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輪有些愕然,直覺便想拒絕,“小姐……”
“阿驥,跟我來。”蘭憶君卻不給他絲毫掙紮的機會,徑自起身走向門口,身後玄衣銀發的男子如影隨形。
走出房門的時候,她轉過頭,發絲在風的撩動下輕舞著,“你們,都早點休息吧。”
“是。”即便不甘心,逾輪還是隨著其他人應聲,迷蒙的眼中有著更多更複雜的心緒,不經意地便泄露在了其他六人的心底。相視一眼,他們便已微笑著下定了決心,送上最真誠的祝福。
窗外的月,卻是愈加的朦朧了……
月白色的身影立在窗前,清風自窗外拂進,撩動著那一頭如墨青絲,翩然飛舞過清冷的氣息。站在其後不遠處的玄衣銀發男子隱在黑暗之中,隻有那如雪銀絲在月光下越發神秘得耀眼。
“小姐,這樣做,真的可以嗎?”赤驥沉穩的聲音中透著明顯的關切。
蘭憶君沒有回頭,芳唇輕啟:“你們也不用太過擔心我的安危,一切事情,我都已詳盡考慮過了。”
“可是……”他有些猶豫,眸中閃過焦慮,“邪月……太過吸引人了……”
“無妨的,我能應付。”
“可是,小姐這麼篤定可以將他也吸引過來嗎?”
蘭憶君苦笑搖頭,“怎麼可能呢,我能篤定的是,他不可能會為了邪月過來的,不然的話當年他也不會被稱作……”
她沒有說下去,那個稱號,在當今的武林,是不可冒犯的神聖之名,但同時又是年輕一輩中少有人知的禁忌。
“那,小姐還……”
“你說,他會置我的安危於不顧嗎?”
“這……”他恍然,可眉卻皺得更深了,“我相信這些年來小姐手上已經有不少情報了,又何必冒如此之險?”
“是不少,但卻不夠。”她搖頭,頗有些無奈,“恐怕連那個男子也是不知道他去往何方的吧?所以,找不到他,便,隻有讓他來找我了。”
赤驥張了張嘴,還欲再說些什麼,良久,卻也隻能歎息一聲,眉眼中盡是決絕的視死如歸。
“放心,我有分寸。”看出了他眸中的意味,她目光流轉,蕩出一腔溫暖的感動,“何況,這條路,比我預期的還要好走。”
隨著聲音的響起,茶褐色清澈的眸投向窗外那一片無言的漆黑。赤驥也似若有所覺,再加上更多的了然,目光瞥過,複又收回。
“小姐,那我先下去了。”
“嗯,這一路你們也辛苦了,早點休息。”
“小姐也是。”
玄衣銀發的身影漸漸地退出,穿過房中的腳步靜謐無聲,隻在那隨意的開門關門聲中察覺到了一點痕跡。蘭憶君依舊站在窗前,凝神望著遠方,在風中自成了一道悠然的風景……
“既已到此,又何必隱身暗處,避不見麵呢?”待赤驥已走遠後,蘭憶君轉身走向屋內,一一點燃那滿室燈火。
輕吹滅手中的火折,蘭憶君轉過身,麵向這屋中唯一的檀木桌子。對桌邊安然端坐的黑袍男子的出現並無絲毫詫異,“半月不見,君遙可還安好?”
在燈光的映照下,那一向睥睨天下,慵懶邪肆的男子確實顯得有些疲憊。雖然是一襲黑袍,但隱約還是可辨出其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澄綠的眸中含著幾縷血絲,麵容上也生出淩亂的胡髭,眉宇輕攏,實在有損他一貫的王者風範。
“很久沒有如此盡興過了。”他笑得邪肆,並未把一身狼狽放在心上,“不過,憶君倒是太過大膽了些。”
自那日大火之後,他便發動流影堡下的情報組織大力收集有關蘭憶君的一切情報,尤其以她的蹤跡為重。而他自己更是不辭辛苦,一路追尋,正應了那句“天涯浪跡尋紅顏。”
不過,未料到的是,她竟會如斯大膽地特意留下自身的痕跡,甚至毫不避諱地使用“蘭憶君”這個身份。也因如此,他才能在一邊為她解決麻煩的同時還如此迅速地尋到她。
蘭憶君低首斟酒,眉眼間盡是淡然,“這是我的承諾與責任。”
她說得輕鬆,可他還是從那褐眸的深處望見了幾許疲憊與沉重,心不由微微疼起來,“你擔了無名山莊八年,便已是盡責了,又何須再……”
“終歸,我在那裏度過了二十年的歲月。”是的,即便她不願牽扯過多,但或許自從當年她誕生於無名山莊的那一刻起,便已經糾纏不清了,“何況,我也並非隻為了落羽而如此做。”
沈君遙凝視著他,搖頭,“憶君,你太心軟了。”
“或許。”她並不否認,“不過,如果心硬如石,人生又有何意義?”
沈君遙一愣,繼而拊掌輕笑,“果然,果然,月華無雙之女子,唯憶君爾!”
蘭憶君淡笑不語。
“不過,我對這出戲也極有興趣,不介意讓我打發一下無聊的日子吧?”
“榮幸之至。”她確實是需要他的幫助的。而這個男子,已經交付了他最真摯的誠意。特別是……即便到如今,也不過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
她舉起手中酒杯,緩緩而盡,麵紗下的微笑顯得無比真誠而感動。
他淺笑地看著她,手指輕輕撫著杯沿,如竹濤般的綠眸中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及傾戀。他會盡力去幫她,幫助這個月般的女子。因為,內心深處,那種期盼與她攜手相伴的思緒越發的深了……
月影,悄悄地轉移,映射出那邪魅如紫霧般的男子及清冷如月華般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