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蕭諾伊冷哼。

兩個人用視線在空中廝殺,一時間硝煙彌漫。

“咳……”鄭克軒輕輕咳嗽一聲,打破僵局,“諾伊,我們走吧。”

恨恨地瞪了杜楚涵一眼,杜楚涵同樣回她以眼刀,寒光凜冽、殺氣騰騰,蕭諾伊上了車子。

車開出去幾秒鍾,蕭諾伊實在忍不住回頭,透過玻璃清楚地看到站在街邊上的那個人,橙色的夕陽下,長身玉立的男子,臉色鐵青,表情很難看,好像剛剛被揍了一拳。

慢慢變成了黑點,他們終於越距越遠。

蕭諾伊努力眨掉眼中的霧氣。

“你和杜楚涵關係很好嗎?”鄭克軒從後視鏡裏打量她黯淡的臉色。

蕭諾伊無意識地擺弄著手指,沉默了一會兒,說:“如果我跟你說,我跟他在一起過,你會怎麼想?”

鄭克軒的臉色瞬間僵住,半晌才說:“是嗎?”

蕭諾伊點點頭,“我曾經是他的女伴之一。”

鄭克軒僵固的臉色,很難看。

“我們以後做朋友,還是連朋友都不要做?”蕭諾伊抬眼問他。

鄭克軒忽然笑了。

蕭諾伊詫異地看著笑得似乎很開懷的男人。

“樸燁霖曾經說過,這個圈子裏不會有比蕭諾伊更坦白的人,她單純得就像一張白紙。原來真是這樣啊。”鄭克軒笑著說,“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不在身邊的人裏選擇妻子?因為她們都戴著麵具,這個圈子的人,都習慣戴著麵具。她們願意跟我在一起,不是因為我是鄭克軒,而是因為我是Sea Stars的大老板。諾伊,如果有一天,你願意嫁給我,那麼,會是因為什麼理由?”他看著她。

蕭諾伊想了想,坦言回答:“因為我媽。”

“你真是太坦率了。”鄭克軒忍俊不禁,“Wave很多女星都和杜楚涵有過親密關係,但唯一一個會直接說出來的,恐怕隻有你一個。諾伊,你的性子,根本不適合娛樂圈。”

蕭諾伊因為這句話,不期然地想起了很久以前跟杜楚涵的對話,心髒又顫了顫,茫然地說:“我隻是想唱歌。”

鄭克軒什麼都沒說,隻是抬起手,很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她的頭發,就像一個溫柔慈愛的長輩。

吃過晚飯,又去看了一場電影,鄭克軒送她回家時已經很晚了。

下了車,她看著鄭克軒的車子漸漸在視線裏消失,輕輕歎了口氣。

“諾伊。”

聽到突然響起的聲音,蕭諾伊脊背上刷地麻了,這本能的反應,讓她既尷尬,又對自己有些惱意。

“你們去哪裏了?怎麼才回來?”杜楚涵朝她臉上看了一會兒,惱怒地問,“你明天早晨不是還有通告?你多久沒好好睡過了?”

蕭諾伊突然不敢和他對視,別開臉。

“你是怎麼認識鄭克軒的?”杜楚涵皺著眉頭,“很多藝人都想和他攀上關係,看起來他對你還不錯。”

“關你什麼事?”蕭諾伊白了他一眼,氣哼哼地往樓裏走。

“諾伊!”杜楚涵拉住她手臂,臉上陰沉沉的,“如果你是為了跟我慪氣,隨便跟什麼人在一起,就太幼稚了!”

“誰說我是隨便的?”蕭諾伊怒。

她的話似乎惹惱了他,“你說什麼?”杜楚涵的俊臉陰得仿佛能滴下水,“難道你真的想跟他交往?”

“那又怎麼樣?”蕭諾伊不怕死地挑釁。

“你非要把我惹火嗎?”杜楚涵眯起眼,臉上布滿陰霾,語帶威脅。

“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幹涉我的事?”蕭諾伊反詰。

“我是你什麼人?!”杜楚涵眼中升騰著熊熊怒火,卻倏然反常地冷靜下來,嘴角甚至帶著可疑的溫潤微笑,一把抓住她手腕,湊近她耳畔呢喃低語,“你說我是你的什麼人?嗯?”

在蕭諾伊還未反應過來前,他猛地將她纖細的身體扯進自己懷中。

錯愕下,蕭諾伊抵住他的胸膛,怒道:“你,你幹什麼?”

