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你看什麼。”斂去嘴角的細微笑意,他重新換上嚴肅的表情。
小家夥小大人樣的搖了搖頭,重重地歎氣,“唉,叔叔,這招不管用的。媽咪說了,裝病是壞孩子做的事。趁媽咪還沒有發現,我給你指條明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尉遲早差點嗆到,耳根發燙。
“小鬼,你懂什麼!”明顯的惱羞成怒和虛張聲勢。
小家夥鼻子一皺,“哼”一聲,“嘿!壞孩子,我不和你玩了,我要我媽咪也不和你玩兒。”說著,竟氣吼吼地跺腳跑了出去。
尉遲早啞然失笑,正想喚他,卻見門從外往裏推了過來,小家夥趁機鑽了出去。
然後,他看到了延。
延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兩人視線在空中相遇。
看到延擔憂的眼神,尉遲早不自在地咳了一聲。
一直以來,他都是家裏的頂梁柱,人前人後,他像一座穩固的大山擋在弟弟妹妹麵前。以前即使病了,他也一個人扛,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勞師動眾到需要給弟妹們打電話讓他們來照顧。
又輕咳了一聲,他問:“你一人來的?”
放下手中的保溫盒,尉遲延應:“嗯,知道大哥不想讓我們擔心,其他人,我都沒有告訴。”
被瞧穿了心事,尉遲早更加不自在。
“我很好,隻是這幾天為了盛華收購案的事忙了幾個通宵,體力透支多了點,睡幾覺就沒事了。”
對於外人,他很少解釋。但對家人,他卻又過於解釋。
尉遲延暗歎口氣,從保溫盒中倒出熱騰騰的湯遞過去,“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尉遲早肯定地答。
“那,外麵那兩位是怎麼回事?”尉遲延挑挑眉,眼神朝門口的位置飄了飄。
透過微開的門縫,一顆小小的腦袋鑽了進來,圓圓的眼睛好奇地骨碌碌轉個不停。
見尉遲早望過來,小家夥刮刮自己的小臉兒,咧嘴笑,“沒病裝病,羞羞!羞羞!”
尉遲早再次被嗆到,快速掃了延一眼,輕扯嘴角,掩飾地笑。
小家夥一看,掩著嘴“咕咕”樂起來,身子一扭又從門縫裏退了出去。
門外,傳來小家夥快樂的聲音。
“咕咕咕,媽咪,爹爹,哦,不對,叔叔衝我笑了,笑得好醜,好像毛毛蟲哦。”
“噓——石頭,不要吵,來,媽咪……”
想要聽聽她說什麼,無奈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凝神聽了半晌也沒聽著。一回頭看到延更加探究的眼神,他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解釋:“我也是今天才認識他們。”
尉遲延明顯不相信。
唬誰!要知道,這個大哥可是常年冷著臉,就連對著自己的弟弟妹妹他都一年難得笑三回,要他相信大哥是很友好很好相處的人,除非天降紅雨太陽從西邊升起。
“乍一看到他們,我還以為大哥你偷偷瞞著我們在外麵娶了妻生了子。”
實在不能怪延有如此想法,一想到小家夥那張和自己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小臉兒,連他自己都不禁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在外遺了種。
“延,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故,比如說,失憶症之類?”
“哈!”聽到大哥這樣問,尉遲延笑出聲,可見大哥擰眉努力思考的認真樣子,他不禁收起玩笑之心,“沒有。”
大哥一直過著機器人似的生活,程序化,沒有意外。
這麼多年,大哥有個習慣,無論每天再忙再累,他總會抽時間給他們這幾個弟弟妹妹打電話,雖然大多數時候是無謂的閑聊,可是從閑聊中,大哥總是能敏銳察覺到他們過得好不好。好,就OK,若是不好,他定會火速殺過來,不幫忙把憂排了把難解了他就不離開。可是,大哥卻從來沒有讓他們這些弟妹幫忙解決過一件難題。一方麵,大哥很強大,沒有事情難得了他。另一方麵,大哥也愛逞強,從來不在他們麵前露軟弱。依據這些年的電話溝通,他可以確定,大哥一直很規律很正常地生活著,從未發生過什麼偏離正常軌道的“事故”。
可是,現在,這樣疲累又稍帶茫然的大哥,實在是反常得很。
“延,她說她姓唐。”又擰眉思索片刻,尉遲早才又緩緩開口。
聽到“唐”字,尉遲延立刻坐直了身子。
“大哥的意思是?”
