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揭開凶手的麵紗(2 / 3)

雖然已經是暮春時節,傍晚還是很冷啊。

蕭漠皺著眉頭,打開空調,“你過來,我來開車。”

“不要,我要開。”季筱希搖搖頭。

“不行!太晚了,我不能把生命交在你手上。”

這人說話還真是氣人,季筱希翻著眼睛,隱忍地說:“醫生說你的腿暫時不能開車……”

蕭漠頓時怔住,因為她這句話,兩天來的不滿和怒氣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半晌,柔軟了聲音:“你,你是為了給我開車才等到現在?”

季筱希沒有回答。

曖昧的車燈下,烏黑的長發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澤,白皙的臉頰因為羞澀罩上一層薄薄的紅暈……心跳陡然加快,神思迷惘,他伸出手去,輕輕抬起她的下頜,車燈脈脈,映得她一雙眼瞳,靜水汪汪,他低喃:“筱希?”語音柔得仿佛能化成水。

季筱希的心髒也不爭氣地狂跳起來,臉紅得像剛出鍋的蝦子,“嗯?”她應了一聲。

“筱希,筱希,筱希……”他一聲聲叫著她的名字,嘴裏像嚼著千斤重的橄欖似的,聽得她渾身都酥軟了。

蕭漠歎息著,緩緩俯下了頭,嘴唇貼在她的上麵……

很柔軟、很溫熱的感覺,帶著桂花糕的甜糯,不知不覺想要索取更多,於是,這個吻一點點加深……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都氣喘籲籲,然後視線呈四十五度角不約而同望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蕭漠低聲問:“筱希,留在這裏,不要回加拿大好不好?”

季筱希輕輕點了一下頭。

愛情就像墨汁一樣,流到哪裏都會留下痕跡。

很快,家人都發現了他們兩個之間的異樣。

蕭漠覺得也是時候應該說清楚,就坦白告訴他們,季筱希就是十七年前的尹璃,“她小時候還抱過你呢。”他對蕭依依如是說。

“對呀,那時候你好胖噯,下巴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季筱希笑嘻嘻地比手劃腳,把蕭依依氣得半死。

沒人的時候,蕭漠不滿地說:“你幹嗎總是和依依過不去?”

“誰叫你小時候對她比對我好?”季筱希恨恨地說。

“你這個人,還真是小心眼。”蕭漠歎氣,“都多久的事了?”

“總比某人強吧?因為男同學送我回家,就擺臉色……”季筱希慢悠悠端起茶杯。

那個“某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變成了盆盆蝦。

對季筱希的嶄新身份,別人都能欣然接受,蕭奶奶就很是感冒,像小孩子似的鬧了好幾天脾氣。不過,有一天,她吃驚地發現,季筱希不但是徐玉蘭的鐵杆粉絲,還能原汁原味地唱出《葬花》的大段唱腔,頓時,對季筱希大為改觀,兩個人閑著沒事就開始研究國粹,別人都插不上嘴,漸漸地,季筱希比蕭翎還要得她的歡心。

蕭漠對這一點又是欣慰又是感激,他知道,季筱希為了學習奶奶最癡迷的徐玉蘭下了不少苦功。

幸福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眼間,季筱希在蕭家已經住了兩個多月,她跟蕭漠感情日漸升溫,看得另外幾位家庭成員目瞪口呆,都不知道陰沉冷冽的蕭漠,居然還會有這樣熱情如火的一麵。

她偶爾會躲在蕭克薦的畫室裏,不知道喜歡裏麵的什麼東西,一呆就是大半天,蕭漠明擺著縱容她,隻要不被蕭奶奶發現,大家對她古古怪怪的行為都很有默契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

除了蕭奶奶,她也分別找蕭翎、蕭依依談過。

蕭翎倒是很好說話,有問必答,蕭依依就根本理也懶得理她。後來還是蕭漠出麵,蕭依依才不耐煩地說:“真不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我知道的事,哥哥都知道啊……我爸爸媽媽感情不好,每天吵架,鬧離婚也是早晚的事吧?既然會鬧離婚,當然就有可能會鬧出人命。”

“你媽媽在寫給江羽平、還有漠漠的信裏,都說她相信你爸爸最愛的人是她。”季筱希說。

“拜托,”蕭依依漠然地嗤笑,“她那是自己騙自己好不好?我爸爸如果真的愛她,就不會找那麼多女人了,更何況,那個藤曉諭真的是又年輕又漂亮,我要是男人,也會選她的,難道選一個黃臉婆?”

