯手也擋不了他三十招。三人雖同在幻蜃戈壁為惡,但開始各行其是,後來不知道怎麼聚在一起,臭味相投,狼狽為『奸』,越發肆無忌憚,為惡更甚。這三個凶魔縱橫幻蜃戈壁二十載,罪惡昭彰,終於犯了眾怒,五年前被神、荊兩州五十三名高手圍殲,將其『逼』入流沙之中,都道他們已惡貫滿盈,不料不但沒死,還來到蜀州。無相大師心知今日必無幸理,決意要拉一個魔頭殉葬,為民除害,暗自運氣調息,不再言語。
大光明王似乎看出無相大師在爭取時間恢複功力,趨上前來,冷哼一聲道:“賊禿想拖延時間麼?”他本人也是僧人,罵人賊禿卻似乎事不關己一般,說罷揚手便是一掌打向無相大師,中途卻掌勢一轉,拍在侍立在旁運氣療傷的嗬必勒頭頂,隻聽一片骨折筋斷的聲音響起,嗬必勒哼都沒哼一聲,立時斃命。
無相大師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問道:“你……你幹什麼?他不是你們一夥的嗎?”
卡格兒一臉鄭重地說:“忘了告訴無相大師,此人武功低微,又信奉邪教,妄圖坐上國師之位,大光明王對此誌在必得,豈可容他活在世上。再說,這種惡心的門羅教徒,一天到晚叫別人第幾等人,自以為自己高人一等,我聽見這種蠢話都受不了,更何況單於大哥在這裏,也絕不會允許有異教徒侮辱他,所以他死在大光明王手上,已經是最愉快的死法,他定是前世積德行善方有此報。”說完忍不住仰天大笑。
無相大師道:“你們殺了他,不怕元成邑知道嗎?”
卡格兒笑聲不絕:“哈哈,光這家夥自稱第一等人,卻稱皇上為第二等人這點,皇上就不會放過他。現在是用人之際,皇上才會容忍這種不知所謂的東西。現在他元氣大傷,複原了也隻剩下三成功力,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我們殺了他,皇上求之不得,更何況這筆帳會栽在你的頭上。”
單於不屠忽然『插』嘴道:“夠了,殺!”
卡格兒與大光明王似乎對他甚為忌憚,卡格兒立即閉嘴,黃金馬刀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向無相大師砍去,刀風過處,隱隱散出一陣血腥的氣味;大光明王飛身躍起,身上顯出百十個紅『色』亮點,在身外形成一幢紅光,麵上邪氣盡褪,顯得寶相莊嚴,若非知道他的為人,定會以為他是一個得道高僧,右手擊出,手掌竟然越來越大,擊至無相大師麵前,已是脹大了三倍有餘,殷紅如血的巨掌將無相大師所有的後路全部封鎖,強大的掌風摧得無相大師衣杉欲裂。無相大師見狀,知道這兩個魔頭的確名不虛傳,各自擁有一身驚人的本領,自己想與任何一個同歸於盡都有困難,立即改變主意,施展開金剛護法拳,將自己守得潑水不進,決意拖延時間,給其他的人增加逃生的機會。金剛護法拳是燃燈古寺的防身絕技,這套拳法幾乎沒有進手招式,完全就是在防禦,所以破綻極少,很難破解,但是亦沒多大傷人的可能,故除了燃燈古寺本寺那些慈悲為懷的僧人,連燃燈古寺的俗家弟子都不會學它。卡格兒的黃金馬刀素來講究氣勢,往往刀未至,敵人心膽已寒,現在每刀都在刀勢未盡時便被無相大師的拳頭擊在刀側,『逼』得自己換招,心中鬱結著一股悶氣,無處發泄,難受得隻想吐血。而大光明王卻仍舊一副安詳恬靜之態,借無相大師的拳勁懸在空中,如同一盞人形紅燈,在其四周飄來『蕩』去,雙掌有節奏地徐徐擊出,卻給無相大師造成了極大的壓力,無相大師隻覺四周的空氣隨著大光明王的出掌變得粘稠起來,自己的一舉一動愈來愈吃力,但隻得咬牙苦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