尉遲早沒有立刻回答,隻是閉了眼,手掌撫在胸口的位置,啞聲問:“延,我一直沒有問你,當初你是怎麼遇到唐半醒的?”
提到家裏那位怎麼愛怎麼疼都覺得不夠的家夥,尉遲延忍不住從嘴角眉梢都溢出了笑,“她啊,莫名其妙就跑到我夢裏來,然後我順著夢裏的線索就找到了她。大哥,你也開始相信家譜說了?”
還記得當時他把小弟找來的那本家譜拿給大哥看,大哥還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依他和小弟的推測,大哥的前世叫尉遲棗。
家譜上說:尉遲棗,字早之,生於乾隆九年,七歲能做詩,九歲識賬本,十二歲入商道,十七歲名震四方,被時人譽為“聚寶盆”、“搖錢樹”、“財神爺”,尉遲家族由此走向盛世。乾隆四十一年春迎娶唐氏,來年冬得子,翌年秋遇刺於經商途中,享年三十四歲。一年後,唐氏殞,留下的六字遺言“五行缺,咒語現”,成不解之謎。
家譜上說,那一世的尉遲家有兄弟五人,尉遲棗、尉遲米、尉遲鹽、尉遲碗、尉遲尺,五人不是早逝、出家,就是孤獨終老。
家譜上說,如果有來世,如果兄弟五人聚齊,那麼,他們會中一種咒。
事實在逐漸證明,這一世就是尉遲家五個男人重新聚齊的一世。這一世,尉遲家的男人都逃不開唐氏咒。之前已有老二尉遲來中了唐一一的光明咒,老三尉遲延中了唐半醒的心聲咒,而這一次,老大尉遲早會中什麼咒?
“我不能看她,一看,這裏就痛。”很痛,痛得能暈過去。
可是,心裏卻又分外渴望,想看她,一眼,一眼,再一眼。
如果這是咒,那麼很好,恭喜他,中了。
“唐暖暖?”
“是。”
雖然有點難以啟齒,可是為了大哥,就算是無恥,他也認了。
努力端出超級無敵嚴肅的撲克表情,尉遲延冷聲道:“唐小姐,我大哥是被你們撞倒入院的,可是這樣?”
可以這樣說沒錯啦,可是誰知道那麼高大的男人這麼不經碰,竟然連石頭的抱抱都承受不住。
唐暖暖點點頭,猜不透麵前這個冷冰冰的家夥用這樣質問的語氣到底是想怎樣。她已經很自覺地付了醫藥費,還老實本分地守在這裏等著家屬到來,醫生都說沒什麼大礙了,他還想怎樣?
細細觀察著她的表情,尉遲延抬了抬下巴,以一種盛世淩人的睥睨之姿冷哼,“唐小姐,你可知道你的不小心給我公司造成多大的損失?本來今天我大哥是要去簽一份協議的,你可知道這份協議有多重要?!它涉及到一個公司能否繼續生存下去,它關係到五千名員工的飯碗問題,就因為你一個不小心,協議簽不成了。且不說為了這個協議,我們之前忙了三個月耗費了多大的人力物力,單看今天為了簽協議我們在酒店訂的會議室、宴會廳以及邀請記者媒體的費用,都不是你一句對不起可以了。”
唐暖暖有點傻眼,她需要承擔這麼大的責任?
捕捉著她臉上細微的變化,尉遲延放緩了語氣:“聽說,唐小姐在這條街上開了家小店,以我對這條商業街的了解,唐小姐十年的收入恐怕都不足以賠償我們的損失。唐小姐,該說你是幸運還是不幸,你的店正好開在我們公司的產業內,聽說唐小姐為了開店貸了不少款,唉,你說,如果我想找你的茬,你覺得你的店還保不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