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季寅臉色微變,眼神也複雜起來,“這樣說來,你純粹是因為好心才救了我?而不是對舒家有所圖?”
花小姑巴拉巴拉眨了兩下眼,然後衝著舒季寅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樣。”
“那你是因為……”舒季寅覺得自己隱隱作痛的頭現在痛到有裂開的嫌疑,眼前這個女人腦中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完全無法抓住她的頭緒。
“我是可憐那匹黃馬,那麼瘦骨嶙峋地立在荒郊野外,不被人宰了吃也早晚餓死。”
“所以我是你順手救下的?”亂麻中總算被扯出了一根線。
“沒錯。”花小姑毫不猶豫地應道。
“這下我算明白了。”舒季寅麵色有些難看地道,“你看到黃寶獨自在荒野間覺得於心不忍,就牽著它順便帶上它背上的我一起上路了。來到葛家村洪家莊。你看洪家莊草挺壯水挺潤,所以就放心地扔下黃寶和我去找你的幹妹妹了。”
“竟然說中了八九成。你學過占卜?”除了他和那個黃寶是自己跑走的,其他的竟然全部都被他說中了。
“嗬嗬。”舒季寅皮笑肉不笑,這個女人竟然當著自己的麵那麼爽快地告訴自己:你在我眼裏還不如你那匹寶貝馬。他舒季寅就算在京城落魄成那般田地,也照樣有閨秀藝妓主動出手相援,如今竟然被這麼個醜醜的道姑給毫不掩飾地忽略了。心中某團無名的火焰就這樣一躥一躥的,想發作卻又無從發起。
“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我看你身子還虛弱,就不打擾你休息了。”被舒季寅那怪怪的笑給瞅得心裏起毛的花小姑尋思著快些脫身走人。
“隻消看一眼就知曉我身子不適了?你到底是神醫……還是神棍?”
這低沉的聲音怎麼聽著總是這麼刺耳呢?同樣是一家人,看季酉大哥和蝶宿妹子說話像鳥啾似的順耳,為何偏偏眼前這隻就專撿難聽的話來說!
“我當然是!”醫術出神入化的“道姑”……
“醫術出神入化”這幾個字竟然在舒季寅的利瞳逼視下被生生咽回到了肚子裏。
舒季寅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微微頷了頷首,靜靜地望著花小姑不再言語。
“你在看什麼?”就算自己不是神醫,也不用這樣怪怪地看著自己吧。
舒季寅搖了搖頭,微翹了下唇角,“沒什麼,你走吧,我還真覺得虛弱要休息了。”
“哎?”驚訝過後,花小姑如蒙大赦般,“噢”了一聲,連忙轉身向門外逃去。
“明日別忘了給我熬些調理身子的藥送來。”
落荒而逃時,那低沉的聲音不緊不慢地悠悠飄入耳中。
送藥?做你的大頭夢,她花小姑明天才沒有這八輩子的閑工夫再來伺候他這個臭南瓜呢。
不過好奇怪,為何自己明明是個內功深厚的練家子,卻在遇上這病秧子時都會覺得充滿了無力感呢?
啊!對了。一定是這樣。花小姑右手握成的錘子決定性地敲上了攤開成鐵板狀的左掌上,“一定是因為他長得太醜了,才會讓我這雙見慣俊俏男子的眼一時不適吧。”
那是不是該去找些俊俏漂亮的看看來安撫一下自己受驚的雙眼呢?腦海中頓時浮現出舒季酉那張文雅俊秀的臉孔來。
單是想一想,心中那些古怪的鬱結便消了大半,若是瞧見真人,一定會更加神清氣爽吧。
想著,腳下的步子仿佛也輕快了不少。
可是!
可是!
可是她該往哪兒去尋舒季酉呢?
老天。舒季寅不是說舒家已經破落了嗎?可為何這宅子還是比靜花觀要大上這麼多。來時光顧著對舒季酉那修長的背影淌口水了,根本就記不清回大廳該走左邊這條石徑還是右邊這條青石小道了。
蹲下身來,恰巧看到地上有塊紅色的小石子特別醒目,於是撿了起來,閉上眼誠心禱告道:“太上老君保佑,請給我指一條能找到心上人的明道吧。”
說罷,將石子將空中一拋。睜開眼看時,不由一愣,咦?那塊小石子怎麼不見了?
“你怎麼還沒走?”身後忽然有低沉聲音傳出。
貓著腰找石子的人受驚回望,隻見舒季寅正倚窗而立,透過半卷的簾子,氣定神閑地望著自己。
“我在找東西……”小石子啊小石子,你到底在哪裏?
“是不是這個?”長長的手臂伸出窗來,指間似乎正捏著什麼。
花小姑湊上前來,發現那修長的指尖果真捏著那塊小小的紅色石子。她明明記得自己是朝天拋的,莫非拋得太過用力所以飛入身後的窗內了?
“怎麼會在你這裏?”
好奇地抬起頭,卻恰巧與那個將身子探出窗外的人四目相撞。心,猛地激跳起來。她從未與男子親近到幾乎鼻子相碰,甚至連驚訝時倒吸入口的都是混著他體溫的氣息,而她試圖呼出那不屬於他的氣息時,又看到自己的鼻息帶動起了他額前那散落的長發。局促和尷尬就這樣化作陣陣潮熱爬上了雙頰。
“你的臉……”花小姑聽到那低沉聲音中帶著不可置信,正納悶他在奇怪什麼時,下頜忽然被他擒住,藤蔓般的修長手指就這樣徑直地摩挲起了她那燙熱的臉頰。
“你!你調戲我!”花小姑本能地掙開他那隻越禮的手,又驚又惱的指責脫口而出。
被控訴的人全無半點愧色,懶懶地抬了抬眼,“我隻是好奇你臉上怎麼會起紅暈罷了。”
“那是因為你忽然從窗口探出身來把我給嚇到了。是驚出來的。”
“我不是好奇為何會有紅暈,我是好奇菜色的臉上怎麼會泛出紅色而不是青色。”說罷那雙可惡的瞳還很是輕視地由上自下掃了掃花小姑,那意思分明就是——誰會調戲你這樣的女人。
“我臉上泛出何種顏色關你什麼事?你下次再亂碰我的臉,小心我剁了你的手。”明明亂摸人家的臉竟然還擺出一副不屑的模樣,真是太傷人自尊了!被氣極的花小姑總算甩出了幾句狠話,找回了幾分江湖人物該有的狠樣。
舒季寅輕輕撚了撚手指,一雙眼根本未曾去關心放狠話的人,隻是專注著自己的指尖,“放心吧,我這手可比你的臉金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