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1 / 2)

“璿兒璿兒……”

途經大廳,正要向內院走去的喬璿停住腳步,訝然望向朝自己招手的首輔大人。

自被他迫寫下向卿家求親的帖子以來,老父親三裏外見到他都要擺出張氣鼓鼓的老臉,今天這股熱絡勁卻又是為了哪樁?

“過來過來……這邊坐這邊坐……”老大人摸著刺刺的下巴,看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無比慈愛。嗚——他的乖兒子啊,都是那個女人不好,把他從小起就乖巧聽話的璿兒帶壞了。

喬璿沉靜地在父親指定的位置上坐下,聆聽垂訓。

說起來也許外人會覺得奇怪。二十歲之前,他是標準的乖寶寶,對父母的命令從未有過異議,精確且完美地完成他們的每一項要求,是以也從未有過“聽訓”的經驗。二十歲之後,因為他有悖常理的暗戀,“聽訓”從此成了家常便飯,幾乎每天都要吃上一頓。

“璿兒,”抓了抓下巴,喬窻以鄭重其事的語氣做為開場白,小心翼翼地窺探著兒子的臉色:“你究竟喜歡卿嫿兒什麼?”

喬璿優美的唇線微微扯出如水般溫柔的笑,反問:“爹喜歡娘哪一點?”

他也想不通啊,在外八麵威風、簡直令人聞風畏膽的喬相爺,為何一對上他那個又不算太凶、也不會太聰明、更沒有太美麗的母親大人,立刻馴若綿羊,隨便摸摸還會“咩”地叫出聲,要多聽話就多聽話。

喬窻瞥向在一旁不專心地繡著花,順帶監視他有沒有凶兒子的夫人,無奈低語:“我哪說得清啊。”

兩家門當戶對,青梅竹馬長大。小時候,喜歡她黏在身後,怎麼甩都甩不掉的死心塌地,喜歡她叫起“窻哥”時的甜膩;稍大,為避嫌不再見麵,喜歡她偶爾遣人送來的花柬上的秀麗字跡,喜歡她偷偷為他繡的香囊上拙劣的手藝;成親後,喜歡她“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的羞澀,喜歡她毫無道理的吃醋,喜歡她梨花帶雨的嬌弱,喜歡她柔情似水的溫柔……

無數個喜歡,疊成愛戀,讓他以首輔之尊、國丈之貴,卻一生一世、一心一意,鍾情一人。

意識到自己走了神,喬窻幹咳一聲,瞪向兒子靜雅絕魅的俊容:“每回都扯開話題,太狡猾了。”不過兒子的意思,他也明白了。

之前一提起這件事,便氣得跳腳,從不肯靜心想想,回想起來,自己當時的作法,對璿兒而言,也許是太過殘忍的一回事。

父親肯認真聽自己說了嗎?

喬璿濃密綿長的眼睫半斂,遮去眸中飛快掠過的訝異,醇酒般低沉悅耳的柔音以最大限度的坦白,向至親坦誠心事:“究竟為什麼會喜歡,孩兒也不明白。但有一點,很清楚,就是當她臉上的愁雲換成笑容的時候,也是孩兒最開心的時候。”

絕症。

跟他一樣沒得救了。

喬窻喪氣地垂下頭,轉換話題:“你的事情辦得怎樣了?”

父親受了什麼刺激?竟會頻頻關心起他先前避之惟恐不及的問題?

喬璿心中的疑惑仍未顯於顏色,對乃父的垂詢如實作答:“幾天來皇上一直拒絕接見孩兒,態度十分堅決。”

同時,姐姐身邊的親信出來傳話說,萬歲爺這幾月來一直臭著臉,自他回京後更是陰轉多雲,隨時都有可能劈個雷下來,而轟的對象,十有八九就是國舅爺“您老人家”。

喬窻皺皺眉頭,不明白他為何仍舊如此氣定神閑:“還有呢?”

喬璿續道:“姐姐身份敏感,一不小心便會被定為‘心胸狹窄,善妒無德’,故而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喬窻更加大皺眉頭,想起下午某個禍水就此事作出的威脅,暗暗頭疼。

喬夫人拋開隻是當“道具”用的繡架,擔心地道:“見不到皇上,皇後娘娘又不敢替你說話,那件事怎麼擺得平?不如我們先斬後奏,先把你和卿小姐的婚事辦了再說。反正咱們家別的沒有,免死金牌之類的多得可以拿來打麻將了,他要降什麼罪名,盡管放馬過來就是。”

雖然明知母親支持此事的出發點是來自“天下第一美女是我媳婦,多威風”這樣不純的動機,喬璿依舊向她綻出淺淺卻滿是感激的笑容,爾雅的磁嗓溫柔地道:“太過魯莽會帶累皇後的,萬萬不可。出京之前,我曾向幾位大臣提及此事,皇上若欲納?兒入宮,他們定會拚死上諫,力阻皇上,娘親不用擔心?兒會被皇上搶入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