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鋒寒見到眼前的情況,大笑道:“在幹什麼呢?下葬也要搶道?”
人群立時一陣『騷』動,一個身著孝衣的青年排眾而出,來到易鋒寒麵前,怒道:“這位公子看來也是讀書之人,怎麼如此無禮?”
易鋒寒哦了一聲:“無禮在哪裏?”
戴孝青年瞪著眼睛道:“公子不明內情,便妄議死者,難道不是無禮?”
易鋒寒冷冷地道:“我明明在議論活人,怎麼你們都死絕了嗎?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弄得死者不能安息?吃飽了沒事幹,就各自把逝世的親人安葬了,繞著鎮子跑五十圈!”
古夢崖笑嘻嘻地『插』嘴道:“精力特別旺盛的就再跑五十圈。”
一個白須儒者走了過來,將手中拐杖一頓,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何三更半夜進鎮?說!”
易鋒寒淡然道:“我們要去墨城,路經此地,見天『色』已晚,特來投宿。”
此語一出,眾皆嘩然,那個戴孝青年首先發難:“又是墨家那些禽獸!”
古夢崖聞言冷哼一聲,提起一腿,當胸踹去,眼見要踢中那青年,鄧陵非命伸手一托,擊在古夢崖腿彎之處。
古夢崖腿一酸,即便頹然落地,不禁怒目望向鄧陵非命,正欲發作,易鋒寒已然反手『摸』著刀柄,寒聲道:“你幹什麼?”
鄧陵非命道:“尚義鎮地處墨儒二城交界,墨儒二學在此混雜多年,各有支持者。如果我們墨者擊傷了儒家的人,恐怕會給鎮上帶來不必要的衝突,而且事態惡化,引起儒城介入就更不好了。”
那戴孝青年得意地道:“你們也知道得罪不起儒城,哈哈!”
白須儒者嗬斥道:“相裏天禦,不得妄言!君子以德服人,我等正氣可感天地,別人自然敬服,豈有對罪不起之說?難道聖人之學需要倚仗權勢嗎?”
相裏天禦臉一紅,連聲道謹遵教誨,退了下去。易鋒寒冷冷地道:“可惜我們不是墨者,不怕惹麻煩,更不敬服什麼正氣。”
白須儒者也不生氣,撫須道:“客自遠方來,我們豈可不盡地主之誼?老三,帶客人去我們家歇息。”
一個紅臉漢子應聲而出,便去邀請易鋒寒和古夢崖。古夢崖擺手回絕,指著兩口棺材道:“慢著,我們如果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是睡不著的,你們誰解釋一下?”
鄧陵非命立即道:“很簡單,相裏天誌、相裏天意兩兄弟的父親相裏孤去世了,他們想按例安葬,他們的叔父相裏護卻無禮阻撓……”
鄧陵非命話音未落,一個孝服的中年人站了出來,戟指道:“放……”話音一頓,跺腳道:“他們身為人子,不盡孝道,我這作叔父的看不過去!父死無哀容,葬親無良材,豈是為人子者?他們買不起好棺木,我尚薄有資財,不會委屈了大哥!”
古夢崖與易鋒寒相視而笑,終於明白了怎麼回事。古夢崖首先受不了,嗤道:“就這點小事,你們鬧成這樣?”
相裏護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古夢崖道:“什麼小事?百行以孝為先……”
相裏護話音未落,便被易鋒寒打斷:“夠了,廢話連篇!我問你,令兄生前,為誰贍養?”
相裏護話已經衝到脖子眼上,卻被易鋒寒硬生生擋了下來,不禁氣怒交加,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愣了半晌才道:“自然是他兩個兒子。”
易鋒寒道:“你兩個侄兒可有不敬父母之處?”
相裏護沒有好氣地道:“生前倒是沒有,不過……”
易鋒寒理也不理他,徑自詰問道:“請問令兄可是儒者?”
相裏護道:“我兄長自幼頑愚,專信墨者妄說。”
易鋒寒大聲道:“有時間精修陵墓、厚葬重哀,不若在死者生前好生贍養。既然相裏兄弟已經在乃父生前盡了孝道,你們這些無聊的人在這裏唧唧歪歪的幹什麼?!死者既是墨者,生前你們恐怕也沒有什麼交道可打,如今人死了你跑來送口棺材、吊幾滴眼淚就算友悌之道?”
古夢崖接口道:“何況死者是墨門中人,他兒子薄葬少哀亦是遵從父訓!你們橫加阻撓、不讓死者安息,實在混帳!”