“蕭依依!”蕭漠冷著臉警告。

蕭依依聳聳肩,“我就是實話實說嘛,藤曉諭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啊。那時候的事情,我記得的也不太多,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爸爸移情別戀了,媽媽一時氣憤,殺了他,多清楚啊。”

“你怎麼可以這麼肯定,是你媽媽殺了爸爸呢?”季筱希反問。

蕭依依眼神飄忽。

“是不是……”季筱希腦子裏靈光一現,“你知道什麼別人不知道的事?”

蕭依依垂著頭,擺弄自己的指甲。

“依依,難道,”蕭漠訝然地問,“你真的知道什麼?”

蕭依依攥緊了手指,臉色微微發白。

“告訴哥哥,究竟是什麼事?你知道什麼?”蕭漠凜聲問。

“反正媽媽就是凶手,你們不用再問啦。”蕭依依猝然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很是悲傷。

“你媽媽是不是凶手,不應該由你來下結論吧?”季筱希說。

“依依,你說吧,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無論任何事都沒有隱瞞的必要。”蕭漠慢慢說道。

蕭依依眼神猶豫閃爍,掙紮了許久,低聲說:“爸爸死的那天,吃中飯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發卡不見了,就到處去找。”

季筱希對蕭漠點點頭,這件事,他也說過。

“我一直找到樓的後麵,然後看到媽媽抱住爸爸的頭,一直叫著爸爸的名字,我嚇壞了,剛想過去,這時,媽媽……”她的臉色陡然蒼白,完全褪去了血色。

“怎麼啦?”季筱希驚訝地問,“你看到了什麼?”

“媽媽,媽媽看著爸爸身邊的酒瓶,表情很奇怪,我說不上來,反正,我從來沒見過她那個表情,然後她拿起瓶子仔細擦了擦……我當時不知道她在做什麼,隻是覺得很納悶。後來才醒悟過來,她想消滅證據。”蕭依依攥緊的手指微微發抖,語音哽咽,“如果她不是凶手,為什麼要擦掉酒瓶上麵的指紋?”

蕭漠露出頹然的神色,安撫地握住妹妹的手,輕聲說:“依依,沒事的,都過去了。”

季筱希沉吟了一會兒,“這件事,你跟別人說過嗎?”

蕭依依搖搖頭,“我不想指證媽媽,就沒告訴任何人,不過,後來,媽媽還是畏罪自殺了……”

“畏罪自殺啊……”季筱希低喃,忽然振奮了精神,“我想我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明天吧,明天我會聯絡藤曉諭,還有當年經辦此案的警察、律師……”

“筱希,你要幹什麼啊?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蕭漠訝然。

“就是很清楚了,所以才要麵對麵地說明白啊。”季筱希把“清楚”兩個字音咬得很重,眨眨眼睛,又露出那種胸有成竹狡黠的笑容,就好像一隻眼睜睜看著獵物掉入陷阱中的小狐狸。

這天夜裏,蕭漠難得地失眠了。

他不知道,季筱希究竟要說什麼,她又知道了什麼,難道媽媽不是凶手嗎?可是,所有的證據、證人明明都指向她……如果她是凶手,季筱希就沒有必要召集所有的相關人士,翻開舊事……

輾轉反側的時候,一個身影推開門擠進來,慢悠悠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輕喚道:“漠漠,漠漠。”

蕭漠駭了一跳,“騰”的一聲從床上坐起來,擰亮床頭的台燈,瞪著她的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壓低聲音怒吼:“半夜三更的,你跑過來幹什麼?”

她終究是個女孩子,居然半夜三更溜進男人的臥室,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自重?

還是,她在國外這些年,一直這麼隨便?

“你緊張什麼?”季筱希嗤笑,“知道你睡不著,我特意跑過來陪你聊聊天,真是好心沒好報。”她嘀咕著,“反正,我也睡不著。”

“聊天?這都幾點了?”蕭漠黑著臉說。

“人家興奮嘛,困擾那麼久的難題終於都想通了。”季筱希一臉的得意。

蕭漠怔了半晌,問道:“你想通了什麼?”

