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3 / 3)

在一陣慘叫後,童靖之被他的親親三哥和行央追得沒了蹤影。

禾葉很是閑適地坐下,“啊啊啊,違規了!可惜可惜,沒有鼓。”不過,亭中氣壓上升,目的達到!

等到宴席結束,眾人又在禾葉的“帶領”下玩兒起了骰子,而宮行棣,雲緒之,白源之,端木四人則喝著酒,笑看一堆玩鬧的人。

雲緒之忽地出聲:“行棣,他很聰慧。”

“哼,像個小兒。偶爾有小聰明罷了。”宮大少雖譏諷著卻麵帶寵愛。

“端木,你覺得呢?”

“嗯,我覺得禾葉確實聰慧。”端木很是正經。

卻聽行棣問他:“這些日子,他還安分吧,沒給你添亂吧?”

雲緒之輕笑,行棣真是勞碌命。

“不會,禾葉沒添什麼麻煩。他隻是愛說話。不過,禾葉真是個有趣的人。”端木語氣中那明顯的笑意每個人都聽出來了。

緒之看了宮行棣一眼,挑眉問:“很有趣?怎麼講?”讓端木覺得有趣,更使眾人覺得不簡單。

“禾葉,很喜歡玉器、瓷器……嗯,也不是,他似乎對每一件精致的器物、家具都讚不絕口,一邊把玩一邊說什麼古董之類的,總是一副很、很垂涎的樣子。”說到這,端木忍不住笑了,禾葉那副樣子,好似口水都快流下來。

宮行棣等人不覺呆了呆,端木怎會如此注意禾葉,還會笑出聲來?緒之,源之同時向行棣看過來,投了個“你家表弟真不簡單的”的眼神。

“……禾葉他很喜歡吃肉,還喜歡在飯後吃點心。幾乎每天都很遲才起床,晚上又不喜歡早睡,經常到我房裏……”突地頓住,自己好像說了很多,他怎麼會知道禾葉這麼多喜好?不覺有些驚訝,有些不解。

宮行棣聽到最後一句神色有些緊繃,“他晚上去你房裏做什麼?”這個丫頭!

“看書、說話,嗯,有時幫我算賬。”當然,禾葉可不是白幫忙,總會很有“義氣”地不忘向他討一件小東西,有熏香的掛球,扇墜兒,東西並不多值錢,但都很精巧。

宮家大哥鬆了口氣。

“他會算賬?”白源之不愧是賬房之子,立刻關心到本行,“看他年紀小小,是家中需要?”

“他也不算小了,已二十歲了,”宮行棣答道,“家中也並無此等需要。”她隻是個小丫環吧,哦,應該是吧……

“禾葉算賬很快的,不過用的字很奇怪,她說那是大食的數字。”端木繼續解說。

“行棣,她會大食的數字?她跟誰學的?”白源之甚是好奇。

“誰知道!”宮行棣開始頭疼。

“你不知道?你不是他表哥嗎?”

“他隻是遠房表親,以前的事我自然不知道。”他向白源之解釋,卻不經意間看到緒之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唉,麻煩還真是不少……

棠端起一杯酒,還沒到嘴邊酒杯即被人攔下,抬頭,禾葉望著他燦爛一笑,失神中,酒已被禾葉灌下肚。

“啊,好喝。”禾葉讚道,“什麼酒,甜甜的。”

端木已回過神,“桂花釀,尚之在之中加了些蜂蜜。”

“嗯,真好喝,酒香醇厚卻不算很辣。”說著,她又倒了杯。

“禾葉!”

一回頭,瞧見行棣沉著一張臉,哎?怎麼了?

“杯子是端木的。”

禾葉愣了愣,端木的怎麼了?忽地,明白了,古人是不與人共用杯子的吧。剛剛吆喝得口渴,也沒想到。眼睛轉了轉,逗逗木頭,看他有啥反應,“端木,大哥說杯子是你的,還你!”

