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朝野派係之間的明爭暗鬥,如火如荼地在進行;漸漸也波及了許多人。
不知是出於什麼緣故,皇後陪同太後一起去皇家寺院靜修參佛去了,可能要去兩三個月。所以,沒有了靠山的關謹言就沒有任何機會能擅自踏出齊府半步;連歸寧回門這種大事情,也由於關大人的拒絕而不了了之。
當然許多其他的事情,她就更加的不得而知。
不過也有消息靈通,又喜歡多事的人,會自動地傳話到關謹言耳朵裏。
處於尷尬境地的她,這才終於知道了外麵有許多難聽的謠言在流傳,說吏部尚書關大人因為不滿意自己的女婿,所以倒戈相向投入舊派。
也有人說,因為齊瀚雲每天都在四處的打聽一個女人的下落,冷落了剛剛娶進門的新娘子,所以激怒了他的老丈人,就抓住他曾經處理的一些公務有不公正行為的把柄,大肆彈劾。
這些日子以來,齊瀚雲似乎是鐵了心,避而不見,也不知道是躲到哪裏去了;偏偏齊夫人對兒子的行為,是視若無睹。
漸漸的,流言蜚語中關謹言在齊府的處境變得十分的難堪,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可她柔弱的外表下也有著性格裏固執的一麵。
義無反顧地決定要留下來守候這份感情;因為她不知道,如果就這樣子輕易放棄了這十九年來唯一想有擁有的感情以後,是不是還會有勇氣再去愛別人。
夜以深,但是在鄭王府邸的飛煙閣內,仍舊燈光輝煌。
桌上有佳肴美酒,燈下雖然沒有紅袖佳人,卻有兩個喝得半醉的美男子。桌子上那一壇十年醇釀的“醉羅漢”,足以灌翻七八條壯漢子。齊瀚雲卻覺得自己沒有醉,甚至還十分的清醒,比沒有喝酒以前還有清醒。不過一個人喝到這種程度便知道,他已經在醉了。
夜半人靜,偏偏遠處有淒淒懨懨的簫聲隨風飄送,是那麼的幽怨,哀婉。
聽到如泣如訴的簫聲,齊瀚雲忍不住想起了那張海棠花一樣的臉,一張他努力要忘記,卻怎麼也忘記不了的臉。甚至她的名字對於他來說,現在都仿佛已經是禁忌。
“笨蛋——”鄭王忽然嘀咕了一句。
“誰是笨蛋?你自己嗎?”齊瀚雲又灌了一口酒,嗓子火辣辣的。
“你!齊瀚雲是個絕對的大笨蛋,不然怎麼會眼巴巴的把個大美人娶回家去了,現在卻又不要人家了——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娶錯了人!哈——可笑,可笑啊!”鄭王毫不留情地譏諷他。
“我是很可笑——可你知道嗎?她居然不哭——我說要和離,她不哭,我說隨便她霸占著名存實亡的齊夫人位置,她還是不哭.。”齊瀚雲覺得,心裏有說不出的惱火。
惱火自己在外麵躲避了這麼久,不但沒有忘記那個冷冰冰的女人;反而越來越把她牢牢的銘記在腦子裏麵。
這不可以,這絕對是不可以的。
怎麼能當個忘恩負義之徒,一往情深思念著的綠衣佳人該怎麼辦?這種矛盾心理在反複的煎熬、撕扯他的心靈。
必須得逃離這一切才可以,否則自己一定會發狂的。
“……竟然會輸了,對咱們的維新變革計劃努力了這麼久,結果還是敗得一塌糊塗——相信要不了多久,皇上他一定會接受那些家夥的建議,罷免咱們的官職;到時候你怎麼辦?”鄭王又倒了一杯酒,不過大部分灑了出來。
“還能怎麼辦,你繼續去當你的逍遙王,我繼續當我的落魄世子,大不了就去我老爹的軍營裏混日子。不要擔心什麼,來!喝——”齊瀚雲重重的幹杯,現在他是情場失意,官場失敗。
“喝!告訴你,你那個老丈人才是個大混蛋,老頑固,如果這一次不是他突然的倒戈相向,咱們恐怕也不會功虧一簣的。
知道嗎?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竟然虐待他的親生女兒,就是你那個無緣的老婆——所以,你絕不可以因此就把她給休了,這樣她會很可憐的——不過你明明愛她,為什麼又非要說娶錯了人!莫名其妙——”一旦喝醉了酒的人,似乎嘴巴就沒有可以把關的,想到什麼說什麼。
“什麼?我愛她?!這個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喝酒就喝酒,幹嗎非要去拉扯上她,現在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關於她的事情,他也絕對不可能會去愛上她的。
“你如果真的不愛她,大不了就寫封休書休妻就好了,如果是覺得皇後賜婚,沒有辦法休妻,或者直接娶幾個小妾,收幾個入房丫頭就是;根本就不用管她的想法是什麼。為什麼你要選擇逃跑?這說明你是在心虛——你那個冰美人老婆其實很可憐的,在她八歲時,有一次頂撞了夫子,就被那個老頑固罰跪在雪地裏背《女訓》,結果病了足足兩個月……
後來她娘親……
春日宴……
那一天就被狠狠的毒打一頓,還差一點沒小命了,難道這些事情,我統統都沒有告訴過你嗎?好像是忘記了要對你說哦!”鄭王含糊不清地在那裏說了大半天,忽然就頭一歪,趴在那裏徹底醉倒了。
聽了這些,齊瀚雲沉默著,酒醉心卻明白。
愛上她嗎?
想他齊瀚雲豈是朝三暮四之輩。
如果他真的是見一個愛一個的男人,也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的痛苦不堪了。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坐享齊人之福。
相信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即使要娶個三妻四妾,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反對,就是皇後娘娘也無權幹涉。
若說不愛,可是為什麼,她柔韌的倩影又會時刻的絮繞在他的夢境裏糾纏不清?
想到這裏,他不禁苦笑著,笑自己竟然牽掛起那個僅僅隻見過一麵的無緣“妻子”,由衷的為她感到一絲心疼。原來她經曆了那麼多的苦難;可是同情不能替代愛情對不對,他這樣問自己。
可是真的是不愛嗎?還是不能愛!
成天的躲在藏書閣裏,翻開一本又一本陳舊泛黃的書冊。幾乎快要到了一種廢寢忘食的地步。這裏是整個齊家最偏僻,最安靜的地方。不過對於關謹言來說,這裏卻是她嫁來齊家以後最愉悅的一段時光。
遠遠的避開了父親的嚴苛,繼母的欺負;雖然必須得晨昏按時去向婆婆行禮問安,不過婆婆也不怎麼管教她,隨便她成天的悶在閣樓裏看那些舊書。
“少夫人——”
上樓的腳步聲顯得急促有力,可能是春晴那個冒冒失失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