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很香,很沉。
完全清醒過來時,柳結濃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片刻的怔忡過後,她赤著腳爬下床,拉開窗簾後看到一輪斜陽,帶著雞蛋黃的慵懶色澤軟軟地掛在天際,與絢爛的雲霞相映成暉。
跟他在一起,她的戒心總是輾落成泥不見其蹤。有多少年,她不曾像這樣從晨昏睡到日落,睡得似過了幾度夕陽。
柳結濃拉拉身上的白色棉質公主睡裙,想不起是如何更的衣。
拉開衣櫃的門,裏麵綠意盎然春光無限,全是女裝,她的尺寸。再拉開幾格抽屜,裏麵琳琳琅琅一場黑白,全是女鞋,她的尺碼。
這個男人,總是愛惡狠狠地說話,細膩膩地體貼。
即使她對物質的欲望很低,在看到這些合自己脾氣的新衣時,心裏仍止不住喜悅和甜蜜。
梳洗過後,柳結濃挑出一件及踝的墨綠色收腰魚尾裙,絲質的麵料好似泛著波光的海藻,而她則變成了一條悠遊在海藻間的美人魚。
出了臥室,悠揚的鋼琴聲如水一般在空氣中流瀉,一個女聲唱著鄧麗君的《漫步人生路》,情深意長,哀婉惆悵。
“……毋用計較快欣賞身邊美麗每一天還願確信美景良辰在腳邊願將歡笑聲蓋掩苦痛那一麵悲也好喜也好每天找到新發現讓疾風吹呀吹盡管給我倆考驗小雨點放心灑早已決心向著前……”
站在旋轉樓梯的頂端,柳結濃細細回味每一句歌詞,並將樓下大廳的邊邊角角盡收眼底。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那個彈鋼琴的男人。一向非黑即白的他竟然穿了件墨綠色絲質襯衣,領口敞開兩粒扣,袖口隨意挽兩挽,修長的十指在黑白琴鍵上靈活彈跳,濃密的黑發在夕陽下閃著金輝,嘴角凝著一抹朦朧的笑,眼睛眯成一道迷蒙的縫,臉上透著難以名狀的愉悅和祥和。
魏夫人倚著鋼琴,手在空中有節奏地劃著拍子,頭隨著音樂微微搖晃,臉部線條柔和舒緩,完全不若以前的堅硬和咄咄逼人。
鋼琴後麵的沙發上坐著費潔瑩,一身白衣,純潔嫻雅一如象牙塔裏的公主,公主的視線一直放在魏聚塵王子身上,沒有絲毫的挪移。
即便是這樣遠遠看著,也知道樓下的氣氛有多美好,站在樓上的柳結濃感覺自己很像一粒石子,一旦墜下,必會攪亂一池春水。
她輕輕後退,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
不料她剛往後邁了小一步,腳尚未落地,鋼琴聲突然停止。
餘音繞梁,終抵不上魏聚塵的一聲命令:“下來!”
不明所以的魏夫人和費潔瑩茫然地看向魏聚塵,並隨他的視線轉向樓梯口。
“柳結濃,不要讓我說第二遍。”魏聚塵站起身,往樓梯靠近。
柳結濃歎口氣,緩緩露出身子,從旋轉樓梯上娉婷而下。
墨綠色的海藻將她的肌膚襯得越發白潤細膩,手腕上的翠綠手鐲在樓梯扶手上磕出一串輕脆的“叮叮”,看著這樣的她,魏聚塵的心一寸寸柔軟安寧。
“睡飽了?餓不餓?”他牽著她走入大廳,朝靜候的女傭吩咐道:“叫張媽去做碗西紅柿蛋花湯來。”
柳結濃掃一眼靜默不語的魏夫人和費潔瑩,不自在地暗自用力想捋開他緊握的手。
魏聚塵不理她的掙紮,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胳膊很自然地攀住她的肩,朝魏夫人道:“母親,結濃昨天問我為什麼能那麼快將她從機場抓回來,對於這一點,我想母親肯定能做一個更有力的解釋和說明。”
魏夫人坐到費潔瑩身邊,端起茶杯,慢慢撇去茶沫,淺淺抿一口,淡淡地答:“作為一個長輩,我有必要向一個晚輩解釋什麼嗎?聚塵,昨天她能為了五十萬放棄你,誰敢保證明天她不會為了一百萬謀害你?總之,不管她有什麼理由,我都不會接受一個遇到點難題就妥協的女人給我當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