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2 / 3)

“什麼……”見他一臉閑適,知他不會這麼快離開,於藍便慢慢挪至離他較遠的另一邊床邊坐下。

“我知你並不喜歡許應龍,也不想嫁給他,但礙於父母之命隻得應承。”他瞥了她一眼,輕笑,“難聽些是逼婚吧。”

深夜到來,隻為一再恥笑她將要下嫁並不喜歡的男人?於藍心頭一惱,要強地說:“我要嫁誰……不關你的事,請你……你馬上離開!”

“當然不關我的事了,不過,如果我送上一份結婚禮物以示祝賀,你可能更有興趣要和我聊下去的。”韋諾挑眉,十分意外“小老鼠”竟長了幾顆尖利的牙齒。

“哦,那……你你……直接交給我媽媽行了……”原來是來道賀,誤會人家了。隻是,為什麼她總感覺他怪怪的——

韋諾抿了抿嘴沒說話。半晌,他手中的水晶球突然“啪”的一聲跌在地氈上。於藍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心愛的水晶球骨碌碌滾向床底,就是不敢過去撿起來。

韋諾的右手,突然多出了一個厚厚的牛皮信封,“啪”的一聲,他把信封扔至她腳邊,“於小姐,這就是我珍藏多時的賀禮,你要看得清清楚楚,仔細品評,至於時間,不是一個問題——”

於藍睜大眼睛看看地上的東西,猶豫著撿了起來。眼角瞄了韋諾一眼,見他早已燃起一根香煙,嫋娜的輕煙裏,看不清他的臉孔。

她抽出資料,下一刻,眼睛倏然睜大!

裏麵居然全部都是媽媽的資料,有出生證明,高中畢業的證書,幾張褪色的獎狀,兩本淺綠硬皮的日記,還有大疊的情書,於藍立即揉了揉眼睛,心中小鼓“砰砰”敲起——那男人不是爸爸。

最後幾張,是媽媽和那男人親昵摟抱的婚紗照片。其中一張是男人站在身後親吻她臉頰的近照,媽媽穿著粉紅色的蕾絲訂珠禮服,臉上柔媚淺笑。於藍幾乎立即就肯定,那是一種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相片下部,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鋼筆字:與心愛的玉群同偕白首,夫韋原。

於藍倒抽一口冷氣,體溫逐漸降低,背部的冷汗快速滲出。

“別讓精彩片段斷路了,好戲還有後頭呢。”依然是嘲弄的口吻,於藍卻赫然感覺語氣裏多了一份咬牙切齒。

她拿開照片,下麵放著一個已經泛黃的白色信封,上麵描著媽媽娟秀的小字:原收啟。

內容寫著:

原:

我已經找到一位能廝守一生的男子,也決定和他一起生活。謝謝你給我的愛和嗬護,但我實在不能再忍受不專一的愛情,那樣對姐和我都不公平。

我急需一筆錢幫助朋友,現借去你二百萬港幣,如果我借此富有,必定把錢還你。你有這麼多的物業,相信也不會在乎這筆錢的,畢竟我也陪了你兩年多。保重。

玉群留字 74年1月16日

真是媽媽的筆跡!於藍的腦袋亂得作一團,“怎麼會這樣……?”

“二十年前的二百萬港幣,按現在的市值,應該算多少錢?”不知什麼時候,他燃起香煙。飄起煙霧,使得於藍看不清他的臉,隻感覺語氣越發陰鷙冰冷,“今時今日,錢我有,所以並不稀罕她會還我的錢,反而,我比較希望看見她穿著灰色囚服,站在監牢排隊等吃牢飯的樣子……”

“不不,那……個原是……是誰?”慌張讓她更加口吃。

“是我父親——”他突然嗤笑,“你大概估不到,我和你竟然是名義上的兄妹。本來嘛,她要勾引男人也罷了,但幹嗎要偷錢?在以前,這種勾漢倒貼的女人是要被浸死或問吊的!”他一邊說,一邊慢慢朝她走來。

“現現……在是文明社會!媽媽……有權找尋自己的……真愛,那些錢,既然說借,自然會還給你家的……你,你不要過來……”於藍臉如白紙,以為他要過來猛K自己一頓。

“還錢?”高大的身軀慢慢迫近她,語氣陰鬱詭異,“我一直覺得蘇玉群並不是一個心腸歹毒的人,而且還該死得可愛。”他俯身看進她的眼睛,“因為,她偷了人家的錢居然還留下紙條,哈哈,你說我是不是該多謝她,是不是不費一言一語,就能把她送進監獄?”

