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臨風坐在位子上吃著碗裏的豆腐,但心思卻停留在右手邊不遠處眉來眼去的某對狗男女。嗯,的確是很狗,因為她發現某個人看起來很有的跡象,隻是如果她大聲嗬斥他,不知他聽得懂還是不懂。
他們在做什麼?她看著一個小丫鬟朝著賀蘭西左邊的耳朵講著悄悄話,小手半捂住對他講著,似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哼哼,很好,他已經達到這樣公然……公然調情的地步了嗎?她還沒嫁給他呢!
想起這點就來氣。她以為他是會毫不猶豫馬上娶她的,她以為隻要她願意,他這邊是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可是看看他最近都在做什麼。常常看到他和一個小丫鬟在一起咬耳朵,那個小丫鬟也不天仙,姿色平平可以說發育還沒完全,她就是想不通怎麼就被看上了?
說不出來的賭氣,說不出來的鬱悶,說不出來的……煩惱。
可是她卻不知原因是為何,隻知道……她很不爽他無視她的存在,恣意與別的女子這般親昵。
“不好吃嗎?”旁邊的十夜發現她的心不在焉,關心地問。
秋臨風“嗯”了一聲,也不知說什麼,隻低低地靠著頭,輕笑,“嗬嗬,有點老了。”
“老了?”十夜狐疑地夾起一塊小豆腐,放入嘴裏咀嚼,“嗯,味道適中,柔軟嫩滑。我可以保證這是今天新鮮的嫩豆腐。”
秋臨風低低歎氣,她這是話裏有話呢。看那個小丫鬟多年輕,臉蛋水嫩得都可以捏出水來了,可是她卻……心裏還是無比的鬱悶。
老了,她老了嗎?
唉。胡思亂想容易老。
“掌櫃,不喜歡吃的話,讓廚子換盤吧?”十夜出著主意,看她一碗飯都幾乎沒動過,應該是今晚的菜式不好吧。
秋臨風搖搖頭,“費心了,我不餓。”
她放下筷子站起來,繞過那對還在講悄悄話的人,徑直往樓上走,但又不甘心地瞄了一眼樓下的那對,沒想到他的眼神竟然沒跟著她的腳步挪動而跟上來。
嗯哼,這個問題大條了!
賀蘭西如果你敢公然腳踩兩條船,你盡管去死一死看!
她在心裏冷哼,卻猛地被自己這一臉的慍色怔住。她是在幹什麼?為何會突然萌生這樣的念頭。以前不是都沒有關係嗎?怎的到了今日就變得如此了?
她可以自己理解為……她是在吃醋嗎?
第一次,她有了這樣的意識。卻馬上在下一秒否決,去死吧!她才不會這麼小氣。
可是,她不得不承認,她介意他的冷淡,不似以前那麼愛粘著他,愛鬧著她。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如此,難道是因為那個小丫鬟進來之後?想想也不對。他東野使節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別說山珍海味,連青菜豆腐都吃爛了吧,這個小孩子算哪裏來的蔥,他能入眼到哪裏去。
那他又是為了什麼?她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她下了決心要和他好好過,他卻開始躲貓貓。這樣有意思嗎?她很想這樣問他。可是見到他沒兩三句的樣子,她連話都講不出來了,更何況是這樣的呢。
“叩、叩。”門被敲了兩下。
她拍了拍臉,讓它恢複平靜,語氣卻沒有好轉:“幹嗎,你還知道上來。”
混蛋賀蘭西,你死定了!
“呃,打擾你了嗎?”清澈的嗓音,淡淡地似柔和的月光。
“嗯?”她側身,看到端著托盤的肖子歌,“肖先生。”
原來不是他。
“好像很失望?”他輕笑,語氣很輕柔,似在哄著一個孩子,“見你晚膳沒怎麼吃,給你弄了點黑米粥。”
“不是肖先生做的我可不吃。”她竟然也不會見好就收,此刻隻會蠻橫。
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但也馬上附和地笑更大聲,“嗬嗬,就是我做的。要嚐嚐看嗎?”
她接過他遞來的碗,還很溫熱,他應該不是現煮的吧?
“這幾天都看你沒什麼食欲,便讓廚房預留了些黑米,下午做的,剛溫了下,味道還可以嗎?”他負手而立,雪白衣衫,似仙子。
她扯扯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多謝肖先生了。”搖搖勺子,放入一口在嘴裏,很香甜,味道很合口味,“嗯,很好吃。”
他看著她露出的純真笑容,心裏的那股陌生情愫又慢慢蕩漾開來,“你喜歡就好。”
她笑笑,坐了下來,慢慢吃。
“是因為他嗎?”肖子歌低低地問,也就隻有他,才會掀起她的情緒吧。
“呃?”她嘴裏還嚼著粥,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因為賀蘭西和那個小丫鬟嗎?”他直接地指出,他不是瞎子,有眼睛看得見。
她咧咧嘴,不準備回答。
原來大家都不是瞎子,不止她一個人看在眼裏。
“我想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的。”雖然夥計裏已經有傳聞小丫鬟常單獨進出賀蘭西的房間,但是他總直覺地認為賀蘭西除了她,不會在心裏放上第二個人。
“我也知道。”她悶悶地說。
可能這就是女子的特有煩惱吧,即使心裏明白那個不是事實,但看在眼裏還是很難受,尤其是那個人還無故地對她冷淡。
“肖先生,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可以輕易轉移嗎?”她忽地問他。
他一愣,耳根微紅,“我不知道。”
“嗬嗬。”她輕笑,笑若明溪。
知道問了他也是白問,但是她相信賀蘭西對她的感情,不是一天一點的積累,而是成年累月的。
所以……她決定了!“肖先生,明日茶館就有勞你多擔待了。”
“嗯?”他一臉茫然,這個掌櫃,跳轉的思維也太快了吧?