“提醒你,我是你的什麼人。”杜楚涵咬牙輕笑,眼中怒氣騰騰。

“放手!”蕭諾伊用力推拒他厚實的胸膛,惱怒地叫,“放開我,你聽到沒有?”

杜楚涵目光深沉,語氣少見的嚴肅:“太遲了!諾伊。我一直以為,自己為你編織了一道網,現在我才知道,原來被困住的人是我。”他低喃,“撒下的網,已經無法收回。”

蕭諾伊的脊背莫名地躥起一股寒意,她瞪大眼睛,“你胡說!”

近距離接觸,她的手心無可避免地熨燙著他胸膛的熾熱,她的臉也跟著開始迅速發燒。

“諾伊,我不能放手,”杜楚涵沉聲低語,“除非我弄明白,你的網究竟撒得有多深。”

“我沒有!”蕭諾伊抗議,她不承認莫須有的指控。

“是嗎?”杜楚涵低笑,“我也奇怪,這世上有這麼多千嬌百媚的女人,而我居然會被平凡的你迷惑。”

蕭諾伊的臉孔漲紅。下一刻他的唇已經壓上她的。

“唔……”錯愕下,蕭諾伊反咬住他的唇,血腥沒有阻止他,反而讓他的舌有機可乘,直接長驅直入她的口中,肆意翻攪。

她拚命捶打他的胸膛,他卻把她抱得更緊。

肢體糾纏,反而貼靠得更緊。

他用唇舌撩撥著她的神經,那是經由他開發出來的敏感。身體仿佛有自己的意識,因為熟悉軀體的靠近,而變得無法遏止的興奮。

僵硬的身體逐漸放軟,憤怒被撩撥取代,杜楚涵的氣息從口中彌漫到她的四肢百骸,強烈的震撼讓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情。

蕭諾伊急促而盲目地喘息著,直到他終於放開她。

“現在知道我是你的什麼人了嗎?”杜楚涵喑啞地道,“我是你的男人。我的確曾經有過很多遊戲的對象,但是,你要相信,我們之間絕不是遊戲,而是——愛情,最嚴肅不過的愛情。”他粗啞的低喃猶如宣誓。

近乎虛脫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蕭諾伊眼眶突然湧出酸澀的水──她沒辦法抗拒那個男人,不管做了多少心理建設,但無論麵對的是他的溫柔還是強勢,她都全無抵抗力,辛苦構建的心房正在一點一滴地土崩瓦解。

蕭諾伊絕望地閉上眼,沉默地任由淚水不聽話地流瀉。

我們之間絕不是遊戲,而是——愛情,最嚴肅不過的愛情。

但是,你所謂的愛情能夠維持多久?我又能相信你多久?

尾聲

跟鄭克軒在一起“吃飯”連續半個月以後,好像變成了一種習慣。

他幾乎每天都會來Wave接蕭諾伊下班,然後請她吃飯,偶爾也請她看電影、逛逛街。

母親差不多天天打電話詢問她:“最近和鄭克軒相處得還好嗎?”然後笑著說:“相處得好就好。”

蕭諾伊根本不去想自己在做什麼,隻是麻木迎合著母親的期許,聽到母親輕鬆的笑語,她就說不出拒絕鄭克軒的話。

但Sea Stars的大老板天天出現在Wave門口,接一個女藝人,怎麼說也算得上是超級勁暴的大新聞。

沒有幾天,全公司的人都在傳說,蕭諾伊另攀高枝,攀上了鄭克軒,大概是要跳槽去Sea Stars……謠言越傳越離譜,越傳越難聽。

當有記者拍到她和鄭克軒在餐廳共進晚餐的照片以後,更是把兩個人都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說什麼的都有。甚至有傳聞說,她馬上就要成為Sea Stars的老板娘。也有人說,她不過是鄭克軒暫時的“新歡”。

麵對記者的追問,鄭克軒保持了沉默,大家問他會不會和蕭諾伊結婚,他雖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

他的神秘態度,更是令流言多出N個版本。

蕭諾伊對這些全不在意,從小到大,她唯一在意的,隻有一個人的目光——杜楚涵的。現在連他都不在意了,當然更沒心思管別人。

這天在食堂吃飯,照例享受了不亞於ET突然出現的注目禮。

置若罔聞地打了一份海鮮套餐,剛吃了沒幾口,一套餐盤就放在她桌子上,有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在她旁邊坐下。

蕭諾伊皺緊眉頭,“要跟你說幾次你才能記住?離我遠點!”

