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設計的,必須要練就“連軸轉”的功夫,趕起圖來沒日沒夜。一連熬了四天,終於在第五天淩晨及時完工,旭陽跨進電梯時還連連打著嗬欠,心想回家一定要睡他個天昏地暗。電梯裏空無一人,她才想起今天好像是星期六,還不到七點,人家都安穩地睡大頭覺,就她命苦,跟了個德高望重的師傅,永遠有接不完的工作,不過拿分紅的時候也很爽就是了。
她靠著電梯扶手頻頻打瞌睡。電梯停了,有兩個人進來,她懶得抬眼皮,隻聞到一股濃鬱的香水味。電梯再次啟動時,她踉蹌了下,不小心踩到旁邊那個人的腳。
“啊——”
殺豬了嗎?旭陽的瞌睡蟲全被嚇跑了,捂著耳朵慌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姐,您沒事吧?”“你讓我踩一腳看有沒有事?”那女人的嗓音又尖又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唉!要唱女高音,她還得等下輩子。
“蕭,你看啦,人家新買的涼鞋讓那女人踩髒了,好疼噢。”嗬!這會兒又嗲得像隻發情的母貓了,就不知她究竟“疼”的是哪兒。
旭陽抬頭細看,正對上蕭囂興味盎然的雙眼,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真是冤家路窄!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掛在他身上,白色細跟涼鞋高高抬起,上麵很不光彩地印著旭陽鞋底的花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這一抬,白嫩嫩彈性十足的大腿就橫過蕭囂的腰腹,如果短裙撩一撩,長褲解一解,就剛好方便……
方便什麼旭陽不屑再想,蕭大少爺的眼睛還一直盯著她呢。她從包包裏掏出紙巾遞給那位女士,“小姐,實在對不起,我幫你擦幹淨吧。”
“哼!”女士很不領情地偏過頭,朱唇剛好刷過蕭囂的下巴。
旭陽聳聳肩,將紙巾塞給蕭囂,“那就麻煩蕭少爺代勞了,為女士服務是男士的榮幸嘛。”
電梯剛好打開,她朝他感謝地一笑,率先走出去。她還要趕回家睡大頭覺呢,才沒空理這種無聊的女人。
那女人放下大腿,懶散地睨著蕭囂,涼涼地道:“蕭少爺這次踢到鐵板了噢!”
蕭囂垂頭低笑,捏著紙巾緩慢擦拭著下巴上的唇膏印。
依在公車站牌下麵,瞌睡蟲又回來了。旭陽才點了個頭,就覺得橙紅色的影子一閃,匆忙張開眼皮,公車已經開出差不多100米了。
“喂——停下,等等我。”她拔開雙腿開追,無奈兩條腿跑不過汽車輪子。認命地歎了口氣,拖著酸麻的兩隻腳走回站牌底下,她用力撐開眼皮,看著公車要來的方向咕噥:“林旭陽,拜托你爭氣點,就十五分鍾,等上了公車再睡行嗎?”
心裏想著不要睡不要睡,眼皮又慢慢垂下。再點個頭,她猛然驚醒,就見一張放大的麵孔湊在眼前,嚇得她後退一大步,高叫:“我的媽!”
蕭囂急忙伸手抓住她肩頭,免得她撞上身後的廣告牌。
她用力掙脫,瞪大眼睛喊:“你想幹什麼?”
“哧,”他忍不住笑道,“我要是有什麼不良企圖,你早就被打昏了。我隻是想告訴你,你要等的車剛剛又過去一輛。”
“什麼?”旭陽急忙抬頭,隻抓到一抹小小的橙紅色影子。她懊惱地直跺腳,“你怎麼不早叫醒我?”
他懶懶地笑道:“我又沒有義務幫你看著公車。”
“那你幹嗎多事叫我?”她小聲嘀咕,縮回站牌底下,知道跟這種人糾纏不清沒有好處,還不如三緘其口,省得麻煩。
他輕戳她的肩頭道:“要不要我送你?”
“免了。”旭陽一副小生怕怕的樣子,跨出三大步,離他的機車遠一點,又忍不住朝他身後望望,不見那個女人,心道:手腳挺利索,這麼快就打發了?
