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手指翻開的那一頁,正是很熟悉的《匆匆》。
歎了口氣,她繼續念:“日子已經從我手中溜去,像針尖上一滴水滴在大海裏,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沒有聲音,也沒有影子。啊,你聰明的,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複返呢?”
“啪——”尉遲早合上書,將它丟到牆角。
他不喜歡,很不喜難,就好像,在告別般,很不喜歡。
“怎麼了?”覺出他的異樣,她直起身,望進他的眉眼。
“沒什麼,就是有點累了,陪我睡會兒。”
閉上眼,他重新將她帶入懷中,抱著她一起在沙發上躺下。
陽光透過窗戶,暖暖灑進來,在兩人身上投下金黃的光。
“唉,真想就這樣一直摟著摟著到世界末日。”懷中的人兒滿足地歎息,感慨。
他卻哽了喉,無法應聲。
“早?”
“嗯?”
“早。”
“嗯?”
“沒什麼,就是想叫叫你。”
“傻瓜。”
鼻子一酸,眼淚就滾了下來,他忙抬指拭掉,不想讓她看見。
她住院了。
在他仍琢磨著該如何開口哄她住院時,當天晚上,她突然抽搐起來,捂著胸口,痛得呻吟。
送入醫院,張醫生立刻采集數據,結果仍是風濕性瓣膜病。
尉遲早坐在病床邊,緊握著她的手,一遍遍地喚“暖,暖”,她很想應一聲,很想說“不要擔心,我沒事”,可是不行,她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不過是張一張嘴,竟然也能拉扯得胸口揪痛。
不能分擔她的痛,尉遲早痛苦難當。
是他害了她,是他害了她。如果早知如此,縱使狹路相逢,他也會裝作視而不見。如果早知如此,他絕不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和她相識。隻要她好,相逢何必曾相識,隻要她好,他願意生生世世不再出現在她麵前,隻要她好,隻要她好。
見張醫生進來,尉遲早急叫:“她很痛,她很痛,有沒有辦法止痛。”
“所有藥物都會對胎兒產生影響……”
“我不管,我隻要她,我隻要她,給她止痛!”
他好怕,怕她扛不住痛,怕她暈過去,怕她就這樣再也回不來。
“暖,暖,一會兒就不痛了哦,乖,很快就不痛了。”
感覺到有熱熱的水滴答在手背上,唐暖暖睜開眼。
她痛,但是痛得很清醒,他和醫生的話,她都聽入了耳。
“什麼,胎兒?”
艱難地開口,她看到他的眼淚掉下來,腕上立時一熱。
“乖,”吻著她額頭,他的眼淚落得更凶,“乖,孩子以後會有的,聽醫生話,先打針吃藥把身體養好。”
“不,”她搖頭,用她能拿得出的最大力氣搖,“不,我不痛,我不打針不吃藥,不!”
她開始掙紮,更大聲地叫:“我不打針不吃藥!”
眼神瞟到一旁站立的醫生,她叫:“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給我打針吃藥,否則,我會告你,我一定會告你!我不痛,真的一點也不痛!”
“傻瓜,你個傻瓜,我隻要你,我隻要你,你懂不懂懂不懂!”
她遲疑地望著他,“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他搖頭,“不想。”
“你不想我為你生孩子。”
“不想。”他答得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看來,是真的不想。
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她愣愣地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心慌地撫摸她的臉,他解釋:“暖,我隻要你,有你就好,我誰都不要。”
我隻要你,誰都不要?
“誰都不要?”低喃著這句話,她疲倦地閉上眼。
“讓我想想。”
無措地望著她,尉遲早想告訴她關於心髒瓣膜病,卻又擔心她在一天之內承受不了雙重打擊,猶豫了一下,終是決定等兩天再說。
可是,有時候意外來得太突然,他晚說一天,就可能錯過一生。
到了例行查體溫的時間,有個護士拿著溫度計走進病房。
當時,疼痛已減輕的唐暖暖靠坐在床頭,望著窗外出神。
“唐暖暖?”
聽到聲音,她轉過頭。
然後,她看到了她。
對方“咦”了一聲,“你是,唐暖暖?”
“是。”她應。
對方似在哪裏見過,感覺很麵熟。
“我們以前見過嗎?”
“沒有,”她將溫度計遞給她,笑得眉眼彎彎,“嗬嗬,我聽同事說這裏住了個新人叫唐暖暖,和我名字隻差了一個字,並且長得和我很像,所以就來看看,嗬嗬,沒想到,我們真的長得很像呢!”
經她提醒,唐暖暖才發覺,原來麵熟的感覺是因為她差不多是看到了“自己”。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唐小暖。”唐小暖俏皮地一笑,衝她眨眨眼,“嗬嗬,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雙胞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