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好沒有?”

“啊?”

“我富可敵國,長得又漂亮,想要的話,封爵不成問題,你想清楚沒有?”

“想,想清楚什麼?”

“就是我和那個醜王爺你到底喜歡誰啊!”鴉又忍不住大叫起來,他又美又有錢,權力也唾手可得,他已經夠降貴紆尊地讓周雪選擇了,沒想到她還給他裝傻。

“……”周雪眯了眯眼睛,她剛才為傷了鴉的脆弱心靈而擔心是不是就像傻瓜一樣。

“你要想清楚哦。”因周雪的沉默,鴉不覺慌亂起來,他從來沒有戀愛過,不,從來沒有被追求過,不,因為對方是周雪他才準許她追求的,所以他回應一滴滴感情也是應該的。但是周雪即使有了未婚夫,也該為他放下的一滴滴感情欣喜若狂才對。“這世上像我這樣的好男人可隻有我一個哦,不是我自誇,你該為我的稍微在意而感到榮幸!”

“……”抿了抿唇,冷靜冷靜冷靜,她是沉著智慧的周雪……

“原來你真是熱愛權勢的女人,罷了,原本我就不想與小人作對但又怕麻煩,幫助平京王無異把金山銀山朝水裏扔,於是一直拖延著,但是為了你,我便幫他罷,你有沒有很感動!一句話,選我還是你未婚夫!”

“……”

“喂!”

“你是笨蛋嗎?!”巨大的叫喊聲令鴉震驚當場。周雪的怒氣終於爆發出來,她用力地掙脫鴉的掌控,伸手拽住鴉的衣領往下拉,燃上怒火的眼對上鴉的美目,“你別自以為是地說個不停!什麼為了我?!你自己沒有是非觀念嗎?你想謀反自己去,你想封爵自己封,別和我扯上關係,還問我有沒有感動?一句話,我見了你這種蠢材,隻會激動!”

“你,你凶我……”鴉沒想到平時冷冰冰的周雪會發起火來,而且發火起來那麼可怕,他不覺畏縮了一下,囁嚅著說道。還說他是笨蛋,好過分!

“我就是凶你你又能怎樣!而且我有未婚夫關你什麼事!他都不問我了,你憑什麼過問我!”

“莫,莫非你想拋棄我?!”鴉驚駭地叫道,他,他都這麼低聲下氣了,周雪竟還頑固不冥地選擇對方?

“你給我閉嘴!”頭好疼,嗓子也叫得好疼。她揪住的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麼在她的怒視下也不會逃避,依舊以黑色火焰般的眼神注視著她,為什麼會那麼自以為是和自信滿滿。

“我才不要!”鴉也回吼過去,他是受害者耶,連說說都不成啊。

“你是不是有病。”感覺好無力。

“對啊!我就是有病才會喜歡上你!”

賭氣似的大叫過後,等鴉看到周雪呆滯地瞪著他後,才意識到自己不加思索地說了什麼,自己竟然在周雪沒對他說喜歡之前說了喜歡,讓他有些懊怒,但周雪不是感激涕淋而是驚嚇住的呆滯表情更讓他的心情跌到穀底!

“可惡!”周雪呆呆地看起來無辜之極的眼神讓鴉心裏一陣騷動,而那曾非禮過自己的唇也在咫尺之外誘惑地半啟著,並不承認自己心裏有色色念頭的鴉抱持著“說喜歡後應該更加重喜歡的程度”的聖潔想法吻了下去,開始時牙齒撞得生疼而讓他皺了下眉,但隨即唇所感受到的柔軟酥麻令他原諒了自己生澀的吻技,但是甜美迷醉的感覺也隻有一瞬而已,周雪揪住他衣領的手變為按在他肩上把他用力推了出去,鴉猝不及防地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當看到黑暗中突浮出周雪捂住雙唇的清晰美麗的翦影時,一種巨大而犀利的感情劈過他的胸膛,“我喜歡你!”隻停頓了一秒,鴉又大聲加注他的認真堅決。

“我喜歡你!”

心如巨浪般洶湧,周雪捂住自己的唇,除了想消去那種吃了胭脂的豔情感覺,還想阻止自己大叫出來。

“你……”

身後突然響起奇特的木質碎裂的聲音,周雪也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驟然大變,她頭也不回地向前掠去,順勢抓起跌坐在地上的鴉,在快接近房門時,清冷氣流已迫近頸部,周雪看也不看就長袖一甩,三朵豔色薔薇擊入寒夜之中迤邐出的耀眼青光。“叮叮叮”三聲脆響,光色隻是滯了一滯,但隨即又光芒大勝地迫來,周雪抱住鴉就地一滾,而他們身後門楣懸掛的錦簾瞬間被絞得粉碎。

還未在窗前站穩,淒厲的光色又橫劃過來,兩人險險避過去,身後窗戶卻因受不了氣流壓迫,雕花型的木框和玉版窗紙全遭到肆虐的擰斷撕裂,皎潔的月光由半搖晃的碎裂的窗子映射進室內,而鴉這才隱約看見明暗交錯的黑影中站著一個身材矮小的女子,手平持巨型的鐮刀型刀器的長把,如彎月般閃耀著青寒光芒的銳利刀口所發出的冰冷的寒氣滲入毛孔。

被對方淒厲的氣勢所震懾,鴉動也不動地站著,冷汗由額角滲出。風吹過半裂的窗子,一閃一閃的明暗光影在手持利器的女子身上形成跳躍似的詭異,突聽“啪啦”一聲,窗子完全碎裂,月光直射進來,原本掩入黑暗中的眼睛微一輕眯,是刀器出鞘的清厲和銳刺。

