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這時候不容他去多想。
趁著他們走神的那一瞬,他以猝不及防之速閣倒麵前的幾名大漢,頓時哀嚎四起。
其他人見狀,執著刀朝著候羽和圖勒的方向砍了過來。
“還好嗎?!”
候羽問道,他剛剛有留意到圖勒受了傷。
“沒問題。”
兩人背靠著背各守一方,麵對來勢洶洶的大漢,心裏明了,看來,他們遇上土匪了。
辛婉玗捂住唇,心頭是壓不下的驚慌,因她在暗處,所以他們尚未發現她,而她卻能將眼前的處境看得一清二林。
圖勒手持長劍,而候羽,緩緩從腰間拿出從不離身的玉笛,再望一眼大漢們手中的大刀,更是驚得不能自已,一雙手攥得死緊——
怎麼辦,她該怎麼辦呢——
那些大漢見來人功夫不弱,也不敢輕敵,出招越發狠戾,劍芒大盛。
候羽和圖勒招招應對,眉蹙得死緊——遇著高手了?!方才幾步過招,他以為他們隻是一般的匪徒,看來是一批訓練有素的土匪。
他心中計較,手下卻毫不怠慢,身形遊走間,已把對方幾招致命的招數避開。
他武功極高,若在平時,數十招內把土匪拿下,並非難事。
偏生現在——心頭熟悉的灼熱感,似燒心般令人疼痛不堪,喉間湧起一股腥甜感,卻被他用內力生生逼了回去。
該死的,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作了。
眼看林子裏的打鬥越來越激烈,圖勒練功本是防身之用,應對起在刀口上過日子的土匪自然有些吃力,而候羽——
辛婉玗的目光緊緊地隨著林間那名白衣男子,她見到他好看的眉緊緊地皺起,抿著唇,似在壓抑著強大的痛楚一般,這樣脆弱的他,她似乎見過——
她緊緊地捂住唇,臉色煞白,望向他的目光已經氤氳水霧,她記起了當時的情景,她仍記得那樣的溫度——極致的冰,極致的冷,那種溫度就像戰場上的伏屍。
他在她麵前,從未表現過脆弱的一麵,就連惟一的那次,也被他以微笑帶過,她以為,當時隻是自己的錯覺,卻不料,這個男人將自己的脆弱隱藏得太好,好得讓她差點以為,他永遠不會受傷。
眼看他們漸漸處於弱勢,她再也無法靜觀不動,在她還來不及多想時,她的身體比她的心早一步做出動作。
刀鋒離候羽的身體越來越近,玉笛一揮,刀子應聲而斷,漢子瞳孔大張,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內力竟是如此渾厚,然,才躲過身前的攻擊,轉眼又是另一把大刀落下。
“噔——”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響起,一道金爛爛的光線吸引了漢子們的注意力。
“等一下。”
隨著領頭大漢的一聲大喝,其他人皆是停下了動作。
“三哥,是金子耶。”
“哇,真的是金子耶。”
“那還打什麼,咱們回去了吧——”
漢子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這樣的發展,就連一向淡定的候羽也不覺有些錯鄂,與圖勒四目以對,皆是莫名其妙。
“不對,深山野嶺,怎麼會無緣無故掉下金子呢。”帶頭的大漢顯然有些警惕,張開手將大夥推向一步,“大家小心,這其中必有詐。”
聽到他這麼一說,那些人忙往後退了幾步,凶狠地瞪著地上那枚無辜的金子,仿佛它就是一枚暗器。
“噗——”
望著他們那副謹慎戒備的模樣,辛婉玗不覺低笑出聲,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輕微的動作,又是將大漢帶到另一個緊張的境界。
“什麼人?!是誰在那邊?!”
聽到不遠處傳來聲響,帶頭的大漢更是篤定自己心中所想,此時再也顧不得候羽和圖勒,領著一班人追著辛婉玗的方向跑去。
“噗——”候羽見著辛婉玗有危險,想也沒想就想駕馭輕功追上去,然,他的身體才移動一步,口中無法抑製地嘔出一口鮮血。
“候羽,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婉玗——你救寍兒——”
辛婉玗當下一驚,沒想到他們真的向自己追來,望向湧向自己的一行數人,提起裙擺,拚命地往前跑去。
身後的人拚命地追著,她沒命地跑著,根本沒去留意腳下的狀況。
“啊——”
突然腳下一個踩空,辛婉玗整個身子就這樣不受控製地往冰冷的地麵跌去,手上傳來陣陣辛辣痛楚,她望著那群人朝自己越來越近,心頭一驚,怎麼辦,若是被他們抓到,估計他們四個人都會沒命的。
一行大漢跑得氣喘籲籲,他們一向在夜間行動,還未試過追著一個人跑這麼遠,看他這麼瘦小的模樣,竟然讓他追了這麼遠一段路子。
“混蛋,竟然跑這麼快。”
帶頭的漢子一抹額上的汗水,氣不打自來,一腳踢向辛婉玗的肩膀,辛婉玗來不及躲避,硬生生受了一腳,肩上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她懷疑自己的肩胛要脫臼了。
緊接著,大漢舉起手中的大刀,眼看就要落下——
就在這時,一陣強風刮得林子裏的樹枝簌簌作響,辛婉玗還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麼,她已經安穩地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裏,她一驚,用力掙紮起來。
“乖乖的,不然你的朋友們都得死。”
魅魑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著一股陰涼之氣,讓她全身忍不住輕顫起來,不,她不能讓他帶走自己,她張開嘴,欲出聲呼救,卻在男子一記掌風中,失了知覺。
辛婉玗醒來時,已是翌日清晨。
目光所到之處皆是陌生,她一驚,急急坐了起來,肩上和掌心不斷傳來陣陣隱痛,她驀然想起昨夜在林子裏發生的事情,她以為自己會死在那些大漢的刀鋒下,卻沒想到,自己被救了——
可是心裏又有那麼一道不確定的聲音,深山野嶺,有誰會那麼巧地出現在那裏,還這麼巧地救了她?!