端木怔怔地看著杯子,“禾葉用過的杯子啊……”聲音飄忽,禾葉正奇怪,端木已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禾葉呆住,這個古人有點反常,竟然一點也不在乎……

怪怪的,旁邊的三人半天沒有出聲,傻傻地看著那兩人一杯杯地飲酒。

“唉……”宮家大哥歎口氣。

幾乎同時,雲緒之笑出聲來。

白源之反應最慢,嘀咕:“今天端木真的很反常。居然與人同用一個酒杯,以前是萬萬不可能……”

雲緒之笑道:“行棣,你撿到一個寶。他如此快地打破端木的習慣,又輕易與大夥融在一起,的確是個‘有趣’的人!”

“也許吧,端木的習慣的確不易打破,不過……”她要是少惹些麻煩就更好了,似乎有點難,“唉……”苦命大哥又長歎,自從遇到禾葉之後歎氣的次數越來越多。

“咦,大哥你又有煩心事?”禾葉聽他長歎,又見他一手扶額,湊過來,“要不要我幫忙?扇府之事已經擺平,那大哥的煩心事隻有一樁了。”笑嘻嘻的,“要不哪天我去舍卿那兒為你美言幾句?”

“你不添亂子就謝天謝地了。”宮行棣哼了哼。

“大哥,”禾葉突地沉下嗓子,“我什麼時候添亂子了?啊,是了,我的確給宮府添了麻煩,大哥煩我是應該的。不過直說便可,何苦出言諷刺。”

“你……我沒有嫌你亦不會煩你,你不要亂想。莫再胡說!”明知是假,但其聲哀哀,終是不由出聲安慰。

“真的,大哥?”似是破涕而笑,禾葉朗笑,“大哥對禾葉的好小弟銘記在心,小弟無論如何也要幫大哥這個忙!”心中暗笑,過幾天應該很閑吧,“感情這種事是很玄妙的,往往需要旁人推一把!”

唉,希望別出什麼亂子……

夜色已深,無射府的主子們站在門口送客。禾葉因劃拳被罰,喝得一塌糊塗。行棣、行央想扶她上車,卻被緒之止住,宮家兄弟不解,他隻是笑,“等會兒!”

便瞧見端木抱著禾葉上車走遠。

宮家兄弟不滿地瞪著雲緒之,那人依舊笑著,“你們做什麼,像是哥哥們擔心小妹被搶。”看著兩人尷尬的表情,又吐出一句驚人的話:“感情是很玄妙的事,尤其是端木嘴裏‘有趣的人’。”

走在府中的廊下,“啊,今天端木居然也跟咱們一起劃拳呢!禾葉真是厲害,竟能把端木拉過來幫他!”小六似乎有了新發現,以前端木從不會跟大家混在一起玩。

“禾葉與端木大哥關係很好呢!”

“我期待他們的關係會更好。”緒之微笑。

“你在期待什麼?”白源之側首問。

“當然是期待有好事發生。”他輕答,仰首,天上好多星星,好事將近了吧。

端木坐在禾葉床邊,禾葉長得真的算不上好看,不過她很有趣,也很……特別。想到昨晚抱他上車,真的很輕呢,怎麼會有那麼多精力……

疼疼,頭好疼……齜牙咧嘴地睜開眼,入目的是一張麵具。

“啊,你醒了。”端木站起身。

“嗯,頭好疼!”該死的行央,童靖之,罰我喝那麼多,明知我不會劃拳還不放水,此仇不報非君子。心中念叨著,壓根沒想到自己本來就不是君子。

“把解酒湯喝了,會好一些。”端木不知何時捧出一個碗。

禾葉異常聽話地將湯喝完,把空碗遞到他手裏,問:“昨晚丫環服侍我睡下的?”

“嗯。”

那就好!她眨眨眼,小心地問:“端木,你在朋友麵前也戴著麵具啊,不奇怪嗎?”

