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3 / 3)

“唐小姐。”賀世傑輕輕叫了她一聲,“林氏的股票在繼續下跌。”

“到多少了?”很好,她微微一笑。

“七毛。”

“繼續拋。”她指示道,“把林氏的股票壓到最低。”

“嗯。”四個人立刻和計算機奮戰,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動。

……

“現在是多少?”她舉起手來看了看表。下午三點半了。

“三毛八。”賀世傑沒有抬頭,盯著計算機,回答她。

“唐小姐,林氏的股票已經跌到穀底了,市場上僅有的5%的散股也被我們收購了。”夜楓的秘書小黃報告道。

“好。整個股市指數現在是多少?”

“3800點。”賀世傑頂了頂眼鏡,這五年來的最低數了。

“3800點?嗬嗬。”夜楓笑笑,拿起桌子上的煙,點燃一根,借著尼古丁來撫平紊亂的心情,“林氏差不多快玩完了,把股票壓到二毛八,指數到3000點。”

“是。”

十五分鍾後,小黃看向夜楓:“唐小姐,已經按照你的指示辦妥了。林氏酒店股票到了每一股二毛八,指數現在跌到2950點了。”

“很好。”她撚熄了煙,在心裏暗自計算,二毛八,那麼林氏負債大約是十八億,就算將林正梁和羅明娟手中的全部股票套現,也沒辦法補救了。

“到此為止吧。各位,謝謝你們了。”她看向韓氏的三個人,“我的事情已經全部辦妥了。接下去滬市指數能推多高就推多高。”她也不想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搞出股災。怎麼說還是要還股市一個穩定的。就當做點善事吧。

“叮鈴鈴……”手提電話響起。

“你好。”

“是我。”媲美DJ的男音通過無線電波層層撞進她的耳膜、心裏。是韓衍默。

“謝謝你。”她的語調有點哽咽。

“你應該得到的,不是嗎?”他低低沉沉地笑了,“我相信你的實力,我隻是提供適當的幫助而已,你知道我不會做虧本生意的。”

“謝謝你。”她仍舊隻能吐出這麼一句。

“好了,一切都結束了。”彼端的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我明白的,你放心好了。”她還能奢求什麼?

按下了結束鍵。

“各位觀眾,歡迎收看上海財經報道。今天下午三點四十五分,滬市指數2950點,跌到這五年來得最低穀,而二十分鍾後,又奇跡般地升到5200點。此次風波中,受挫最深的是“林氏飯店”。據業內人士分析,此次風波來的完全沒有前兆,種種跡象顯示,幕後操縱者的目標隻有一個,就是“林氏”,“林氏”總裁林正梁先生已經正式召開記者招待會,宣布辭去“林氏”總裁一職。至於何人接手“林氏”這個爛攤子,目前仍是個謎,國內餐飲業龍頭企業“順風集團”,以及“容光”、“洪泰”、“新意達”都有意收購“林氏”。至於鹿死誰手,眾說紛紜。估計一個星期內將會有結果。”

“啪!”夜楓關掉電視,蕩到酒櫃前,倒出一杯葡萄酒,“敬你!!”她對著鏡子裏自己的臉,“大仇得報。”

一口氣喝完水晶杯裏麵暗紅色的液體。

胸口悶悶的,感覺整個世界都抽空了一樣,一瞬間,生命孤獨空絕得讓人難以忍受。

夜楓開始認真地回憶自己前二十五年的歲月到底做了些什麼。

皮夾裏麵的那張泛黃的照片,可能是父母留給她開心記憶的惟一見證了。一家四口緊緊地依偎著,那時候的自己從頭到尾,都是那麼的青春和清純。缺了兩顆門牙的夜琳笑得多燦爛,父親摟著母親,眼神中的柔情是她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

恍如隔世。

七年了,十八歲的時候父母雙亡,正式成為孤兒。記得那時候親朋好友,誰也不願意將兩個累贅的小孩帶到身邊。剛剛成年的她,成了十一歲的夜琳的監護人。她開始被迫堅強,被迫獨立,靠著父母留下的遺產以及助學貸款完成大學學業。