“不然等下一輛公車來,你又睡著了。”
“不會。”她堅定地回答,隨後連打了兩個嗬欠,感覺頭腦更沉重了。
蕭囂很不給麵子地嗤笑。
她瞪他一眼,挺直腰杆道:“我搭計程車不行麼?”她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關上車門時留給他一個勝利的眼神。雖然荷包會大出血,但為了在這個痞子麵前維護尊嚴,值了!
蕭囂摸摸鼻子,輕哼一聲跨上他的機車。
計程車開出不到二十米就停下,旭陽從車裏鑽出來,不停點頭彎腰向司機道歉:“對不起,真不好意思,耽誤您了。”
司機抱怨道:“下次招手之前先看看自己口袋裏有多少錢。”
她掂了掂掌心的一塊錢硬幣,自嘲道:“這下好了,連搭公車都不夠。”難怪覺得兩手空得別扭,原來是出門時忘了帶皮包,幸好還記得帶鑰匙。
蕭囂緩緩滑至她身旁,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旭陽撇撇嘴道:“你笑吧,別憋出內傷。”
他唇角上翹,卻不是幸災樂禍,而是露出友善的笑容,抓住她的手腕道:“上來吧,我保證不會飆車,也不會把你賣掉。”
旭陽實在沒有力氣爬回辦公室取皮包了,而且她發現當蕭囂露出友善的笑容時和他露出澄澈清亮的眼神時一樣容易令人信任。
她搖了搖混沌的頭,放棄掙紮,跨上他的機車後坐,不忘叮囑一聲:“拜托你開慢點,我早晨吃的泡麵,不想整根都吐出來。”
“放心吧。”
機車在清晨的街道上平穩前行,引擎的噪音很低,不愧是名牌貨。和風輕送,催人入夢。旭陽的頭軟軟地垂著,不時碰一下蕭囂堅實的脊背,雙手像有自主意識般地攀上他的窄腰,掙紮了不到十分鍾,終於趴到他背上,徹底被睡意征服。
停在一幢喧鬧陳舊的住宅樓前麵,蕭囂頂了頂身後柔軟的身子,道:“喂,是不是這裏?”
“唔。”旭陽半張睡眼,迷迷糊糊地下了車,含糊道:“謝了。”
她一邊摸著鑰匙一邊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腳下一絆,險些摔倒。蕭囂及時扶住她歪斜的身子,順便拾起掉落地上的鑰匙,抬眼一看,她居然又睡著了。
沒見過這麼能睡的女人!
他長臂一伸抱起她,朝門洞邊上的老婆婆道:“喂,她住幾樓?”
“啊?三樓,302。”待他們轉上二樓,老婆婆才撫著胸口長出一口氣,心有餘悸地自語:“林小姐怎麼惹上一個小流氓?”
西曬太陽烤得整個房間像個大蒸籠,旭陽翻了個身,抬手遮擋陽光,半眯的視線瞄向牆上的掛鍾,快三點了。三點?淩晨還是下午?她一時搞不清狀況,記憶隻維持到機車啟動的那一刻。然後呢?誰把她弄上床的?她猛地起身,看到身上整齊的衣著,暗暗鬆了口氣。轉頭看見床頭櫃上用鑰匙壓著一張字條——
如果我是小人,就應該爬上你的床,可惜我偏偏要當君子,還沒出你的房門,我就開始後悔了。 蕭囂
她將字條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偏著頭輕柔地笑了。沒想到這位蕭少爺還是個痞子君子。
每日一束紅玫瑰依然不斷,林旭陽的處理方式依然不變。即使蕭囂是個君子,也不等於她會喜歡他。天底下的君子那麼多,不是每一個都適合她。
“愛情這東西最沒道理可講,不像做數學題可以套公式,不像蓋房子可以看設計圖,不像拍電影可以按劇本。愛情,隻是一種感覺,一種心情,一刻頓悟,一刻觸動。若問我心目中白馬王子的標準,我可以詳細地描述為英俊、瀟灑、溫柔、多金、顧家、善交際、人緣好、專情,當然要愛我,總之是全方位完美型。若問我會愛上什麼樣的男人,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當那個人出現時,我會知道什麼叫愛情。聽起來有些像一見鍾情,我隻是希望某一刻我麵對著某個人時的某種感覺,會讓我知道我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