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討厭他,可是——”“喜歡”這個詞,對著食物,對著漫畫,甚至對著狄德羅、恩維爾他們她都能爽快地說出口,然而獨獨對“他”為什麼無法輕易地說出?
傻丫頭很喜歡他呢。記得從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一句話:喜歡是淡淡的愛,愛是深深的喜歡。率直、爽朗、有著少年般的莽撞與豪邁的普通也已經嚐到了愛情的滋味,吳智慧笑了,“順其自然吧,反正你也弄不明白。不過我要提醒你,愛情可不是自選商品,錯過了,就不在了。”或許隻是一件小事就能叫普通大徹大悟,全當那個男人考驗自己的誠意和耐心好了。順便給他點兒反悔的時間,倘若普通愛上了他,他會連逃跑的餘地都沒有的。
呆愣了好長時間,普通心想也隻能這樣了。
“轟隆隆”的雷聲響徹天地,黑壓壓的陰雲遮蔽長空,暴雨即將來臨。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普通狐疑地瞥望著總部的同事,他們瞅她的眼神比前幾天更怪異了,令她頭皮發麻,心裏發毛。普通忙活著左顧右看,沒看見迎麵走來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費南德。當費南德走到她麵前時,她驚懼地倒退了幾步,心跳又開始超速,先前做好的心理建設全都白費,什麼泰然自若的姿態都裝不出來了。
“你好。”她匆忙地打聲招呼,就想撒腿溜掉。費南德張開左臂攔住她。周圍人的目光立刻聚焦於他們的身上。
“一起去吃晚餐。”費南德唇角輕勾,帶著魅惑的笑意試圖令普通沉溺。
效果是起到了,從普通泛紅的臉頰不難看出,但似乎過度了一點,就見普通頭搖得像潑浪鼓似的,堅決地回答:“不了,不能老讓你請我。”
“上次我們不是說好了,換你請我。”費南德是既有恒心,又有毅力,更重要的是他自信比普通聰明。
“我——”她說過這話嗎?普通懷疑地想,反正她是絕對不要和他單獨相處了,心慌意亂的感覺太不好受了。她拚命擠榨腦汁想出借口,忙道,“改天吧,今天天氣不好。”希望老天爺天天都繃著臉。
“我有車。”這麼爛的理由隻有她想得到,費南德的笑容漸漸冷卻,是否用強的比較幹脆點,但前提是他得“強”得過她。
普通一見他的神情變得陰霾,心就更慌亂了,“我、我今天真的有事兒。”她該怎麼辦?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現在的費南德交談,這是和以前不大一樣,有某個地方發生了變化的費南德,而她也發生了某種變化。
自己的追求令她那麼苦惱嗎?她在怕什麼?費南德又一次體會到了沉重的挫敗感,“好吧,希望你下次不要再拒絕我。”
“對,下次再說。”普通慶幸躲過了一劫,目送費南德苦笑著轉身離去,她如釋重負的同時又有種別樣的感覺。
旁邊聚精會神觀賞這一幕的同事們大感失望。普通為什麼要拒絕費南德呢?要知道有膽量追她的男人可不是天天有。
“普通,你很無情呢?把人家用過即丟。”一隻大手從普通身後勾上她的肩膀,西瓦誇大的語氣裏戲謔的成分比較多。
普通歪著頭斜瞥他眼,惡狠狠地說:“你的筋骨最近又該鬆動鬆動了吧。”
西瓦忙搖頭賠笑臉道:“嘿嘿,我是路見不平,仗義執言,你不要那麼暴力好不好?真奇怪費南德怎麼就有膽量追你。”
“你怎麼知道的?”聽聞他的話,普通的臉頰霎時紅了起來。
西瓦聳聳肩說:“就這事兒啊,總部上上下下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是在衛生間門口向你告白的,你們倆和那地方還真是有緣。”
“衛生間門口”、“真實2號”、“狄德羅·佐約”、“大家怪異的表現”,聯係前因後果,普通找到了罪魁禍首,奉行“隻有我欺人,不能人欺我”的她驟然間燃燒起熊熊怒火,烏黑的眼睛有充血的趨勢,無形的煞氣嚇得西瓦縮回胳膊,趕忙撤離風暴區。
“居然還不吸取教訓,看來不好好料理他一頓是不行了,這次我非要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吊在埃菲爾鐵塔上風幹了做成木乃伊,再擺到客廳當靶子射!”