杜楚涵看了她一會兒,眸光陰鬱,“對我這麼反感,我怎麼示好你都不感動,難道你真的在和鄭克軒交往嗎?”

蕭諾伊愣了愣,突然有些惱怒,她以前覺得,如果杜楚涵變笨了,也許會很好對付,可是他真的智力退化了,她卻有把飯碗扣在他頭上的衝動。

“是又怎麼樣?”

杜楚涵悶悶地說:“我以為,你還是喜歡我的。”

“你未免太自負了。”蕭諾伊冷笑,不管怎麼說,能看到他受到打擊的臉,她還是覺得很開心。

“但你喜歡鄭克軒什麼呢?他年紀比你大很多,還離過婚……”杜楚涵皺眉。

“那又怎麼樣?他可以幫我少奮鬥二十年,不對——也許是五十年。”

杜楚涵愕然。

“難道不是嗎?”蕭諾伊嗤笑,她不善於撒謊,隻能照搬某個流言的版本,“他可是Sea Stars的大老板。”

“我以為你根本就不在乎那些……”

“你也有弄錯的時候,”蕭諾伊扒了一口飯說,“他可以幫我實現夢想,讓我爬得最高。”

“你曾經對我說過,你隻是想唱歌而已。”杜楚涵勉強笑了一下。

“本來是那樣的,”蕭諾伊點頭,“但我現在想超越你,爬得比你更高。”

杜楚涵愣了愣,片刻之後倒是笑了,“你呀……”他拉住她的手。

“幹什麼?!”蕭諾伊憤憤地甩開,站起來轉身就走。

“諾伊,你想超越我,我也可以幫你啊。”他微垂著眼,柔聲說。

蕭諾伊把他的話全部丟到了腦後。

被他握過的手,像被烙鐵燙過一樣,熱辣辣的,討厭,連體溫都那麼討厭,都會騙人,沒事搞得那麼滾燙幹嗎?

這天晚上,鄭克軒照例送蕭諾伊回家。

車子停下,蕭諾伊正要開門下車,他卻出手阻止了她,“等一下,諾伊,我有話跟你說。”

“什麼事啊?”蕭諾伊茫然地問。

鄭克軒似乎頗為躑躅。

“怎麼啦?”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覺得已經是時候了,”鄭克軒慢慢說道,“我不年輕了,很渴望能安定下來。我覺得,你就是我想要的那個人。”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隻紅絨盒。

看到那隻小方盒,蕭諾伊臉孔略微蒼白。

“我已經跟伯母談過了,她對我們的事樂觀其成,諾伊,你是怎麼想的呢?”鄭克軒打開小方盒,裏麵的鑽石戒指熠熠發光。

蕭諾伊呆住。

他誠心誠意地說:“諾伊,請你嫁給我。”

蕭諾伊舔了舔嘴唇,半天才回過神來,別開臉,低促地開口:“太快了——我完全沒有準備。”

“雖然我希望你能立刻答應,不過我知道這對你來說,的確是突然了一點。我隻希望你能先收下戒指,然後認真考慮,”鄭克軒很耐心地說,“我想要一個坦率、真誠的女人,跟我共度一生,我會努力地讓她幸福,諾伊,我從沒見過比你更真實的人,我們都在感情上遇到過挫敗,都比別人更渴望真情,更懂得珍惜。”

蕭諾伊低著頭,半天才說:“即使我心裏有別人,你也不在意嗎?”

鄭克軒愣了一下,才說:“我知道杜楚涵是你的初戀,你們剛分開也沒多久,我並不指望你一下子就徹底把他忘記。相反,你能這樣說,我反而覺得你是個很重感情、很坦白的人。我有信心,在未來的日子裏,你會漸漸忘記對他的眷戀,而隻是當作人生中一段逝去的美好回憶。”

蕭諾伊沉默著。

“別現在就拒絕我,這枚戒指我選了很久,代表了我的誠意,無論如何請你先收下,然後考慮清楚再給我答複好嗎?”他說得那麼誠懇,蕭諾伊被感動了,至少此時此刻,她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遲疑片刻,她還是伸手收下那枚戒指。

“我會認真考慮的。”她說。

下了車,看著勞斯萊斯在視線中消失,呆呆地站在原地,蕭諾伊強烈地意識到戒指還緊緊握在手心,堅硬冷冽的金屬刺痛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