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結濃牽牽嘴角，望向臉色蒼白如紙的費潔瑩，淺笑道：“我嘛，生來命賤，隨便你們怎麼安排，隻要塵要我，就算讓我低至塵埃裏，我也無話可說，怕就怕費小姐眼裏容不下我這粒塵埃，屆時若是禍起蕭牆，恐怕又要引起一樁家門血案。”
費潔瑩冷冷一笑，諷刺道：“想柳小姐如此冰雪聰明之人，豈會輕易遭了我的暗算？之前低估了你，你以為這樣的錯誤，我會一犯再犯？”
“唉，這麼說來，以後我若成了妾，姐姐怕是會時常出些奇招來測試你對我是高估還是低估。”柳結濃歎口氣，忍住手指被緊捏的巨痛，朝魏聚塵淺淺一笑，“塵，我看你不是命犯劫數，而是命犯桃花，愛上你，真是危機重重，朝不保夕。”
“女人，你後悔了？”魏聚塵咬著牙，壓低嗓音從齒縫裏擠出幾串字，“女人，現在為時已晚，我魏聚塵就算是條短命鬼，這輩子也隻娶一個女人，也隻願這一個女人當苦命寡婦。費老的美意，我隻能心領了。”
“可惜啊可惜，”費老連連搖頭，“女兒，人家連讓你當寡婦的機會都吝於施舍，你這些年怎麼經營得如此失敗。如果你早聽我的勸，早幾年用催眠術控製了他，他又哪裏有機會能像今天這般囂張不識抬舉。”
“現在想控製他，對我來說也不是難事。”費潔瑩眼神冰冷如萬年冰川，一字一頓地喚：“魏、聚、塵。”
水沾羅嗤笑一聲開了口，清冷的聲音立刻擊破催眠的魔障：“費老烏龜，你成天縮在你女兒背後，說出去也不怕丟你的老臉。你口口聲聲說什麼聯姻是為了讓我們老大長命為了讓你們震遠有香火傳繼，你當我們全是傻子不成！據我所知，你得到的那張狼皮，也頗有神奇之處。當年，那頭銀毛狼被下了封印，用的是天下鏢局和震遠鏢局兩位幼童的血。要破除封印，必須再次使用混合有天下和震遠血脈的幼童血。你以為，我們老大會同意把自己孩子給你拿去當破除封印的實驗品嗎。你以為破除了狼皮上的封印，你就能找到它的族群嗎？今天我們一來，你就落下門窗，根本無意讓我們拒絕，那又何必費話連篇巧立名目！震遠到了現在，已是強弩之末，臭氣熏天，不如就交由警察來清理，也省得你滿嘴仁義道德汙染社會視聽。想動手就來吧，我們已做好準備，今天不打個痛快，我們還不想走！”
費老臉皮抽動兩下，手指緊握著椅子扶手，關節發白，“放肆！潔瑩，不用理她，繼續！”
“魏、聚、塵——”
盡管魏聚塵全身戒備用力抵抗，可幽幽長長的呼喚還是一絲一縷鑽入心房，他捏著柳結濃的手一點一點放鬆，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眸蒙上點點霧氣，整個心魂似被牽引到了未名時空。
覺出他的異常，柳結濃和水沾羅同時出手攻向費潔瑩。
她們一動，那排壁燈下的黑衣男人全都動了起來，轉眼就將她倆包圍。
費老又開始悠閑地品茶，對場內激戰的柳結濃和水沾羅道：“今天這幫高手可不同於昨天那幫孬貨，相信你們這回一定能戰個酣暢淋漓。女兒，把那小子喚過來，別讓他們傷了他。”
“塵，到我身邊來。”
費潔瑩一邊喚一邊招手，魏聚塵聽話地走過去，形同木偶。
“塵，我一直不願這樣對你，可是，為什麼你總是令我失望。”費潔瑩取下頸間的項鏈，用指尖摩挲上麵的天使翅膀，柔柔一笑，將它掛到魏聚塵頸上。
“塵，小時候我曾說我的理想是當一名天使，你和東流笑得前仰後合。是不是從那時起，你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成不了天使？那天，你從拉斯維加斯回來，送我這條天使項鏈，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以為，你至少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否則你不會記得我的天使夢想。嗬，女人就是傻，一條項鏈就讓我放鬆了警惕。我把這項鏈當寶貝似的貼身戴，從沒想過你會在項鏈裏裝跟蹤竊聽器，你怎麼可以為了別的女人如此待我。