這話聽起來很耳熟,西瓦心裏偷著樂,好像她特別喜歡在埃菲爾鐵塔曬人肉幹!眼見普通殺氣騰騰地要去捉拿狄德羅,西瓦好心告之:“通通,別費勁了,他自願申請到埃塞俄比亞去了。”
“哼哼,”普通怒極反笑,“腳底板抹油——溜得挺快。跑得了初一,還逃得過十五?有本事躲到太陽上,我就饒了他。”
乖乖,狄德羅捅到大馬蜂窩了,這回他死定了!要是他曉得是自己把他賣了,再把自己給賣了的話——西瓦打了個寒戰,心道自己也在劫難逃了,幹嗎那麼多嘴呢?自討苦吃!雖然自我檢討一番,但他仍忍不住又說一句:“可憐的費南德明早要回國了,你卻連最後的晚餐都不肯陪他吃,可憐呀,可憐。”
他要回國了?普通怔住了。
一連十幾天沒見到費南德,普通不得不承認自己很想他,而且是一種非常折磨人的思念,她從未體驗過的。想見他又害怕見他,矛盾的心理搞得她這些天無精打采的。為什麼,她老是想著他?吃飯的時候、看電視的時候、玩電玩的時候,甚至做夢的時候也會夢見他笑著叫她白癡。明明在她活過的二十五年裏都沒有他的蹤跡,為什麼聽不到他的聲音,見不到他的人,生活裏就好像少了一些什麼似的?這是為什麼?
還不如哪天請他吃頓飯聊聊呢,有什麼可怕的?智慧不是說了順其自然嘛,再說,喜歡就喜歡了,扭扭捏捏的才更煩人,太不符合她雷厲風行的風格了。再見麵時,就請他吃飯,要真的也……也喜歡上了他,那就喜歡了吧,其實和他在一起也是很開心的。
想開了的普通心情豁然輕鬆了。
“通通,利夫警官請你立刻到他的辦公室。”美麗的文秘小姐拉爾瑪對普通說。
“我馬上就到,拉爾瑪。”普通響亮地回答。
拉爾瑪幾天來老見她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聽她回答得這麼帶勁,就多看了她一眼——神采奕奕,精神飽滿,又變成了生龍活虎般的普通。真的太令人失望了,本來大家都打賭這次可以見到一個為情所困、衣帶漸寬、憔悴消瘦的普通,沒想到她還是老樣子,隻不過小小地頹唐了幾日。是費南德在她心目中的分量還太輕,還是她低智商的大腦情商更低?由於男主角缺席,最近是看不到好戲了。
普通敲了兩下門。
“請進。”
普通推門而入,辦公室裏除了利夫警官、“花孔雀”西瓦·艾蒙德外還有另外一位陌生的年約五旬的男子。
“您好!”普通彬彬有禮問候的同時猛看了利夫幾眼,感慨道,“今天您的打扮很正常。”
“撲哧”一聲,原本挺威嚴佇立著的男子哈哈大笑起來;西瓦則為了老上司的麵子忍俊不禁,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利夫老臉一紅,恨不能一腳把普通踹到南極去,就因為她,他年紀輕輕就患了高血壓、心絞痛、更年期歇斯底裏症。上帝!他究竟犯了什麼罪過您要這樣懲罰他?
她是在誇獎他嘛。瞅著利夫痛不欲生的表情,普通不解地想,慶幸的是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說出來,否則下個禮拜國際新聞的頭條消息就會是“發生在國際刑警總部的喋血案”!
