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

那種心亂的悸動!

“真好,我們一起看到了呢!”

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如今是女扮男裝,脫口而出後,見著他那忽青乍紫的臉色,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粗心,要亡羊補牢嗎?

撓撓眉心,決定逗他到底,“城主大人,你說,這是不是說明了你我的緣分並非萍水相逢那麼的淺薄?”

“戴大夫,請自重。”

“紫煙姑娘方才對我說,你沒有打算要娶妻生子,也不好女色,那麼,城主大人,你就是我的同道中人咯?”

“什、什麼同道中人……”

眼見著她不懷好意地靠近,他禁不住向後退。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

“你別過來!”

“咦,小心……”

眼見著他腳一撲空,栽入湖裏,她趕緊伸手去拉他,孰料,卻被他反射地揮開。

“喂,你!”

“撲通”一聲,他掉進了湖裏。

而她,飛開地眨著眼,看著他狼狽地坐在那淺得有點叫人失望的湖岸裏,不知道該先取笑一番還是先把他拉起來。

“我隻是跟你開玩笑。”終於,她當著他那戒備的目光蹲下來,雙手托了腮,好不無辜地看著他。

發現,他看過來的目光依然是那樣的戒備警惕。

“你快起來吧,要是著涼了……”

伸手欲拉他,卻被他拍掉,她詫異地看著微微發紅的手背,又看向看起來惱怒不堪的他,“你真的生氣咯?”

“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拿來開玩笑!”

“難不成,眼見著你寧願摔湖裏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你讓我如此的難堪,我還坦言自己喜歡你,不是很丟臉嗎?”

她的臉上可沒有找到一絲丟臉的感覺!

“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請你不要隨便拿來開玩笑。”

“有多嚴肅?”

他咬唇,“喜歡一個人,是要努力地做到讓對方快樂,毫無顧慮地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包括不讓對方知道你對她的感情?”

她揚眉,而他沉了眼。

“如果不能承諾什麼,還不如不知道。”

眯了眯眼,她看著他那張認真得找不到半絲可挑剔之處的臉。

他若有所指的承諾,到底是什麼?

難道是指……

“你或我,都有可能死於意外哦。”

他微愣,看著她忽然正經八百的臉。

“醫治你的大夫隻是說你的病症從未耳聞,無法醫治,恐怕活不久,這句‘恐怕’到底是何時,誰也說不準,不是嗎?”

“你自己不就是醫治我的大夫之一嗎?”

“我知道啊,我隻是說一個……結論的事兒嘛。而且……”

“不管如何……”他打斷了她,“我已經厭倦了身邊的人為了我露出擔心的表情。爺爺彌留之際還恨著自己的固執,還埋怨著自己沒能早一點尋得法子去找鬼醫白愁。壽二弟也是,二弟也是……還有她,她也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對這個沒有什麼好感的大夫說起了從未與人說過的心事,“如果哪一天我真不在了,我希望為我哭泣的人,越少越好。”

“你口中說的人是指誰?”

“什麼?”

“你口裏麵說的‘她’到底是誰?”

“戴大夫,你的聲音怎麼忽然變尖了?”

她終於回過神來,暗罵自己的小心眼,忽然聽到他打了個噴嚏,連忙站起來伸手拉他,“快上來,我可不想回去後給你寫藥方子。”

可是,異樣的感覺突然從背後來!

她還未反應過來,背後的幾大穴道猛地被什麼給連番擊中!

“戴大夫,你怎麼了?”

她踉蹌了幾步,終於跌入水裏。

“戴大夫!”

該死!

她掙紮著要起來,可是,卻發現自己無法動彈,隻有痛的感覺,尖銳得清晰。

被他扶起,她緊張地催促他:“快!我的袖子裏麵有驚雷彈!”

驚雷彈,是一種擊向地麵便會燃起大量煙幕的黑球子,因混有少量的火藥,是以不可沾水,“可是,你剛剛跌入水中……”

“快點!”

被她厲聲一喝,他趕緊伸手進她那濕答答的衣袍,卻意外地,觸摸到那根本不該屬於男人的光滑雪膚,霎時紅了臉。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你以為,一顆驚雷彈就可以躲過我的攻擊嗎?”

眼前,赫然出現了一抹苗條的身影,那蒙麵的黑紗,隨風搖曳,紫煙瞪大了眼,因為詫異,說不出話來。

“我現在從十開始倒數,你們可以盡量逃,我保證不出手。”

“慢著,你怎麼會在這裏……啊!”

才想要跟那蒙麵的黑衫女子說話,身邊那看起來軟弱不堪的書生居然猛地把她扛到了肩膀上。

“喂,你放我下來……”

驀地,發現眼前的蒙麵黑衫女子竟然飛快地往後退。

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突然意識到,並非那蒙麵的黑衫女子在後退,而是他在跑!

而且,是驚人的高速度!

這……

他那淩亂的步伐,飛快卻顯然有著一定的節奏和形式,而且,越瞧越覺得好眼熟,像極了七位姐妹中的某位所練就的武功身法!

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像個野人似的扛了她就逃跑,這是行將就木之人該有的表現嗎?

還有那個蒙麵的黑衫女子——

江湖傳說,魅宮的前一任教主,因為一時興起,玩起了收養孩子的遊戲,一氣嗬成就收了七個養女,也順道地嗤笑武林正道中人,竟連“養著七個孩子的女人”也逮不到,簡直是貽笑大方。

而她,正是那個把自己的名聲搞得比過街老鼠還要可惡的女人所養大的孩子之一。

剛開始修煉輕功的時候,她是七個孩子裏麵進度最慢的一人,於是,在某個還未睡醒的清晨,那個女人把她從瀑布上丟了下去,若不是在急流之中抱住了水中的岩石,她就會在華麗麗的七歲稚齡加盟水鬼一族。

據說,那次是出於幫她以內力塑造出玄天琴的好意,那個女人把幼小的她丟到了一群餓狼之中,還好當時她的魔音已經少有所成,不然早早葬生於狼腹之中去了。

十三歲那年,那女人要她闖蕩江湖,給她的第一件任務就是偷取某武林高手的劍譜,可是,那個女人沒有告訴她,那位高手暗中勾結了在江湖有名的兩名采花賊,害她差點慘死在淩辱之下,也幾乎害死了當時死纏著她說大道理的洛軒。

還有……

實在記不起有多少次了,她總是在大難不死後哀怨地望天,總覺得自己遲早會被這個女人玩死。

這個女人是誰?

好說,正是魅宮的創始人,她的養母兼師傅“天下第一美人”!

而如今,在後麵不動聲色地暗算她,點住了她幾大要穴,封死了她的行動,又故意在洛軒的麵前說出那番莫名其妙的恐嚇,到底是想做什麼啊?

無論如何,今天真的是很糟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