你指責我借刀殺人謀害伯母，其實，全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如果伯母當真疼我愛我，她就算死了，應該也不會怪我的，是不是？若不是我昨晚去醫院找伯母沒有找到，恐怕到今天，我都不會知道我被你當作棋子在算計。塵，你的心當真那麼小，小到隻容得下她一個女人嗎？你看看我，我有哪裏不如她？嗬嗬，你這樣也好，誰也看不進眼裏，看不到我，也看不到她，這樣，我和她就公平了。塵，你終於成了我的，雖然不夠完整，我已知足，總比那個女人什麼也沒得到的強。嗬嗬，塵，最終，還是我贏了，是不是？”
費潔瑩溫柔地撫摸魏聚塵的眉、眼、鼻、唇，笑得癡傻癲狂。
第十二章
隨著“轟隆”一聲巨響，一麵牆被炸開一個大窟窿。
窟窿外站著一個肩扛炮筒長相俊美的男子，還有一個懷裏抱著頭小銀毛狼的娃娃臉女子。
“呀，阿濃，你果然在這裏！”
女孩興奮地大叫一聲，掙開俊男的手，走近窟窿，費力地抬腿打算邁進去。
“小笨蛋，你沒看裏麵在打架嗎，等他們打完了，我們再進去也不遲。”
俊男把女孩勾回懷中，拉她坐在窟窿門檻上，閑閑地建議。
女孩不依地扭扭身子，噘嘴抗議：“可是，他們欺負人，那麼多大男人打兩個小女人，不知羞。”
“唔，確實，好丟男人的臉。難怪他們要關緊門窗害怕別人看見。不過，沒關係，給，你把他們拍下來，到時候放在網上，讓地球人全知道他們有多醜。”
“哦，”女孩接過俊男遞來的手機，拍了一會兒後，皺起了眉，“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去幫幫阿濃，早點打完了，我才好和阿濃說話啊。喂，孤鴻影，你到底要不要去？你不去，我也把你拍下來，把你見死不救的醜樣兒放到網上讓地球人火星人外星人全都知道！”
孤鴻影哈哈大笑，揪揪她鼻頭，寵溺道：“好，小祖宗，我怕了你，我可不想把臉丟到外太空。你在這兒坐好了，不準跑進來，聽到沒有？”
“好。”女孩兒摟緊懷中乖順的小銀毛狼，正襟危坐，作壁上觀。
孤鴻影扛起炮筒大咧咧走進戰鬥圈，帥氣地朝柳結濃招招手，“嗨，阿濃，這麼久沒出任務竟然還能保持靈活的身手，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如果你是來幫忙的，請閉上嘴先！”
“那怎麼行！我是君子，向來動嘴不動手。”說著，孤鴻影舉起炮筒，對準費老的方向，揚聲叫：“喂，都給我住手，我這炮筒可不是玩具，不想被炸成肉窟窿，都給我舉起手來！”
激戰的黑衣人慢下動作，遲疑地望向費老，費老冷笑一聲，勾過呆滯的魏聚塵護在身前：“好啊，來轟啊，我就不信你轟得下手。”
“嘖，你這老頭，還真會惹毛我！”孤鴻影放下炮筒，摸著下巴邪氣一笑，“不過，我就是喜歡被威脅，你敢威脅，我才敢搞破壞嘛。唔，好吧，我暫不轟你，我轟別人先。”
話音剛落，他就舉起炮筒，連連扣動扳機，轟向三五個向自己圍攏而來的黑衣人。
隨著轟轟數聲響，地上立刻暈倒一片。
其他仍在對戰的黑衣人受此影響，動作稍有停滯，柳結濃和水沾羅迅速抓住機會，一一將其摞倒，戰鬥幹脆利落地結束，勝負立見分曉。
“呀，好棒！阿濃——”
“冉冉——”
久別重逢的兩個女人興奮地抱在一起，被夾在兩人之間的小銀毛狼不安地拱著身體，從冉冉懷裏跳了下去。
看到銀毛狼，費老的眼睛發直，不由自主鬆開緊扣魏聚塵的手，小心翼翼地跟在小狼身後，看它繞著傳說之狼的銀色毛皮嗅來嗅去。
“貢品？你就是那件貢品？”費老喃喃念著，抖著手伸向小狼。
小狼機警地躲過他的魔手，快速跑開，躍進孤鴻影懷中。
孤鴻影安撫地拍拍小狼，哄道：“乖，不怕不怕。你是我們冉冉的心肝寶貝兒，我自然會愛屋及烏顧你周全，誰要是敢打你的壞主意，我就讓他沒有好下場。”
費老強行壓下眼中貪婪的光芒，坐回椅子，又開始品茶。
“柳小姐，我們商量商量如何？”
柳結濃牽牽嘴角，略開發問的費老，直接望向費潔瑩，“令嬡要是同意，我倒是有商量餘地。”
“不！”費潔瑩拉著魏聚塵離開費老身邊，想也不想就脫口拒絕。