“我決定了,明天拉著賀蘭西一起蹺班,帶他出去曬曬太陽,吹吹風。”讓他感受隻有她存在的美好,讓兩個人的感情慢慢升溫,“明日茶館的大小事物就拜托你了。”
“哦,你們要去哪裏呢?”肖子歌挑了挑眉。
“去去郊遊。出城外走走。”她有點信心不足。
由夏季轉為秋季的時節,風吹過來很容易涼,而且容易變得冷。
她與賀蘭西並排走著,卻相對沉默。
無聊地她走出城外,就一路上山,慢慢踢著腳邊的小石子。一路上山花開得很燦爛,這裏還有很多不知名的雜草以及小花。
彎下腰,她的手拂過一朵小花,摘下來湊近嘴邊聞了聞,“嗯,大自然的香味。”
花瓣很小,像雜草叢裏存活下來的小野花,她笑嘻嘻地摘了一小片放入嘴裏,“不好吃。”
“你在幹什麼。”他忙扯下她的手,“吐出來。”
她瞪著眼睛,沒有動。
“還小嗎?吐出來,不明的東西怎麼可以隨便亂吃。”他微微地皺眉,扯開她的嘴,“沒了?”
她點點頭,一臉得逞的笑,“嗬嗬,我吞進去了。”
“你……”他無奈地瞪她,但眼神裏卻充滿了憐惜。
她趁勢牽住了他的手,“拉著我,我就不亂動。”
“……”他沉默,卻沒有甩開她的手,隻是牽著一起往前走。
那個愛搞笑,愛鬧,愛開玩笑的賀蘭西哪裏去了,那個深情款款那個疼惜她到心頭上的賀蘭西哪裏去了……她跟在他的後頭,看著他握著她的手,很想大聲地喊出來。
她不喜歡這樣的陌生,感覺他們就是一對熟悉的陌生人。
“為什麼不娶我?”她直直地說,說出來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急急地想要否定。
可是他卻接過話:“時間未到。”
“什麼?”聽錯了吧?
“秋臨風,我想給你最好的。”他停下腳步,兩人的周圍都是半寸的雜草,一片的綠意盎然,清新的香氣沐浴在自然的氣息裏。
“現在這樣不好嗎?”她悶悶的。
他的手,溫柔地落在她臉頰邊垂落的秀發上,一抹輕柔的細絲,淡淡地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似溫柔沉溺的……愛意。
“我向你承諾,今年年底若額度翻倍,我們就成親。”他的手臂繞過她的肩,輕輕地把她攬入懷裏。
一滴淚滑落她的眼角,很快被飛吹散變幹,“我相信你並期待著。”她說。
他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肩膀,溫熱的臉貼著她的,但是不被她所看見的臉色卻異常的濃重。
年底……他還可以活到那個時候嗎?
他……不想辜負她。
可是私底下見了那麼些江湖郎中,沒有一個看得出一個頭緒來。上天是那麼的殘忍,知道他不該奪皇兄的所愛,天譴啊,他卻甘願。
可是如果他死了,誰來照顧她?
無意識地把她摟得更緊了,緊得讓他想把她揉到骨子裏去,永不分離。
“痛。”輕微的呼喊,驚醒了他。
他鬆開手,又覆上一抹淺笑,手指輕佻地點上她的唇,“怎的?等不及嫁給我?”
“去你的,臭美吧你!”她一手狠狠地拍開他的手指。
跳離了他,自己笑得歡樂往前走。
他也跟了上來,“喂喂喂,雖然我賀蘭西不是香香佳公子也沒有肖子歌那般骨子裏帶著蓮香,可是我有男子漢的獨特香氣,不信你聞聞……”
“走開,走開。誰信了。”她笑著推開,又朝前跑了幾步。
風裏飄蕩著他們的愉悅笑聲,而她也不再在意之前所想問的問題。
她本來想問:“賀蘭西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小丫鬟啦?如果不是,幹嗎每天都和她眉來眼去的,以後再也不可以這樣了,知道不。”
可是她看到他寧謐的臉,這雙深情的眸子,映著的都是她的身影。
那些話,看到這樣的他,已經無需再講出來。
“怎麼會想到來這裏?”兩個人走累了,就下山在一間茶寮喝茶。
稀稀落落的隻有幾個人,茶寮是一對父女經營。父親看起來已經是大老伯的年紀了,頭發有些白,一身的傴僂。而女兒則是很活躍地穿梭在各桌子間端茶倒水。
“因為想來看看風景。”她伸伸懶腰,嘿嘿地笑了兩聲,“喂,現在你的眸子怎麼又安分了?”
這個茶寮丫頭也蠻漂亮的,怎的不入他眼了,就喜在自己的茶館玩眼神交流。
他不知她話裏何意,噙著笑,默默地啃著熱包子。
“以前吃過嗎?”她看到那個半白不白的包子,抬眼問。
像他這樣的人,以前肯定沒吃過苦吧。這些不入流的東西,他應該也就是跟她逃離出來之後才有吃到吧。
“自然吃過。”他微微歎,“傻瓜,你是在想什麼嗎?不要問我後悔不後悔之類的蠢話,我今生選擇了與你走一程,就是最開心的事情。”
“什麼走一程,不是選擇了就是一生一世的事嗎?”她不依不饒地點著他的鼻子,“把話吞回去。”
他哈哈大笑,“沒想到一直淡漠似菊的秋臨風,也會有這樣可愛小女人的一麵。”
但無論哪一麵,他都深深受到吸引呢。
“少來。”她的臉卻不爭氣地紅了,“來生,我希望自己是蝸牛。”可以慢慢爬,卻不至於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無法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