二十二歲那年,她開始意識到,這社會對於女人來說是多麼的不公平。如果要報仇的話,能選擇的路隻有一條,那就靠男人。在“楓花”,上海最豪華的俱樂部,她在那裏工作了兩年,守身如玉了兩年後,下海了。“楓花”裏麵出入的男人非富則貴,她的第一個客人是一個美籍華人,四十上下的年齡,香港的第一大信托公司董事長的義子。夜楓還隱約記得他的名字叫劉義慶,在他的身上,她賺到了她生平的“第一桶金”,也順利地進入了當時已經初具規模的“林氏”。出色的才能加上犧牲的色相,她成了“林氏”的公關部主任。她跟了他兩個月,第一次上床後,她整整吐了兩個小時。在浴室裏呆了半天,甚至有時候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都會覺得厭惡。若非有報仇的信念支撐著她,隻怕早就和九泉之下的父母見麵了。

父母去世的時候夜琳十一歲,不明白為什麼一夕之間,所有的親人都離開了她,抱著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十六歲的時候,夜琳第一次看到姐姐的屋子裏麵,出現一個隻圍著一條浴巾的男人。

夜琳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一年來姐姐變化會這麼大。

她哭著抱著夜楓。

“我隻是愛錢。”夜楓麵無表情地看著紅腫著雙眼的夜琳,“我不想這麼窮下去。靠男人吃飯有什麼不好?大家各取所需,我已經厭倦了隻有兩套衣服換洗,每天吃泡麵的日子。”

“這就是姐姐你自甘墮落的理由?”

“自甘墮落?”夜楓冷笑,“小琳,你知道這世界對像你姐姐一樣的女人多麼不公平嗎?工作上被男人壓著,在床上也是一樣!我隻是趁著年輕,多賺點錢而已,省得像爸爸媽媽一樣,兩腿一蹬,什麼都沒有留下來給我們。”

“你!”夜琳瞪著一雙神似夜楓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姐姐,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我的姐姐不應該是這樣子的。你告訴我好嗎?我長大了,不要當我還是個小孩子好嗎?”

“苦衷?小琳,你是不是小說看太多了?”她扯動臉上的肌肉,勉強擺出一副厭惡的嘴臉,“幹這行的女人通常隻是為了錢。有了錢什麼都好辦,我也隻是受夠了這種窮日子而已。”她故意走過去,拍拍夜琳的肩膀。

“把你的手拿開,你讓我覺得惡心!”夜琳推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從此之後,夜琳開始和她形如陌路。

而她,惟一值得慶幸的是,在下海後的不久,她遇見了韓衍默。一個給了她幸福卻又差點毀了她的男人。

“我隻是想給你一個機會。”楓花的媽媽生LIZA對她這麼說。她在風塵中打滾了三十年,實在沒有見到過一個像夜楓一樣的女人,“你並不適合吃男人這碗飯,早點把你要辦的事情辦完,離開這裏吧。”LIZA點上一根涼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看著夜楓的眼睛,水樣清澈的眼裏蘊涵著桀驁不馴:“他是韓氏的總裁,我相信你的能力,如果你能抓住他的歡心,那麼你就掌握了要擊跨林正梁的王牌。”

LIZA吐出了一串煙圈:“希望我的決定沒錯。”她起身,撫平旗袍上的皺紋,“記住,對於這個男人,你可以撒嬌,可以爭寵,可以暫時倚靠,卻不能去愛。”LIZA呆在這個染缸裏麵太久了,原有的良知早就成了狗屎這兩個字了。會去幫夜楓,也隻是因為她的身上有她年輕時候的影子。

“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

“夜楓,夜楓!”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到她的耳朵。

“我在,我在。”她收起飄零的思緒,淺酌了另一杯香檳,“怎麼了,SALLY?你老哥的公司倒閉了嗎?”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SALLY氣急敗壞,“有沒有看今天的新聞?”

“沒有。”

“林氏已經宣布破產了。林正梁因為心髒病發作,現在在我們醫院急救。剛剛發布的記者招待會,韓氏已經正式入主林氏了。”

“哦?林正梁的情況怎麼樣?”她最關心的就是這點。

“腦溢血,現在還在手術室。”

“那老家夥沒死?”她冷笑,“真是便宜他了。”

“夜楓?”SALLY的聲音透著不尋常的擔憂。

“怎麼?”

“是你!”她的話中沒有疑問,隻有肯定。

“嗬嗬。”她輕笑,“這種結果你也早就該料到了,不是嗎?”

對於這個惟一的好友,她實在也沒有隱瞞的必要與心情:“我現在惟一的遺憾也就是林正梁沒死了。SALLY,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那,那你早點睡吧。我掛電話了。”

“嗯,拜拜。”

最擔心的話,SALLY始終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