費老嗬嗬一笑，看也不看費潔瑩，繼續道：“還是柳小姐痛快。既然你朋友有一頭這麼可愛的小狼，你怎麼不早說。早知如此，我先前就不會建議讓魏賢侄娶他不愛的人誤他一生幸福。其實，除了聯姻之外，破除血咒的方法還有一個，隻要你把這頭小狼給我，我就把魏賢侄還給你。”
柳結濃淺淺一笑，點點頭，“費老真會做買賣。確切地說，破除血咒的方法，大概就是讓你飲下小狼的血吧？可惜，它不屬於我，我說了不算。另外，狼雖然不是人，但我也不想殺生。抱歉，恐怕沒得商量。”
“難道，魏聚塵在你眼裏，還不如一頭狼的性命重要？！”
“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費老手中沒有籌碼，我和你談買賣，談了也是白談，令嬡是不會把塵還給我的。費小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哼，算你聰明！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你要是敢硬來，我就和塵同歸於盡。如果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柳結濃很無奈地朝費老攤攤手，“看，不是我不想談，實在是你沒東西和我交換。”
費老嗬嗬一笑，搖了搖頭，“錯，等你看到我另一個籌碼，我想你會重新考慮。”
說著，他按下椅扶手上的按鈕，他身後的櫃子緩緩往兩側分開，隨後裏麵滑出一個輪椅，椅中坐著季錦書，臉色在蒼白中隱隱透出一層薄青，狀況極不樂觀。
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詫，費老滿意地點點頭，“很抱歉用這種方式請來你的朋友。原本，我是想把魏夫人抓來當最後籌碼，可惜魏賢侄太過精明，沒讓我逮到機會。你這朋友運氣實在不是很好，他要是沒和魏老太住在同一家醫院，他要是沒被潔瑩認出，說不定他現在還在醫院病房裏接受精心治療。雖然他這個籌碼比魏賢侄輕上不少，但我想，他多多少少也是一條人命，你不會置他於不顧吧。現在他尚有一口氣在，隻是這口氣能堅持多久，我可就說不準了。你最好盡快給我一個答複，老人是很缺耐性的。”
見柳結濃沉默不語，費老歎口氣，“唉，我實在不想讓你看到這一幕，既然你這麼猶豫，我想，讓你看看，大概可以助你早下決定。”
說著，他按下另一個按鈕。
隻見縱橫如蜘蛛網的電光從輪椅上升起，瞬間包裹住季錦書，空氣中隱隱飄來頭發的焦胡味兒。
“啊——”
冉冉撲進孤鴻影懷裏，害怕地閉上眼。
“放心，電壓適度，電不死人。怎麼樣，柳小姐，考慮清楚了嗎？”
孤鴻影邪邪一笑，替她作答：“你這死老頭都如此囂張了，我們還考慮什麼。你想要，我就給你，你接好了。”
說著，他將懷中的小狼拋向費老，費老欣喜地起身，但是，他的手尚未碰到狼的一根毫毛，身子就率先飛了出去。
孤鴻影吹吹炮筒上的餘煙，朝費潔瑩勾勾手指，“你，要不要也來一炮？我們S組織最新研發的催眠彈，比你的催眠術更高效，要不要試試？”
費潔瑩臉上露出決絕的笑容，環手摟住魏聚塵的腰，“好，謝謝。”
“嘖，這下難辦了，我通常一炮隻轟一人，你們兩人一起來，會讓我很為難。阿濃，你說，我該怎麼轟？”
“隨便，他要是再不清醒過來再繼續任人吃豆腐，我不介意你狠狠轟他一頓。”
“好，魏老大，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隨著轟隆一聲響，一股氣流衝向魏聚塵，將他與費潔瑩分開，推著他在地上拖行了三四米才刹住腳。
魏聚塵甩甩頭，逐漸清醒。
半坐在地上的費潔瑩嗬嗬傻笑起來，挨個指著他們，嘴裏慢慢數著：“一、二、三、四、五、六……”
魏聚塵心下一凜，似聽到時鍾的嘀噠嘀噠聲，順著聲音，他看到自己頸間的天使項鏈，裏麵隱隱有一個光點在慢慢挪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