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心思(1 / 3)

阮秋笛第一次這麼認真地下廚。

以前的時候她年紀還小,不用做,到了阮家後,阮家媽媽心疼她一個人,也不讓她碰這些東西,結果她的廚藝簡直乏善可陳,直到後來到市內上班,她一個人住,才慢慢把手藝練了出來,自然趕不上大師級別,但是對於一個人吃飯的她來說,也足以應付得綽綽有餘了。

但是這次不一樣,她是全程跟進,跟著阮家媽媽學做餛飩。

上次吃的是蝦仁,這次的肉換了精豬肉——其實還是有點兒肥肉的,絞碎,菜是白菜青蔥,黑胡椒,食用油,醬油,把雞蛋打進去,然後把餡攪勻。

雖然還是生的,但是已經很香了。

麵皮是阮家媽媽親自動手和的麵,待麵發好後,揪了一團出來,在砧板上灑下細細的麵粉,再把麵杖拿麵抹上幾抹,以免等下擀麵皮的時候粘在上麵。

阮家媽媽擀麵皮的速度很快,也很熟練,不像她,研究了半天也沒有能力把麵皮擀成她那樣的透亮狀,最後她索性不擀了,專門學怎麼把麵皮包上餡後擰成小花朵的樣式來。

“怎麼想著學這個?”阮家媽媽笑著看她。

她笑了笑沒做聲,把手裏包好的餛飩舉給阮媽媽看,“是不是這樣的?”

“嗯,比之前的好多了。”阮家媽媽點了點頭。

雖然她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是從十六歲到二十三歲,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已經將她視作這個家庭的一分子,甚至會恍惚地覺得這個女兒根本就是她生的。

那麼乖巧,那麼貼心。

卻又那麼的讓人不放心。

她喊她媽媽,既然這樣,她就要負擔起這個責任,要好好照顧她。

“秋笛,為什麼不回家呢?”她慢慢開口問她。

阮秋笛沉默了片刻才靜靜開口回答:“不想回去。”

“為什麼?”她和兒子們不說,可是不代表他們不在意她。

“不敢,”她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低低地開口,“我害怕。”

“怕你爺爺?”阮家媽媽歎了口氣,“都那麼多年了,我想他應該早就看開了。”

“他一定很生我的氣,不然的話,他怎麼會荒唐到讓清夷去冒充我呢?”她苦笑了一下,“還好清夷現在看起來還不錯,不然的話,我會愧疚死。”

“難道你就打算這樣過下去嗎?”阮家媽媽認真看著她,“秋笛,你有你原來的生活,也有你的親人,為什麼你不試著去找回他們呢?”

“都已經六七年了,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找回他們,媽媽,我現在……也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咬著唇,慢慢地把手中的麵皮輕輕地擰成弧度可愛的小花狀。

“那他呢?”阮家媽媽放輕了手中的動作,輕聲開口,“那個人,你要拿他怎麼辦?”

“我……”她欲言又止,“我不知道。”

“你還愛他嗎?”她細細查看她的神色。

“媽媽,”她輕輕斂眉,“我們都以為愛情可以長久,但是時間……卻是最無情的,現在他有他的生活,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去闖入其中……”她抬起頭微笑,“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再和他在一起,因為我們現在就像是兩條平行線,再也回不去了。”

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不論是什麼,都沒辦法再和當年一樣了。

如果她不管不顧地對他說出所有的一切,那麼她的身份就會暴露,他會怎麼做?他要怎麼做?還有清夷——現在的慕容靜水,她會怎麼做?媒體會放過這種新聞嗎?爺爺又會怎麼做呢?

她沒有辦法不去想這些事情。

當她還可以做阮秋笛的時候,她完全不必考慮這些問題,她大可以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因為沒有人提醒她,她是慕容靜水。

她多希望這個世界上當真隻有阮秋笛,而沒有她這個曾經的慕容靜水存在過……

阮媽媽在她肩上拍了一拍,“我不管你決定做哪一個人,總之你都是我的女兒,而這裏,也都是你的家。”

“媽媽,”她吐了口氣,無奈地笑,“我的好日子到頭了。”

當大哥昨天那樣喊她的名字時,她已經沒辦法再去自欺欺人了,如果沒有人點破,她還可以繼續撐下去,可是現在……

外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連忙站起身,“我去接電話。”

阮媽媽皺了下眉,在她身後輕輕搖了搖頭。

客廳裏,阮秋笛一邊在身上係的圍裙上擦了擦手,一邊抓起了電話,“喂,找哪位?”

