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的兩條線,一旦以不可思議的力量糾纏在一起,豈是憑一頓簡單的分手飯就能輕易解開。
當晚,唐半醒還是裹著他的大衣和圍巾被他塞進了出租車。
她下車時,正好看到他的車駛進停車場。
她等電梯時,看電梯的數字從B2往上爬,到了一層,她不信邪地往裏一瞧,裏麵可不就站著尉遲延。
尉遲延的身上隻有一件保暖襯衣,鼻尖凍得微紅,發絲上還有融化的雪水珠,他瞪她,“進來!”
一梯兩戶,一梯兩戶,殺千刀的一梯兩戶。
電梯裏是死一般的沉默。
她感覺到他的怒氣,不禁為自己抱屈。
哼,是你自己主動的,又不是我逼著你請我吃飯逼著你脫下外套逼著你在雪中追著人家跑,現在後悔了就拿人家撒氣,人家才不吃這一套。大不了,明天買一件一模一樣的大衣和一條一模一樣的圍巾,再把飯錢包個紅包還給你。
哼,人,果然不可靠啊!無怨無悔地付出,終是抵不過時間。哪裏有不求回報一意孤行對一個人好的事!熱臉貼冷屁股貼久了,心都被貼涼了,談什麼一生一世三生三世愛你一萬年,都不過是如她一般的文學愛好者吃飽了思淫欲,瞎畫一個肥皂泡供人膜想而已。這下該打退堂鼓了吧!哼,她這招叫“敲山震虎”,不信她嚇不跑他。
壓抑的男聲似從齒縫裏擠出她的名字:“唐、半、醒!”
唐半醒望著緊閉的電梯門,裝沒聽見。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男聲提高了音量:“唐半醒!”
“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男聲終於爆發,咬牙切齒:“唐半醒!”
吼什麼吼!明天還你大衣圍巾和飯錢,從此兩清。再見!
電梯門適時打開,唐半醒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等她得意多久,隨後走出的尉遲延就看到她呆立在門口。
她家門戶洞開,裏麵黑燈瞎火,寂靜無聲,有賊?
唐半醒伏在門邊的牆上,慢慢探頭往裏望,隻見裏麵黑影幢幢,似魑魅魍魎隱身待捕。
尉遲延伏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啪”一下按下燈的開關,頓時室內光明如晝,除了倒在門口一身酒氣的唐半夢,什麼鬼影也沒有。
人嚇人,嚇死人。早晚有一天,他會被她先嚇死。
尉遲延蹲下身,把唐半夢的身子扳過來,隻見她滿臉是淚,喚了數聲也不見醒,隻好抱她進屋,然後衝尚未回神的唐半醒叫:“還愣著幹什麼,過來幫忙。”
“哦。”
“砰”一聲,她撞到門,一轉身,再“砰”地撞到桌子。
看她如無頭蒼蠅般磕來碰去,他隻得拉她坐下,快速拿了毛巾在熱水裏搓兩下遞給她,“給你姐擦擦臉。”
醉酒中的唐半夢緊閉著眼,眼淚似奔騰的溪流般從眼角蜿蜒而下。
尉遲延回自家取了醫藥箱,再過來時,唐半夢略微清醒,摟著妹妹,嗚嗚咽咽。
唐半醒撫著唐半夢的背,軟言安慰:“姐,你常對我說,隻要莫相忘,不見又何妨,你又見他幹嗎?”
“嗚嗚,我怎麼知道他會出現,嗚,每次出現,身後都站著別的女人。嗚嗚,別的女人可以站,為什麼我卻不可以?”
唐半醒哄道:“好好好,下次見了麵,你就直接對他說,我要當你背後的那個女人,他要是拒絕,你就拿根電棒電暈他,把他囚禁起來,直到他唯你獨尊沒你就活不了。”
“嗚嗚,妹妹,是我害了你,嗚嗚,如果姐姐喜歡的是一個專情的男人,或許你也不會對男人再添厭惡。”
“嘁!少亂扯,我是天生患有厭男症,跟你喜歡什麼樣男人一點關係都沒有。哼,我要是有武功,我就把那些花心男人都廢了,手起刀落,逼他們去練葵花寶典。”
唐半夢破涕而笑,扯掉唐半醒的假發套,將她的卷毛兒發揉成個鳥窩,“嗬嗬,妹妹,你真好,你又逗我笑。”
唐半醒板著臉答:“嘁,我才懶得逗人,你愛笑不笑,關我屁事。”
尉遲延第一次見到唐半醒哄人,那樣子剛柔並蓄,酷酷的,帥帥的,光彩奪目,令人心醉神迷。
唐半夢迷蒙著眼,指著尉遲延笑,“哈哈,妹妹,這兒有個男人耶,我真醉了?花心男怎麼跑到家裏來了?嗚,你也要讓他練葵花寶典。”
唐半醒哄道:“好好好,讓他去練葵花。”
“哈哈,好,我也有武功哦,我幫你。”
沒等唐半醒反應過來,唐半夢抓起桌上的水晶杯,狠狠砸向尉遲延,“打死你個嶽不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