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他放下來,輕輕地走開。
對不起,歐陽旭。
這時候,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個用戲謔笑臉將自己疏離於人群的歐陽懌。
為什麼歐陽懌不是歐陽旭呢?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呀。
每每,她總能凝視著他遊離的眼睛和笑容直至心痛萬分。她總幻想著他能擁有歐陽旭十分之一的溫柔——對她。
然而,這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他是那麼霸氣的一個人,怎麼會將女子放在眼中呢?更何況,她還算不上是女子!這般不尷不尬的境地,叫人難堪呀!
他的“投筆從商”又與我她什麼相幹呢?不過是取悅他的討好罷了!而且,他還拿她當重要的“敵”與“友”呢。
她可真是活該呀!他不信任她,而自己又拒絕了歐陽旭,老天為何偏愛捉弄人呢?
一個伶俐的影子擋住了去路。“是顏公子嗎?”小丫頭笑著發問。
“你是——”
“我們姑娘打發我來請顏公子過去喝茶的。”
“你們姑娘?”哪兒來的姑娘?她已經許久不曾光顧那些風月場了。
“我們君姑娘呀!”小丫頭做了個“請”的姿勢,“顏公子,望您不要拂了我們姑娘的一番美意。我們君姑娘可是親手做了糕點恭候您的大駕呢!”
君君?她用心何在?是為了向暮風賠罪?那也犯不著找她呀!直接找風子不就得了!還是,她也看出她的底細了?
不會吧?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得咽了口唾沫。應該不會這麼衰吧?
“您還是好歹賞個薄麵,要不然,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就不好交差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難道她顏笑還怕了一個小女不成?搞不好,還可以替風子在言語上討回些便宜來。
因此,她對小丫頭點了個頭。
小丫頭歡喜連天,“謝顏公子恩典,請隨我來。”
呼——好氣悶哪!
甫進門——
“顏公子!”君君難抑喜悅。“快,裏邊請!姍兒,沏香茶!”
小丫頭應著掩上了門。
“久聞公子大名,心中仰慕不已,隻可歎小女子沒有這分福氣與公子相識。”君君接過姍兒捧上的托盤,門又給掩上了。
“姑娘記性不好吧?”顏笑揶揄道,“幾日前咱們不是見過麵嗎?”
“可是爺也在那邊呀,總歸是不方便我同公子您交談的。”她矯情地遞上茶,顏笑淺笑著接過。她到要看看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況且,爺平日裏又不許我去伴他用餐,我一個孤零零的可憐人被壓抑在這南院裏。”她哀怨地用手絹拭著鬢角,“更何況,十天半個月的也不見爺的人影兒。哎——你們做男人的怎麼就這麼忙呀?”
“感情君姑娘是來訴閨怨的?”慢條斯理地吮著茶。從她的言談舉止不難看出,這個君君,肯定不是什麼清白人家的女兒。依她的檔次,最多也就算“聽雨樓”的三等貨色。
“哎呀,叫什麼君姑娘,多見外!”君君嬌嗔,“叫我君君便成了!”
“那——君君,你今兒個請我來,到底有什麼事兒呢?”斜著睨了她一眼,嗬嗬,好個顏笑,對女人拋眉眼,那可是她的專長,“不單單是喝茶這麼簡單吧?”
“呀,您可真是的!”她做作地捏著手絹扭來扭去的,“你我心知肚明的,何必點破呢!”
好一個不要臉的東西,看我怎麼修理你!哼哼!這下可以替風子出口惡氣啦!顏笑咬牙切齒,嘴裏說的卻是——
“心知肚明?”挑起眉,“心知肚明什麼呀?顏某不知,還望姑娘賜教!”
“你——”君君笑著捶了她一拳。這女人!“顏公子——”她蹭到她跟前,“像您這樣的高手,還用我明說嗎?”
“噢——”她了解地點頭,“可是不行啊!”