“現在還不能說,明天你就知道啦。”季筱希攏了攏長發,拉著他的手,笑嘻嘻的,“漠漠,我幫你查清楚當年的真相,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台燈太低,流散到她臉上的光線已經很黯淡了,所以,蕭漠沒有看到,她嘴角雖然噙著笑,眸底卻深邃憂悒,隱隱的,竟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

想起一直以來的猜忌,蕭漠心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反問:“你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季筱希輕喃。

“你不是總是說,最喜歡我嗎?”

“這句話,絕對沒有騙你。”季筱希彎眉笑。

那麼,你究竟有哪句話是騙我的呢?蕭漠並沒有問出口,他反握住她的手,輕輕說:“好,不論你做什麼事,我都保證不會恨你。”

午後明媚的陽光照射在蕭家客廳裏。

當年經辦蕭克薦一案的律師彭亞輝、警官張伯濤、藍宇西,還有引發命案的藤曉諭以及蕭家的所有成員,都坐在沙發上,圍成一圈,狐疑地看著季筱希。

她搬了張椅子,眾星捧月似的端坐在正當中,笑嘻嘻地說:“讓大家百忙之中來到這裏,真是很不好意思。”

蕭奶奶陰沉著臉,冷哼一聲,她本來是竭力反對這個聚會的,可是,那個最不討人喜歡的長孫蕭漠反問了一句:“你新看中的那款紅外線理療儀,還想不想要啊?”

她頓時選擇做一個識時務的俊傑。

“在來蕭家之前,我已經先去拜訪過兩位警官、律師先生和藤小姐,”季筱希的眼球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藤曉諭臉上,“其實我挺欽佩藤小姐的,十年過去了,聽說您的追求者一直都很多,您居然都沒有結婚,現在這年代,像您這樣長情的人,實在是很少見啊。”簡直堪比恐龍化石。

藤曉諭雖然芳華已逝,但是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依然高貴優雅、美麗大方,握著手中溫熱的細骨瓷茶杯,露出淒涼的神情,“我也曾經以為自己能忘記克薦,開始新的生活,可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她搖搖頭,悵然地說,“對我來說,也許一生隻能愛上一個人吧。”

那麼哀傷淒楚的語氣,連一直對她心懷芥蒂的蕭漠,都微微動容。

“一生隻能愛一次啊,這樣對你來說真的是太殘忍了。”季筱希不無同情地說。

“我的心不願意向理智投降,我有什麼辦法呢?”藤曉諭慘淡地笑著,低聲歎息。

季筱希默然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年,突然揭開大家的傷疤,我也覺得很過分。尤其是對奶奶來說,不過,我之所以一定要找出真相,並不是為了已經死去的人,而是,希望……”她的視線停留在蕭漠臉上,慢慢說道,“活人能得到解脫。”

張伯濤警官有點不高興地說道:“季小姐,幾個月前你來找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清楚地告訴過你,這個案子沒有任何疑點,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莫雅惠,她本人也沒有為自己所犯的罪行進行絲毫辯解,我根本不知道你還要查什麼,又能告訴我們什麼。”

彭亞輝也頷首道:“沒錯,當時我去見莫雅惠的時候,她說放棄辯護的權利,言下之意就是自己認罪了。當然,我沒有想到她會自殺。”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她,然後她沒有為自己辯解,這就是她被認定有罪的理由嗎?”季筱希問道。

“你覺得這些還不夠嗎?”張伯濤反詰。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在做一件根本沒必要的事,可是,我要告訴你們,結果一定會令你們大吃一驚,”季筱希狡黠地笑,“現在我們抽絲剝繭,把整個案子重新思考一遍。如果你們都認為我推測得毫無道理,那麼,我願意在S市最貴的酒店——‘煙雨紅樓’連擺三天酒宴,向你們賠罪。”

她說得那麼篤定,別人反而犯疑了,難道她真的找到什麼線索,可以證明莫雅惠是無辜的?

季筱希清清嗓子:“我們先從證據開始說,蕭克薦是喝了加有毒藥的FROZEN BLUE MARGARITA,中毒而死的,而酒杯上有莫雅惠的指紋,這是認定她有罪的最主要證據,我認為,這個證據根本就不成立。”

張伯濤張張嘴巴,還沒等反駁,季筱希已經說道:“請讓我說完,蕭克薦喝的酒大部分都是莫雅惠調的,任何一個酒杯上留下她的指紋,其實都不奇怪。反而,我覺得,下毒的人不一定會留下指紋,隨便拿調匙什麼的把毒藥倒進去,然後攪拌攪拌就可以啦,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來,銷毀證據也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