驀地,窗外隱約傳來一陣訓練有素的聲音,難道,是官兵?!這麼想著,心裏一陣雀躍,不管什麼人救了她,她都得想辦法盡快回到候羽他們身邊。
她急急地往門口走去,用力一拉,卻發覺門從外麵被上了鎖,不覺有些氣餒,原來她還是太天真了,三更半夜,又怎麼會有官府出現在那種地方呢,說不定,擄走她的,就是那班土匪的人。
她又重新坐回床上,暗自思量著該怎麼逃跑出去,因太過專注,不知不覺攥緊了小手,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手上的傷口已被包紮起來。
辛婉玗微微一愣,似乎有些意外自己還會得到如此友善的對待。
看來,那個人也不盡然是個壞人。
窗外的聲音仍在繼續,她聽不清他們在喊什麼,心想應該是些口號之類的吧,一個人悶坐在房間裏,不覺有些無聊,索性打量起四周的環境,房間不大,隻有一床一桌一椅,雖然簡陋,卻被收拾得很幹淨。
驀地,辛婉玗眸光一亮,急忙奔向窗邊——太好了,沒有上鎖。
她將椅子搬到窗邊,往上一站,提裙,抬腳,眼看就要踏上窗欞——
“來人,來人呐——”
隨著一道大而尖的呼喊,辛婉玗的眼前馬上聚集了數十名大漢,她還認得其中還有昨夜的麵孔,果然,他們是同一夥的。
“站住——”
一道粗嘎的男音響起,聲音大得似乎要將她的耳膜震破,辛婉玗認得這道聲音,就是昨夜那個帶頭模樣的大漢。
“三哥,你忘了,剛剛幫主——”
這時,一個瘦小的少年附首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一愣,旋即饒饒頭,傻笑起來。
“是,是,看我給忘了。”
辛婉玗秀眉輕擰,不知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剛剛出聲的大漢轉而用一種刻意壓低的聲音問她,就像鴨子被捏住脖子硬生生擠出來的聲音,辛婉玗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而他身後那群已是按捺不住地直搓手臂,太——太惡心了。
“噗——”
辛婉玗忍不住笑出聲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怎麼還笑得出來,可是麵對著這樣一群真實毫不做作的人,她突然覺得很親切,不似她身邊接觸的那些人,虛偽、阿諛奉承,就算在你麵前的是自己多麼不喜歡的人,仍是可以講出一些違心的話來。
已經太久,她沒有感受到這種真實的感覺了。
她不知道,她不經意的一笑,竟讓那些粗獷的漢子紅了臉孔,他們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麼美的姑娘,竟然——還會對他們笑。
一個人露出癡迷的笑,仿佛辛婉玗這一笑,就是為他們而綻開的。
“姑娘,您是不是餓了?!”
“餓的話隻管吩咐我們一聲,我立刻安排人給您做飯。”
——
不知是誰先回了神,想到她剛剛爬窗的舉動,不覺有些好奇。
“沒有,我隻是覺得有些悶,想出去透透氣罷了。”
她實話實說,不管怎麼樣,她得要想辦法逃出去。
“可以嗎?!”
辛婉玗又是甜甜一笑,問道。
大漢呆住了,愣愣地點了點頭,“當,當然——”
辛婉玗一樂,就要跳下窗欞,這時,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聲音冷冽如冰,竟是一點溫度也沒有,辛婉玗蹙起眉頭,心裏很怨念,為什麼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撞上程咬金。
“啊,幫,幫主——”
那個瘦小的少年一見來人,結結巴巴地喚了聲後,用手肘頂了頂愣怔中的大漢,他一震,回頭望向他,惡狠狠地道,“瘦子,你找死。”
那個喚瘦子的少年努了努嘴,示意他往那邊望去。
這一看,可將大漢嚇傻了,“幫主,您怎麼會在這裏?!”
“怎麼?!我不能在這裏,你們就能在這裏?!”
“不是的,我們——”
“你們抄完書了?!所以很閑?!”
一聽到抄書,大漢腳上像抹了油一般,溜走了。
大夥見勢,生怕下一個被開刀的是自己,忙散了開來。
瘦子在離開時,丟給辛婉玗一記愛莫能助的眼神。
辛婉玗蹙了蹙眉,不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恍惚間,那個男子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當一股男性氣息竄入鼻息時,她一驚,忘記了自己還坐在窗欞,就要往後退——
身子驟然落空,她閉上眼,心裏想著這次準被摔得臉青鼻腫了——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
過去好一會兒了,身上沒有傳來任何不適,她眨眨眼,不禁有些迷惑,怎麼回事?!
男子大手一撈,她仍舊安穩的坐在原地,仿佛方才隻是她一時的錯覺,這樣高深莫測的功夫,不覺令人讚歎。
“謝,謝謝你!”
她似乎看到男子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稍縱即逝,令她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一時錯覺。
男子沉默著坐在那裏,一雙黑眸波瀾不驚,不知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