“就找你。”那頭的人笑得十分可惡,“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幹嗎還要通知我?我又沒辦法去接你。”

她的語氣中微帶薄嗔,司駿卻十分享受,唇角也愈來愈上揚。

“你什麼時候回來?”他又開口問她,“我想見你。”

“就這兩天吧。”她遲疑著開口。

他便在電話那頭暗自著急,“我去你家接你。”

“不要了。”她立即否決他的提議。

“秋笛——”司駿的眉都要打出蝴蝶結來了,“為什麼我要做什麼事的時候你都要打擊我呢?”

“我哪有打擊你?”她淡淡開口,存心想和他劃清界限。

她不想這麼自私地霸住他,卻又根本不準備給他任何希望。

齊東陽提醒得對,她不能這樣聽之任之地讓他有所誤會,司駿很好,對她也十分照顧,但是她心裏……另有他人。

“你總這樣,我興致勃勃的時候,你就‘嘩’一下一盆冷水潑得我透心涼。”他十分不滿意,但是卻隻能小小地抗議兩聲。

“對不起。”她心不在焉地跟他道歉。

“腳上的傷現在怎麼樣了?”他隻好再次主動地移開話題。

“好多了,應該已經沒有大礙了,你不用擔心。”她淺淺開口,兩個人在電話裏居然有瞬間的相對無言。

“秋笛?”他試探地喊她。

“怎麼了?”她應了一聲開口問他。

“你可不可以多說兩句話,”他皺起了眉,“我總覺得你好像隨時就要消失了似的。”

她忍不住垂首輕笑,輕輕開口:“我怎麼可能會消失?”

“隻是一種感覺而已。”他歎了口氣,“讓我覺得,我根本抓不住你。”

她裝作毫不知情的無辜樣子,“你要抓住我幹嗎?”

“你說呢?”他頻頻歎息,“秋笛,我想要見你。”

“我知道了。”她卻連半點反應也沒有似的。

“那你快點回來吧,回來後給我電話。”他隻好這般囑咐她,不然的話她一定不會主動打給他的。

“好的。”她應了一聲,依舊沒有過多的反應。

“那你先忙吧,”他隻好結束這個電話,“自己要注意。”

“嗯,再見。”她微微點了下頭,掛了電話。

任“嘟嘟”的忙音響著,望著手裏的電話半晌,她才輕輕掛上了電話。

她似乎總在做錯事情,像此刻,她明顯感到了司駿的失望,可是她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不讓他失望。

她到底是誰呢?

是以前的慕容靜水還是現在的阮秋笛?

如果她隻是阮秋笛的話,一切問題就很好解決了,她隻需要向前輕輕走一小步,司駿一定會很開心地歡迎她。

可是掩飾得再好,好得她自己都以為自己隻是阮秋笛了,骨子裏她卻依然清楚地記住自己是慕容靜水的事實。

慕容靜水,是沒有辦法忘記齊東陽的,就像她永遠也不可能再輕易喜歡上一個人那樣。

“靜水,你的手怎麼樣?那醫生到底有多高明?”嫂子芮瑾一邊收拾房間一邊和窩在沙發裏看體育新聞的她說話。

“哦,”她轉了一下手腕,“說真的,嫂子,我覺得我大概很快就可以回去接受訓練了。”

“真的?”梁芮瑾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好了,免得爺爺老打電話過來催,說我們不盡心給你找醫生,你哥現在都不敢接電話了,老拉我出去當替死鬼,害我現在一聽電話響就怕得要死。”

她的話音剛落,家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慕容靜水忍不住偷偷地笑,懷裏揣著個抱枕在那兒誇張地發抖。

梁芮瑾瞪了她一眼,“臭丫頭,就知道消遣我,也不知道去接下電話。”

“嫂子,懷孕期間的人做些小小的運動對寶寶的身心都有好處的。”她笑眯眯地開口,用目光示意嫂子去接電話。

話是這樣說的,目光卻落在嫂子身上,緊緊看著她免得她出意外。

梁芮瑾接了電話剛“喂”了一聲,那頭的男人就劈裏啪啦說了一串話出來,先做自我介紹,然後就是說明來電意圖,再接著就是大力遊說,梁芮瑾捂住了話筒對慕容靜水開了口:“喂,有導演找你拍電影了。”

“咦,真有人這麼識貨看上我這張青春靚麗的臉了?”她先自戀又臭屁地把自己小小地捧了一下,才懶懶地開口,“跟他說本姑娘下半年的行程滿得很,沒興趣跟他們玩。”

梁芮瑾按照她的話跟那人解釋了一下,聽那人說了兩句又捂住了話筒,“他說是上次找你拍廣告的那導演介紹他來找你的。”

“我暈,”她倒進沙發裏,“一個廣告花不了我幾天時間,而且那時候剛好比賽完,現在我忙著回去訓練還來不及,怎麼可能跑去拍電影?”

她從沙發裏跳起來拿走嫂子手裏的話筒,聽那人說了兩句就開了口:“對不起,我最近很忙,下次吧,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一定考慮同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