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去倫敦(2 / 3)

紅三在街道轉角處招手叫了部街車,朝著濃重卻依舊燈火璀璨的夜色中馳去。

海德公園附近有一家門麵不怎麼起眼的酒吧,門口的招牌倒是挺大,但當地人沒幾個能看得懂,那仿佛後現代藝術品一般充滿抽象感的木雕素色圖案,吸引著每一個過往的人來細細品鑒。

紅三站在那招牌前一笑,推門進去。

門背後人聲鼎沸,時近午夜,酒吧裏的氣氛正好,連吧台都坐滿了人。紅三擠過去問那個忙的搖頭晃腦的調酒師:“喜蛛呢?”

一臉酷相的帥男把頭朝後麵一擺:“裏麵。”

穿過深色地毯鋪就的長廊,紅三進了那道標著“辦公區域,請止步”的鐵門。大門一閉,酒吧繁雜的音樂和人聲都被徹底的關在外麵。

宜人的清風撲麵而來,隱約有水流聲清澈淙淙,麵前是一處寬闊的庭院,回廊九曲環繞,各色花木怪石點綴其間,一條清渠彙入小小的魚池裏,池旁假山嶙峋聳立,山上一座古樸精致的四角涼亭。

紅三一晃身就上了亭子裏:“懶家夥,也不起來迎接我。”

亭中一架美人榻,塌上斜躺了一名素袍女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卻柔媚入骨,青蔥般細白的手隨意挽了挽垂到腰下的烏發,姿態慵懶的起身:“喜蛛恭迎大西洋總管紅大人。”

紅三裝模做樣的:“有勞青龍殿前大驛官了。”

喜蛛吃吃輕笑,斜飛了個眼風給紅三,媚眼如絲:“大人是要聽曲呢,還是陪我行個賞花令?”

紅三大刺刺往旁邊的安樂椅裏一歪:“行啦,這裏又不是極樂院,你也不用再撐著花魁的排場了,把你的好酒拿出來吧。”

喜蛛笑嘻嘻的盤腿坐好,輕浮的神態不見了,隻是舉手投足間依舊萬千風情。她朝亭子外招一招手:“知道你來了,我特地去把珍藏了三百年的寶貝拿出來。”

亭外的鳳尾竹叢裏呼——的飛過來兩個黑黝黝的東西。喜蛛伸手接住,小心的剝開泥封,裏麵露出來溫潤如玉的天青色瓷瓶,紅三頓時激動了:“暖流觴!”

一千多年前的名酒。入口甘冽,醇香繞梁三日不去,令一眾酒國君子聞之忘情。紅三感概:“可惜,老孫家的傳人性格都太古怪,這麼好的酒,偏偏隻用小缸釀,要不是咱們跟他家交情好,哪裏還喝得到這極品美酒!”

喜蛛拋給她一瓶:“小心,這酒窖藏了幾百年,酒性霸道,你要是狀態不佳,不如先溫了再喝?”

紅三敲開瓷瓶塞子,大飲一口,從心底裏讚歎出來:“噫!好酒!”神采飛揚的狂態微露,讓對麵榻上的美人看著直好笑。

紅三抱著酒瓶子心情大好,便開始調戲美人:“小喜,你男人呢?”

喜蛛慢悠悠的抿一口酒:“加利福尼亞有山林大火,他救災去了。”

紅三嘖嘖幾聲:“裴旻那家夥,打算當專業救火隊員麼?上次在烏茲別克斯坦,這回換成美國,撇下自己的老婆不管。”

喜蛛卻很無謂,神色清淡:“還有那麼長的時間廝守,總不能天天膩在一起吧,大家經常分開來各忙各的,見麵的時候才能不斷的有新鮮話題可說。”

說著笑了笑:“他從前是天下第一的劍客,現在滿地球的搶險救災,那把龍淵寶劍掛在牆上這麼多年,完全成了個擺設。”

紅三也笑眯眯的:“可是那人還是你心裏的天下第一吧。”

美人惜英雄,千古如此。當年極樂院的頭牌花魁一舒長袖掩了口大笑:“因為他是我的男人!”

紅三雙手抱膝,把頭輕輕的抵在酒瓶上:“你也是,白二也是,愛上的都是人類,還不惜耗費六百年的修為換來兩個人的長相守……那樣強烈的感情,我體會不了。”

“我們這些修煉成精的,輕易動不了情,但一旦愛上,就不在乎什麼種族、身份和性別了。”喜蛛望著老友的眼神隱隱有擔憂,“小三,你還在找二子嗎?”

“找,但我隻是想見見她,離開了這麼久,她跟秦翎不知過的好不好。”紅三垂下眼簾,暗暗歎了口氣,“四百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可是我再怎麼任性也隻能是她妹妹……有時候也會想,自己的感情,會不會是搞錯了?”

“感情沒有對錯,愛就是愛了。”喜蛛默想,隻不過區別在於結果如何。

運氣好的,能相愛相守;老天爺不眷顧的,就隻能獨自相思,飽受煎熬。

“小三,感情的事,我不跟你多嘴,但是白二為了她的愛情什麼都能豁的出去,吃過了大苦頭才得到現在的幸福,你就好好的祝福她吧。”

喜蛛的話說的盡量委婉,可紅三依舊覺得心頭有錐子在紮,痛的幾欲不忍:“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隻是,想見見她……”

想見她,想像從前那樣,抱著她撒一撒嬌,摸摸她銀絲一般的長發。想回到更古早以前,在美麗的南海淺水灣,自己還是一株修煉中的紅珊瑚,和已經修煉成形的玳瑁龜一起,悉心守護著依附在自己身上的白蝶貝,看著她修成女體,稱繼承了玄姓的玳瑁龜為姐姐:“玄一姐姐,紅三妹妹,所以我就是白二。”

早知道當初就不要聽她的話,直接以男兒身成形就好了,若是成為“紅三弟弟”,被她選擇的機會有沒有可能更大一些?卻隻是在她愛上秦翎這個人類的男子之後,才幡然醒悟自己隻是她的妹妹。

求著族中長老紅幽姑姑傳授了換身秘訣,用四百年的時光轉換性別。紅珊瑚是雌雄同體,自己的半身黃影本是雄體,現在也被自己的任性拖累著要改變,雖然黃影生性談泊無謂,可歉疚之情還是無可表達,壓在心頭日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