利夫排出窩囊氣後,言歸正傳。
“普通,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意大利國家行動處(SCO)的維森警官,他曾是意大利反黑手黨檢察局的檢察官。”
“您好!”
“你好!利夫向我講述了不少有關你的故事。”維森警官深感百聞不如一見,很難相信她是一名身手不凡的國際刑警,更無法想象的是她出了名的“暴力”傾向。
“遺憾的是,我對您一無所知。”普通不卑不亢地回答。
“她很可愛。”維森對利夫說,繼而回頭又對普通一語雙關道,“我們會有時間彼此了解的。”畢竟她是他現在最欣賞的部下費南德心儀的女性,而在過去費南德的父親更是他最得力的部下。
普通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利夫。
“我來解釋吧。”維森道,“傳統的意大利黑手黨,即源於普利亞、坎帕尼亞和西西裏島三個大區的黑手黨組織和‘新黑手黨’,包括阿爾巴尼亞人、華人、俄羅斯人黑手黨的聯係越來越密切,其犯罪活動日益猖獗。他們對其內部組織進行改革,減少了內訌和相互爭鬥,向國家機構迂回滲透,集中精力攫取財富和權力,並直接或間接地控製著很多企業,他們利用最傑出的化學家與實驗室生產最上乘的海洛因……”
半天過後,普通理解的內容是某些人致力於國際貿易的發展,通過法國、土耳其、黎巴嫩、加拿大和古巴等的漫長路線將自己從第三世界國家低價購進的商品銷售到富裕的國家去。發家致富本是無可厚非,惟一說不過去的是它所經營的商品是“二乙酰嗎啡”——俗名海洛因。這對於普通來說這是絕對無法原諒的罪行。卡莫拉家族曾經是西西裏島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曾經”走上正途的卡莫拉家族最近又開始從操舊業,警方派去的一名臥底成功地潛伏半年,掌握大量的罪證,在半個月前,他們對卡莫拉家族進行了全麵的圍殲,主要罪犯基本落網,但最危險的頭號人物,卡莫拉家的次子,一位優秀的化學家——喬爾·丁托列托·卡莫拉和他的得力幹將,西西裏有名的殺手“獨狼”萊昂狡猾逃脫,他們逃往了哥倫比亞。這很糟糕,喬爾·丁托列托·卡莫拉大有可能憑借他的聰明才智在那裏改換經營當地特產——“苯甲酰甲醛芽子堿”(它的另一個昵稱是可卡因)。普通曾於一年前到過哥倫比亞,她是去旅遊,在途中被非法武裝分子綁架,免費遊曆了大半個安第斯山區,後來她透露如果不是貪玩,她早就打翻那幾個笨蛋綁匪走人了,因為這段經曆,她給哥倫比亞警方留下了深刻而良好的印象。
“……我們希望你和西瓦前往哥倫比亞協助哥倫比亞警方將喬爾·丁托列托·卡莫拉與萊昂等罪犯逮捕歸案。”
越是危險,越是刺激,普通越是興奮,她自信十足地回答:“沒問題!我保證完成任務!”
每次交給她任務後,他都會後悔。利夫拿出身為上司的威嚴,嚴厲地說:“謹記你的職責所在。這次的任務很危險,我希望你順利地完成任務,完好無損地回來。”
“放心吧,像我這樣的天才是不會出問題的!”囂張的表情,狂烈的口吻,普通的自戀程度與日俱增。
他當初怎麼就選中她了呢?利夫再一次捫心自問。
利夫警官當初怎麼就慧眼識“英雌”呢?西瓦也在問。
還不甚了解普通本性的維森對普通的自信十分欣賞,他接著說:“我們意大利方麵也派出了三名警官,其中一個人你也很熟悉……”
她熟悉的意大利警官。難道是——普通的心底在無聲地雀躍歡叫。
“是費南德·歐多西斯·迪厄斯……”
命運是不容許人逃避的,天才也不例外。就要見到他了,普通蠻開心地笑了。
看來,費南德是大有希望的。維森欣慰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