被他臉上的神色嚇住,於藍猛縮起身子往後麵退去,“你……究竟想……怎麼樣?”偏後麵是床頭了,退著退著,她整個人仰在床頭上。

韋諾欺身上前,右手突然掐著她的下巴,“要不是我爸爸求情……”

耳際又響起父親的低聲乞求:兒子,我愛她,別報警……從一開始就是我不對,千不該萬不該乘玉群喝多了酒時汙了她的清白,那是報應,報應啊!

“你的報應不但賠上媽媽的命,還有妹妹的腳。”他狠盯著父親,腦中滿滿占據了幾歲的妹妹捧著左腿在地上淒楚嚎叫的畫麵……

十多年前,父親帶著他和妹妹避債至窮僻鄉村。一天傍晚,七歲的妹妹在山坡上守望父親身影時失腳摔在山坡下。如果不是他放學回來外出找尋,妹妹恐怕早已因為失血過多而成了一具屍體。“前年開始,我爸爸的求情就已經宣告無效了。”

“為,為什麼……”

“因為他死了,死了!”

“啊……對不起……”於藍睜大眼睛,心底倏然觸及雙親離世的悲慘場麵,更因為某些身不由已的悲涼,隱匿在內心深處的疼痛全數湧進,逐漸喚醒多年前的恐怖畫麵,令此時的她幾乎陷入恍惚。

半晌,她努力定下心神,咽了咽口水,小聲問:“那……你想怎麼樣?”

“不要嫁給許應龍!用最決絕的態度!”韋諾冷然回答,“這樣蘇玉群就不用坐牢,你也不用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一舉兩得,是不是?我的好妹妹……”說到最後,他的語氣突然詭異。

“為……為什麼……”於藍睜大眼睛,“這對你……有什麼好處?我突然覺得……你有很不簡單的企圖,也嚴重懷疑這些資料的……準確性,請離開……我要睡了……”雖然是不連貫的言詞,卻絲毫不糊塗。

韋諾抿起嘴角,“看不出小老鼠也是有利爪的!”

“別把我……我比喻成老鼠!”她更火了,天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老鼠。

“好——”他湊前,用中指彈了彈她的臉,“我和你打賭,明天蘇玉群必會成為晚報的頭條。然後會被請進警局喝咖啡……如果我贏,你得哭給我看。我輸呢,就把這顆人頭切下來送給你,好不好?”

“走開……”於藍猛打哆嗦,脖子使勁往後縮,卻“砰”的一下撞在床頭。

“嘖嘖,小心些,要痛要哭最好留在明天一塊來,對了,你家有沒有訂天天晚報?”

“你這個……”到底麵對著麵說不出衰人二字,“究竟想……怎麼樣?”

“我要你拒絕嫁給許應龍!不是暫時的推搪,而是永遠,你永遠不可能是許應龍的妻子!”

“那……那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他嗤笑一聲,“沒有好處,隻是看得你順眼,所以拯救你。”

“我……如果拒絕爸爸,他會很……很生氣,這樣吧,你……把事實說出來的,爸爸一定會救媽媽的。”

“如果你說出去,他們會找人殺了我的……當年就是於誌成鼓動蘇玉群偷竊我家的錢!小東西,你忍心看見好人被追殺,壞人逍遙快活嗎?”他嘖嘖兩聲,“不過,你沒機會說了。”

“為什麼……”後背已經一片濕冷,手和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為免你嫁給許應龍,你必須和我離開這裏!”

“不不,我……”

他打斷她的支吾,眯起眼睛,“你可以為了孝順父母可以嫁給不愛的男人,同樣可以為了母親的安全跟我走,怎麼說你也是我的‘便宜’妹子,我不會害你,隻是要保證你不必嫁給許應龍,一旦他轉移目標,我自會送你回來。”

“你威脅我!我不會跟你走!”

“好,那就賭一盤吧。我有證有據,叫蘇玉群等著入牢吧,法庭見。”聲音驀然沒了調侃意味,冰冷陰鬱得嚇人。

於藍跌癱在床上,腦中突然回想起那天在房門前聽到媽媽和爸爸的吵鬧,媽媽曾頻頻提到欠了韋家的,現在把內容前後一拚湊,啊——她想不相信也不行了。

“好吧,我相信了……”她輕輕說道,目光焦距散渙的,“我可不可在明天向他們暗示一下再跟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