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了嗎?”舒季酉看了看手中的藥箱,溫和的瞳對上花小姑那些洋溢著得意的笑臉,“花姑娘醫術果然了得,隻是這須臾的工夫已經將三弟的啞疾治好了?”
花小姑一聽美男奉承,更是笑得花枝亂顫,“舒大哥你過獎了。不過令弟的病對我來說還真是易如反掌。”
花小姑原以為會得到舒季酉更多的恭維之辭,卻不想隻等來他一句“花姑娘,麻煩借一下過”然後便徑直朝著床上的舒季寅撲了過去,“三弟,你沒事了吧?”
一片靜寂。
“三弟?三弟?你還好嗎?”舒季酉的聲音微微加重,笑容開始漸漸斂起。
仍是一片靜寂。
黑瞳滿是莫名地轉向花小姑,“花姑娘,你不是說舍弟的啞病已經被你治好了嗎?”
“是……是應該治好了呀。”她剛才明明已經給他解了啞穴,照理說不該再說不出話來才是,“要不,我再試試看吧。”花小姑說時已經運氣至右手指尖,剛想點下,卻聽到一個帶著嘲諷的聲音悠然響起——
“不怕再把我點啞了嗎?”
嚇?他怎麼會知曉是自己點了他啞穴?他當時不是已經神誌不清了嗎?雙眸疑惑地瞟向床上那個人,那個人也正氣定神閑地望著自己。
“三弟,你能說話了?真是太好了。”沉浸在喜悅中的舒季酉完全沒有注意到花小姑與舒季寅之間的眼神較量,一個大步上前,隔斷了兩人互望的視線。
視線被隔斷的人一雙褐瞳移回到舒季酉身上,因為虛弱而沒了血色的唇咧出一個若無其事的笑來,“我能有什麼事?看大哥你緊張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舒季酉微微輕歎了一聲,唇動了動,最終出口的隻是一句:“那你好生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
舒季寅點了點頭,卻早已由舒季酉的欲言又止中看出了端倪:家中又出事了。
花小姑看舒季酉要離開連忙準備扮尾巴狀粘上,卻被舒季酉回頭望向自己的眼神給阻止了動作。
“花姑娘,三弟身體仍然虛弱,還麻煩你能幫忙調理。我就先告辭了。”
他話中的意思是要自己繼續留下來照顧那個南瓜?老天,她想孤男寡女的對象是他而不是那個南瓜!
“別看了。我大哥已經走了。”床上的病人好心地提醒著直直望向大門一臉癡傻表情的人。
“是嗎……”不想麵對舒季寅的人並沒有將視線從大門處移開的意思。
“鬥雞眼一定很痛苦吧?眼珠時常都會跟不上念頭。”那個可惡的聲音中又開始溢出嘲弄的味道。
“誰?你說誰是鬥雞眼!”誰說她眼珠跟不上念頭了?這不是已經很怒氣衝衝地瞪著他了!不對。她根本就不是什麼鬥雞眼!
“呀。”舒季寅濃眉微微皺起,似乎發現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你一生氣,好像眼珠鬥得更厲害了。”
“什麼?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是鬥雞眼!你這到底是什麼眼神?這叫媚眼!狐媚眼!你不懂嗎?”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舒家的孩子嗎?這麼遲鈍,簡直就無法想象和舒蝶宿、舒季酉這麼優秀的兩個人是出自一家。竟然能這樣一臉無辜地說自己的狐媚眼是鬥雞眼!這可是她冒著被逐出師門的危險向冷豔派的右冷苗學來的媚招。
“媚眼?你管這個叫媚眼?哈哈。”舒季寅忍俊不禁。說真的,就算是天橋底下說書的都沒眼前這個小道姑這麼逗趣。這種媚眼到底能媚倒什麼?公雞不成?
“你笑夠沒有?要不要我幫你點笑穴讓你笑到夠本?”花小姑惱羞成怒。若不是念在對方兄長是自己心儀之人的分上,她早就拔劍相向了。
一聽“點穴”二字,舒季寅唇角的笑容頓時凝結,銳利的瞳探索地望向花小姑?“舒家與江湖人士素無瓜葛,你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隻要一看到他這雙銳利的瞳,自己的心就像是走在不平小道上的馬車般忽上忽下的。這男人就是有種讓自己說不出的不舒服!
“你以為我願意留在這裏給你治病。我是來找我義妹的,誰想到妹妹沒找到,反倒被當成了什麼再世華佗。”與其說是莫名其妙被留了下來,不如說是受了義妹大哥美色的誘惑不能自拔地留了下來。
“找義妹嗎?莫非也是小道姑?”舒季寅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不相信。
“不是道姑。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子,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歡。”花小姑盯著舒季寅眼中的嘲弄,恨不能將那對討厭的眼睛給挖出來。
“嗬。是教你媚眼的人?”眼中的嘲笑又跑到了唇角。明明因為虛弱而白得沒了血色的唇,卻在微微勾起的刹那……
花小姑猛地一個激靈。自己在想什麼呢?竟然覺得他笑的時候有花開的感覺。憑自己閱佳男無數,怎麼可能會覺得這種平凡的笑容打動人心。
“咳,我的媚眼可不是令妹教的。”
“小夜?這關小夜何事?”舒季寅莫名地望著花小姑。
“小夜?小夜又是誰?”莫非舒家還有一個女兒喚作小夜的?
舒季寅微微虛起雙瞳,聲音也變得又冷又厲:“你到底為何要接近舒家?又怎會知道舒家還有個女兒?”
“我剛才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根本沒有半點要接近你家的意思,我是來這裏找我義妹舒蝶宿的!”花小姑被舒季寅語氣中明顯的戒備給惹惱了,語調也不由得提高了許多。
“小夜是你義妹?”舒季寅愣了愣,轉而又追問道:“可是這未免也太巧了吧。你來找小夜,卻為何我記得自己在回來的路上恰是被你所挾持?”雖然印象極為模糊不清,可是這張菜色的臉孔和這身紮眼的道袍卻比噩夢還難以讓人忘懷。
“見過恩將仇報的,還沒見過像你報得這麼無恥的。要不是你那匹瘦馬眼淚巴巴地望著我,我才懶得救你這個半死不活的人呢!我要挾持你的話,你還能懷揣著那一大包銀子安然返家嗎?”花小姑氣極之下,菜綠色的臉頰上竟然泛出兩團紅來。
“救我?那為何要點我啞穴?”自他神誌清醒以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昏迷間看到的那個模糊綠影到底是敵是友?身上的銀子的確是分文未少,可大哥說他被人發現時是被獨自遺棄在田埂間的,乍看之下,還真像是被殺人棄屍了。
“誰讓你夢裏廢話這麼多!‘大哥我有錢了’、‘大哥我有銀子了’、‘大哥我有錢了’……”他一路就沒消停過,一開始她還覺得挺解悶挺逗趣的,可是當自己聽了三天三夜同樣的話後,就有想封住他那張嘴的衝動了。點穴也是迫不得已,而且他當時身上這麼髒,點他一下,害她食指也沾了一層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