此時安坐在桐棺之前的一個青年語帶憤懣地道:“若不如此,他們怎麼有資格評孝廉?!”
相裏護大怒道:“放肆!”
相裏天禦更是惱羞成怒,從腰間抽出一根短木棍,劈頭蓋臉得向那青年砸去。
古夢崖目光一瞥,發現相裏護等人後腰亦是脹鼓鼓的、藏有事物,頓時火冒三丈,大喝一聲,衝上前去,反手一勾,已經將相裏天禦的木棍奪下,順手一掌,打在其胸口之上,登時將他擊得飛出五丈開外。
相裏護等人又驚又怒,紛紛抽出腰間短棍,撲向古夢崖。古夢崖早看出這些人無非仗勢人多,本領實在稀鬆平常得緊,當下冷笑一聲,右腳抬腿一跺,身體宛若立地生根一般,穩如山嶽,雙臂揮舞出無數掌影,奮力迎擊。一時慘叫聲中,人影紛飛,相裏戶一黨隻一靠近古夢崖,便被其鐵掌擊飛,跌得鼻青臉腫。
那白須儒者見狀,大喝一聲:“閃開!”說罷將腰一挺,頓時神采奕奕,再無一點老態龍鍾之態,身形一展,已經來到古夢崖麵前,拐杖一掃,帶起呼嘯風聲,猛然擊向古夢崖右肋。
古夢崖暴喝一聲,運足功力,一拳擊向杖頭。白須儒者不待古夢崖鐵拳轟至,將拐杖一抖,立時化作無邊杖影,狂風驟雨般擊向古夢崖,聲勢猛烈之極。古夢崖亦不示弱,杖來拳擋,拳頭宛如流星雨墜,盡數落在白須儒者的拐杖之上,登時響起一片密集的交擊之聲。
適才白須儒者喚作老三的紅臉漢子,大步踏出,走向戰團。易鋒寒冷笑一聲,拔刀出鞘,攔住去路。
紅臉漢子拱手道:“家父年事已高,久戰之下,恐有不妥,請讓我過去幫忙。”
易鋒寒『露』出奇怪的神情:“你要圍攻我朋友,居然要我讓路?嗬嗬,你老爹可是自己衝上來的,沒有人『逼』他,禍福無門,由人自咎。”
紅臉漢子聞言,麵如靜淵、波瀾不興,舌綻春雷:“得罪了!”呼的一拳轟向易鋒寒麵門。
易鋒寒大笑聲中,刀光如練,絞向迎麵而至的拳頭,『逼』得紅臉漢子變招後退。易鋒寒得勢不饒人,刀光一展,順勢劈出三刀,向紅臉漢子左右當頭三麵斬去,寒光耀眼,也不知道哪刀為虛、哪刀為實。紅臉漢子忽然『露』齒一笑,身體已矮,竄至易鋒寒胸前半尺之內,一肘撞向易鋒寒前胸。易鋒寒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連忙身體一弓,向後彈飛出去,但已慢了一步,胸口被紅臉漢子右肘擦了一下,立時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仿佛被千斤鐵錘重重地敲了一記,血氣翻騰,直欲吐血。紅臉漢子眼中精芒暴『射』,渾身骨骼發出一陣炒豆般的脆響,連環三拳,擊向易鋒寒天靈。
白須儒者正與古夢崖戰得難分難解,見狀長嘯一聲,漫天杖影驟然一斂,化作一條黃龍,盤旋而出,向古夢崖席卷過去。
古夢崖雙目一紅,吐氣發力,雙手一分一合,勢如閃電,將擊至胸前的拐杖夾住,接著曲肘一收一沉,便將拐杖鎖定在雙手之間。白須儒者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潛運真氣,向古夢崖悍然『逼』至。
古夢崖冷笑一聲,立即運勁反擊,一道熾熱如火的真氣噴湧而出,迎向拐杖上『逼』壓過來的真氣。誰知白須儒者的真氣十分詭異,在貌似儒家正宗浩然正氣的雄渾真氣中,透出一絲涼意,仿佛冰針一般,毫不費力地穿透古夢崖的純陽真氣,侵入其經脈,循著血氣運行,向心房鑽去,所經之處,經脈一陣冰涼。古夢崖大驚之下,全力施為,怒喝一聲,往外猛力一推,將白須儒者震退三尺,也顧不得傷敵,身形飛退中,運足功力驅除那道陰寒詭異的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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