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首幻想完“酒池肉林”的畫麵,繼續東張西望。
嘁,怎麼人人愛當男主角?燭光,鮮花,下跪,求婚,惡俗!再美的愛情也不過一兩年的保鮮期,得意個什麼勁兒!知不知道愛是藏在心底,不是拿出來現的?懂不懂愛情是自個兒的事,攤在大庭廣眾之下以為能獲得祝福嗎?成為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很美?今天見證你的曇花幸福,明天同樣會見證你的終生笑柄。無聊!
“唐半醒?”
“幹嗎!”
“你談過戀愛嗎?”
“要你管!”
“你相信愛情嗎?”
“要你管!”
如果她把長篇大論振振有詞全擱在心裏,如果有一天他再也聽不到她的心聲,那他豈不是要由“還算善解人意的延方片”重新變回成“根本不解風情的尉遲延”?
如果不是聽到她的另一麵,他是否還會注意到她?表麵看來,她就是個不近人情的小老太婆,言詞枯燥乏味,從不說廢話,他要是不主動開口,她可以沉默到永生裏。她守著自己的方寸世界,既不輕易踏出自己的領地,也向外人豎起免進牌,自得其樂,不覺寂寞。在她看來,一個人是自由自在的逍遙神仙,兩個人則是綁手綁腳的負擔累贅。如果二選一,不用問,她必毫不猶豫選前者。
戀愛?哼,她可是戀愛高手。她編排的愛情故事,不知道讓多少讀者哭了笑笑了哭,這些足以說明她的故事是真實得能觸動人心的,所以,她隻和自己的想象力談戀愛就好。
尉遲延補充:“你隻有一次暗戀經驗吧?”
“要你管!”
尉遲延看向那桌求婚成功的情侶。男人拎著香檳繞著餐廳滿場跑,向每個觀禮的人敬酒致謝,臉上綻放的笑容就似贏得了世界至寶。女人含笑而立,目光追隨著男人,待男人奔回女人身邊,女人撲進他懷裏送上熱辣的激吻。之後,兩人手拉手,癡癡對望,沉浸在眼中隻能容下彼此的幸福中。
尉遲延輕歎:“唐半醒,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也會像他們那樣,恨不得讓全天下的人都來見證你的愛情分享你的幸福。等你真正愛上一個人,你也會想要摟他抱他親他,怎麼也不會厭倦。”
唐半醒哼道:“我才不會!”
你會的。在我的夢裏,你總是會對那個鹽白男做出你現在覺得很傻很俗很惡心的事。
幸好那個鹽白男沒有五官,否則他可能會掘地三尺把那家夥挖出來揍他個麵目全非,讓她見了他再也認不出來。
冷靜自持的尉遲延成長為暴力郎,全拜她所賜,他一點不愧疚。
“特助?真巧,聖誕快樂。這位是,唐小姐?”
唐小姐維持著基本禮貌,敷衍地點點頭。
尉遲延起身介紹道:“唐半醒,這位是我同事,人力資源總監珍妮。”
你同事,關我什麼事。吃完這頓飯,我們就莎喲啦啦,我才不屑認識什麼菜頭。
唐半醒安坐不動,裝沒聽見,專心在玻璃窗上畫豬頭,一隻,兩隻,三隻,四隻……
“看來,唐小姐不歡迎我。”
七隻,八隻,九隻……
哼哼,你又不稀罕我的歡迎,你隻要特助歡迎就好了嘛。
唐半醒終於扭回頭,以平板的聲音問:“珍妮小姐,你一個人?”
珍妮往左前方的座位一指,“不,我的人還未到。”
“珍妮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和你……”和你換個座位,或者換個男伴。
覺察到她的意圖,尉遲延忙打斷她的話,示意道:“珍妮,很抱歉,不占用你的時間了,祝你聖誕快樂。”
唐半醒見陰謀無法得逞,又縮成仙人球,繼續畫豬頭。
十一,十二,十三……
菜一一呈上的時候,她更是不願搭理他,專心致誌地對付盤中美食。
如果這是,那他們可以說是全場最奇怪的情侶。
在珍妮眼中,特助很奇怪,特助的疑似女友也很奇怪。隻見兩人各吃各的,完全沒有交流,似是純粹為了吃飯而湊在一起。不悶?戀愛中的男女不都是有說有笑你儂我儂甜蜜恩愛的嗎?他們看起來卻似結婚好幾年的夫妻,如果不是默契十足心領神會,就是關係糟糕到了無話可說。
問題似乎集中在唐小姐身上。
看她那態度,一點喜氣也沒有,麵無表情地舉箸,麵無表情地吞咽,麵無表情地視他為無物,特助怎麼忍受得了?特助時不時飛快瞟一眼唐小姐,間或把目光膠著在唐小姐身上長達數秒,注視她的眼神帶著寵溺和笑意,麵部線條也軟化似濃情朱古力,渾身散發著“懇請親近”的氣息,和在辦公時的“冰凍三尺”判若兩人。
人各有命,不信都不行!
“我吃飽了。”
“好,我們走。”
“不。各走各的,再見。”
唐半醒看了看他的大衣和圍巾,咬咬牙,決定放棄。她搓搓手,挺著身子,不管身上的薄毛衣是否能禦寒,就以大無畏的精神走進雪花飄舞的銀色世界。
尉遲延咬牙,他的脾氣有越來越糟糕的趨勢,來不及買單,隻得衝著櫃台方向叫一聲:“Peter,記我賬上。”
待他追了出去,隻見遠處一道纖細的身影在白雪中抖抖縮縮前行。
她當自己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兒?
真是個又倔又不易討好的丫頭,可就是這樣一個丫頭,卻讓他一旦提起就再也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