“嗯,大家都習慣了。”其實當初是行央他們堅持讓他戴著麵具的。

“唉,說真的,一具皮囊而已,何必太在意,”禾葉似是了然地拍著他的肩,“雖說你的朋友個個儀表出眾,你也不必遮麵。你看,我就比他們醜,依舊頂著這張臉與他們相處,你也不必自卑……”

端木看著禾葉不知疲倦“勞作”的嘴,不由感歎,禾葉真是能說呀,不過,要摘下麵具嗎?還是等等吧,不想這麼早把他嚇走,“禾葉,我們該吃午飯了。”

“啊,中午了?也對,肚子都餓了。”立馬被吃的搶走注意力。跳下床,隨便洗漱一番便去了飯廳。

吃飯時,禾葉問:“端木,春露樓怎麼走?”

端木抬起頭,“禾葉要去找舍卿嗎?”

“是啊,我夠義氣吧。”她嬉笑,其實是想為宮府做些什麼,當然,還因為今天沒事幹。

“噢,春露樓在揚州很有名,城內玄武大街,很顯眼。”

“喔,你很熟嘛,經常去吧?”她賊笑。

“嗯,談生意總是要去的,”端木對禾葉曖昧的表情視而不見,“你若要去,我讓人送你過去。還有,‘舍卿’這名字隻有行棣我們幾人叫,她一般隻用藝名,叫‘紫綏’,舍卿是她的本名,你可要記住了。”

看著他,禾葉笑了,“端木,我發現你並不是不愛說話,而是不知和別人說什麼。若有話題,你也不是悶葫蘆!”

端木也呆住,從來未曾想過這問題,仔細想想,好像的確如此:與行棣、緒之一起時話就多起來,因為是朋友,可以隨便說些什麼;與人做生意時也還好,因為有共同的生意做話題;而禾葉總是跟自己說這說那,也會引出話題。不過,和禾葉說的有時比和緒之他們說的還多,一方麵因為於緒之他們可謂心照不宣,默契十足,另一方麵嘛,好像是禾葉總是問這問那,逗他說話的緣由。被纏著卻沒感到煩,而他心底對人的陌生感也隻是稍稍探了個頭便不見了!這些天下來,對禾葉的存在更多的是高興,為什麼會高興?明明他的空間在變小,府邸小了,院落小了,房間小了……

禾葉歪著脖子,她才說了一句話他卻想這麼半天,“哎,端木,回魂了,真成木頭人啦!”在他眼前擺擺手,勾回注意力,“回魂了?你今天有什麼打算?”

“去商行看看,並沒什麼事。不過,你來了有些日子了還沒帶你上山,我已吩咐下去叫人收拾山上行院,明後天我陪你上山。”

“明後天啊?可是昨兒夜裏,逢之他們邀我去店裏玩。我想先進城,他們的商行聽起來很有意思——逢之的古董店,尚之、靖之的船行,最好再去他們的酒樓裏騙吃騙喝,哈哈……”禾葉越想越美,揚州城最大的酒樓———君悅樓,飯菜一定是人間美味。

端木有些納悶:當初行棣不是說禾葉想看山上風景嗎,為何卻興不在此?

收拾好後,禾葉興衝衝地來找端木一起入城,遠遠地看見他倚欄而站,長發隨風揚起,麵具銀光綻綻,沒由來的,心突地一跳。放慢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身子前傾想要知道著木頭在看什麼如此入神。

端木察覺有人近身,猛地回轉,一種柔軟擦唇而過,兩人俱是一呆。端木失神地站著,禾葉抿抿嘴,“咳咳,我說端木,那個,你,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入城?反正順路,不如……”

“我、我還有事,你自己去吧!”他狼狽地轉身走開,又忽地站住,“你要小心些。”

禾葉看著離去的人,哎,古人就是古人,一個不小心而已,為什麼那麼不自在,害她也不對勁起來,忽略麵上的熱,不打緊,不打緊,不算初吻,不算!

過了一會兒,端木料禾葉已走,又慢慢踱到廊下,仍舊憑欄而立,似在發呆,眼卻直直望著禾葉消失的方向,手撫了撫唇。一陣風過來,頭發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