“叮鈴”一聲,金色的光色一閃,鴉驚駭之餘拿出了金鏈。周雪大喊:“不要主動挑釁喬啊!”但她顯然阻止不及,喬異常晶亮的眸子已鎖定住鴉,刀尖輕輕上挑,一招“雲上於天”已斜斜劈向他。

周雪絕望地閉上眼睛,喃喃說道:“早就告訴你不要太大聲嘛。”

恐怖的夜行妖,終於出現了。

和主動逃婚的周雪不同,喬天師是被迫離開武當山的,全是因為她睡著又被吵醒後就會變成見到會動的物體就撲上去嘶咬的野獸般恐怖的個性。

據說她的這個症狀是因為小時候和師父學武時,師父為測試她的警覺心和敏銳度而總在夜間她熟睡後時不時地刺她一劍、踢她兩腳而遺留下的本能。

在武當山的最後一夜喬為何被叫醒的原因已不得而知,隻知道武當山為了壓製她而擺出了三十六天罡劍陣,卻被喬衝個七零八落,破解劍陣也就算了,她又把太和殿幾乎毀壞掉,把道教主殿毀掉也就算了,她竟然把前來阻止她繼續發狂的掌門蓄了二十年的美髯削得幹幹淨淨……比敵人來襲還恐怖的喬天師就這樣被勃然大怒的掌門師兄一腳踢下武當山,讓她去危害江湖,不,是到江湖上磨練磨練,消除些銳氣。現在的喬已不像初入江湖那麼恐怖,但被打擾睡眠的喬的破壞力還是極為驚人的。

“轟隆”一聲,被逼無奈的鴉衝破屋頂,喬隨即跟上,不再是“華麗十字斬”令人不知所雲的招勢。“雲上於天,大君有命,不寧方來,有孚盈缶,五用三驅,城複於隍,天地不交,係於包桑,君子有終。”喬使出來的是足可當教材的武當派最為正確和樸實的卜卦九劍。

若不是相擊的鈴聲對半清醒的喬的動作仍有些微的牽製作用,鴉早已不知落敗幾次了。清冷的月光下,長發飄揚的鴉和手持巨大利器的喬並不沾身的相搏不像是戰鬥,更像是妖者的舞蹈。

“奇怪……”在鴉衝破屋頂時,周雪已順手摸了杯涼茶由窗口躍出去跳到旁邊樹上喝茶看戲了。在屋裏時還沒發現,但是在明亮的月光下,沒有化妝的鴉臉麵熟悉得讓人心驚。

“我要好好想想了。”

周雪低聲道,她輕飄飄地躍上屋頂,袖中薔薇又疾射向喬,紅色花瓣被斬碎飄飛,落入地上卻是瓷器碎片“叮叮”作響,那是同薔薇暗器一同打飛出去的茶杯碎片,杯中茶水已全激潑在喬的臉上。“呃——”

身邊似乎有細細地說話聲,喬被吵醒後並不想起,她“嗯”了一聲,轉過身臉在枕上蹭了蹭繼續睡,不過枕頭怎麼會這麼凸凹不平,蹭得臉頰生疼,被褥好像也硬硬的,睡得極不舒服,又磨蹭了一會,喬才睜開迷茫的雙眼,想看看為何睡不安生,不是雕花的木格牆板,而是半塌的房屋的景象令她震驚地一骨碌爬起來道:“這是哪裏,我不是應該在床上睡的嗎?”

“床都讓你用閻牙砍碎了,能睡人才有鬼。”

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喬天師扭頭看去,周雪正背靠著大樹坐在地上,她身邊坐著一個身穿單衣、長發及膝的男子,正揉著眼打著嗬欠,不知是剛醒來還是未睡,喬天師仔細看了兩眼,才驚訝地道:“蘇意憐怎會也在這裏?”她抬頭看了看天,天色微明,卯時應還未到吧。

“別管別人,”周雪冷哼一聲,“綺心園叫你毀成這樣,你自己找人來修理,我可不會幫你。”

喬天師已完全清醒,她站起身拍了拍睡衣上的葉屑泥土,眼前綺心園的毀壞情況連她都不禁咋舌,主廂房屋頂塌落,牆壁塌陷,連旁邊兩棵梧桐樹的樹冠都被削掉。裏麵的金器擺設更不用說地全毀,偏廂好一點,隻是靠近主廂的幾間房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毀壞。

“秋雁呢。”想起偏廂住的小丫環,喬問道。

“我讓秋雁去找管家拿些衣服飾品過來,我可不想穿著單衣外出。”周雪冷冷說道。她的幾箱子衣服首飾全都埋在磚土下,就是還能穿戴她也不想伸手給它扒出來。

“嗯,嗯。”喬天師的目光又投向被肆虐過的園子,有些為難地道:“我不認識泥瓦匠耶。”

“那個隨後再想。喬,我想到了一個有趣的遊戲,你有無興趣?”

“哎?”喬天師心一跳地向周雪看去,穿著白色單衣的女子依舊麵無表情,但似乎又有什麼不同。

“喬,兩個人在一起沒有什麼做不成呢。”

冰湖下流動的不是寒流而是紅熾的火焰,喬已隱隱可聽到冰淩碎裂的脆響,她揚起大大的笑臉:“琉璃你難得這麼有興致,怎麼可以少了我。”

“就這樣說好了。首先拜訪一下蘇夫人呢。”

院門口有聲響傳來,喬忙把抱著睡的閻牙迅速還原成拚裝前無害的狀態塞進貼身放的布袋裏。

秋雁走進院門,身後還還跟著兩個捧著裝著衣服首飾的錦盒的丫環。

周雪拉起身邊犯困的少年淡淡說道:“鴉,不,蘇意憐,梳妝時間到了,我們一起去見你的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