“為什麼?”她不依不饒地,並且大膽地伸手捏她顏笑的臉,好惡心!她想,一偏頭,巧妙地避開了。
“我怕我的心上人吃醋呀!”
“顏公子真會說話,誰不知你紅粉知己遍天下!您有心上人,”她不滿地撇嘴,“我才不信!”
“怎麼不信?你見過她呢!”她顏笑哪來那麼多“紅粉知己”?
“不知是哪家姑娘?”
“暮風。”
她怔了一下,旋即又笑,“我就知道公子是同我鬧著玩的!暮風也算是女人嗎?嗬嗬嗬嗬,笑死人了!”
“怎麼不算?”沉下臉,她道:“她自尊自重,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姑娘。不像某些出身低賤的女子,從了良還耐不住寂寞,妄想著別家的漢子!”
“你!”她惱羞成怒,“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這句話還是送給你自己吧!”她大步往外走,“要是讓歐陽懌知曉了你的醜事,君姑娘,你自個兒掂量掂量吧!”
“不準走!”她撲上來,竄進她懷裏,扯鬆了她的襟口。
“你想幹什麼?”天哪!她要用強的嗎?好可怕!顏笑不禁頭皮發麻。
“你說呢?”她的笑容透著古怪。
天下竟有——竟有這種女人!
“鬆開!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揪住她的肩膀正欲推開。
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
君君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嚶——嚀——”一聲鑽進了歐陽懌懷中,哭著喊道:“他欲行不軌!爺,我沒臉見人啦!”
“不是姍兒帶的路嗎?”歐陽懌抑製著怒火。
好家夥!在他家裏還派人盯她的梢!
“是、是上回顏公子說要來拜訪我,我才讓姍兒請他來的!”好棒的演技!可以去做伶人了!“我哪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嗚嗚嗚嗚,君兒不活了!”
有幾個真正要死的人滿世界地大喊“我不活了”的?可是,歐陽懌卻信了,他是被湘玉的死嚇怕了吧。
“姍兒,扶君君下去休息。所有的人,都退出去!”
這回她顏笑沒再傻到以為他也叫她出去。顏笑看著他,有點悲哀。是了,他永遠都隻看表相,而拒絕信任她。
“道德敗壞!”
他一拳砸在她的胸口。顏笑想,打吧打吧,打死了便沒有這許多煩惱了。這身體所承受的巨痛反而讓她有了真實的感受——原來自己還活著。
“你先是誘引旭,又來調戲君君,你非要搞得我內院央火,是不是?”他提起她的領子,她已不願睜開眼睛。她想起一個悲情傳說:當一隻老鼠愛上一隻貓時。
隻是,即便這隻老鼠自動選擇死亡,讓貓吃了自己,貓也是不會記住它的。貓吃過的老鼠千千萬萬,他又怎會記得微不足道的小老鼠呢?
“你應當用光明正大的手段來與我抗爭?”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顏笑的意識漸漸抽離身體,恍恍惚惚地覺得全身燥熱。“顏笑!你為什麼不說話?回答我!”
有什麼好說的呢?說了他也不會信吧!不如用拳頭吧,如果打不死她,就打掉她對他的癡心妄想吧!
耳邊傳來布匹撕裂的聲音。
是的,他將她甩出去,扔在椅子上,領口早被君君抓開的襟口撕了個口子。可是她的頭好暈,好難受!
“你說話呀!啞巴了嗎?”他提起她,脆弱的衣服沒再能承受住她的重量,讓她跌落在地。
巨大的痛楚逼她睜眼。
歐陽懌不可置信地盯著她,使她順著他的視線瞧向自己——
她的胸口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紅綢布,是的,是的!多事的暮風才給她換的紅綢布!
而歐陽懌,他的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愣是沒擠出半點聲響。
暮風破窗而入,抄起動彈不得的她,“怎麼了你?全身滾燙的!”
腦中靈光一現,憶起君君古怪的笑容與她遞給的那杯茶,她使勁卻很是困難地說道:“我被、被下藥了!”爾後,眼前一片通紅,沒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