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怕哦!”方晗菊坐的凳子仿佛長腳一般自動移開,短彎刀用力劈砍到厚實的原木桌子上麵卡住了,那個黑大個子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方晗菊則用折扇活像敲木魚一樣,敲打黑大個子的手臂,額頭等部位。滑溜溜的把人家當成狗熊在戲弄。
另外幾桌的人,看見自家兄弟這般的出醜,幹脆一擁而上,圍攻方晗菊。
那個苗女趁亂跑到關謹言麵前,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關謹言打量起來。看看自己和她有什麼不同,老實說相比之下,這位漂亮的大美人,的確是挺引人注目的。
“……風勝則動,熱勝則腫,燥勝則幹,寒勝則浮,濕勝則濡瀉。天有四時五行,以生長收藏,以生寒暑燥濕風。人有五藏化五氣,以生喜怒悲憂恐。故喜怒傷氣,寒暑傷形。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喜怒不節,寒暑過度,生乃不固。故重陰必陽,重陽必陰。故曰:冬傷於寒,春必溫病;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夏傷於暑,秋必痎瘧;秋傷於濕,冬生咳嗽……”關謹言正襟危坐,雙手緊端著一碗白米飯。
麵對眼前,那一幕打打殺殺的場景,似乎絲毫沒有表情,嘴巴蠕動著,若是仔細的聽,就可以知道她是在背誦《黃帝內經》中的素問篇之《陰陽應象大論》。
其實,她是被嚇傻了,一旦在腦子轉不過彎時,就會下意識的背誦一些什麼來平複情緒和壓力。
這是可能是她從小到大養成的一個習慣。
“喂——你看著我好不好!難道你就不害我真把你夫婿給搶走?”那苗女越看,就越覺得有些驚訝,這漢人女子漂亮是漂亮,可看上去還真是奇怪。
也不看看都是什麼節骨眼了,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裏念什麼經?!
關謹言聞言,果真抬頭去看了看她的臉,又低頭看了看她裸露在外的小腿肚,然後垂下眼簾,盡量的做到視而不見。
“我說我要把你的夫婿搶回去當老公,難道你就不生氣?不傷心?不難過?”不過這個女人為什麼一直盯住自己小腿肚看,想要幹什麼呀?
苗女順關謹言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小腿肚,沒有什麼地方不妥當。
“這位姑娘,既然你會說我們的話,一定也是識文斷字的,那麼可曾知道什麼是禮義廉恥?《女訓》中說,心猶首麵也,是以甚至飾焉……心之不修,賢者謂之惡。愚者謂之醜猶可,賢者謂之惡,將何容焉?不懂嗎?我解釋給你聽好了,這些話的意思就是說心像頭和臉一樣,需要認真的修飾。臉如果一天不修飾,就會讓塵垢弄髒;心一天如果不修善,就會躥入邪惡的念頭。”提起關於禮教的問題,關謹言整個人為之一振,一本正經的對那個苗女說道。
雖然她也清楚地知道,此女略微曝露的穿著,是和當地的地域、民族習慣有關係,可是如果看上了別人的丈夫就要搶走的話,好像是強盜才會幹的事情。
這麼一個天真純潔的女孩子,本性肯定是善良的,隻是沒有好好教化,才會這樣子學強盜掠人。
“停——停——你嘮嘮叨叨說了一大堆,意思其實就是在說我心存邪念,不該搶你的丈夫對不對!”苗女趕緊舉起手投降,一邊搖頭晃腦的試圖甩開這些“魔音穿腦”,然後用一句話幫著做了概括。
關謹言給了她一個,你還不笨的眼神。
“什麼嘛!人家本來就不笨好不好,怎麼你比我那個漢人阿娘還要囉哩囉嗦的,真麻煩!阿嘎,蠻牛,你們統統不要打了,這個男人我現在不要了呐!”苗女說完衝關謹言甜甜的一笑。
關謹言靜靜的看著她,不明白她又想要幹什麼。
“我叫蔓蘿!是苗家七十二山寨頭人最小的妹子,老實說我喜歡你的直言不諱和坦率。不像有些漢人那麼巧言令色,光會說一些好聽的話騙人。所以——我們現在是朋友了,怎麼能搶朋友的東西。”蔓蘿立刻直率的說道。
“嗯?”坦率?可是自己這樣子,好像常常是被人家取笑為呆板、木訥好不好。關謹言感到實在是不可思議。
那個蔓蘿也幹脆,說不搶了,留下一些銀兩賠償店主。既然轉身就帶人幹幹脆脆的走了,絕對不拖泥帶水。
旁邊打得有點不過癮的方晗菊,差點兒沒吹口哨喝彩,人家諸葛孔明是撫琴退敵,唱的是“空城計”。
自家大嫂是不是比起諸葛老先生也不遜色?她也忒厲害了,一口氣背誦了那麼一長段的《女訓》來退敵,自當刮目相看。
“這裏怎麼了?我好像是錯過了什麼?”等著阿紫拎了短刀急急忙忙跑出來幫忙時,夥計已經在收拾一片狼藉的桌椅板凳。
“《女訓》!”感慨啊!
“《女訓》?”沒聽錯?
沒想到,經過“豹眼”的指點,方晗菊竟然在後山荒廢的莊園裏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齊瀚雲。才知道他的那兩個隨從一個失蹤,一個戰死。
緊接著連齊瀚威和齊瀚揚他們兄弟也陰錯陽差的找到了她們;還真應了那句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諺語。
此刻在客棧的房間裏,大家用滿懷期待的目光看著方晗菊。
將齊瀚雲的手放回被子內,方晗菊起身走到桌子旁邊。拿起毛筆以後,略加思索,很快地寫下藥方。
“大哥所中的應該是苗疆的某種蠱毒!”她剛剛說完。
齊瀚威馬上緊張起來:“怎麼又是蠱毒?”
“夫君!你別這麼擔心,一驚一乍的。我現在已經沒事了!這裏幾乎跟苗疆交界,本來就是蠱毒的發源之地。你還是快去快回吧!”她一邊說著,一邊把藥方遞了過去。
那個可惡的阿紫,就算鬥氣,總也不能丟下主子不要,不知道跑去哪裏?到現在也不見回來。
現在,隻好讓齊瀚威去跑腿一趟。
關謹言幫忙給齊瀚雲更換好幹淨的衣物,儼然是心疼不已。
看到他幾乎是骨瘦如柴的身體時,不禁感歎萬分。
也不知道,這幾個月他究竟是怎麼熬過來的;能夠一息尚存,也多虧有上蒼的眷顧。不過蠱毒不是她所學習的範圍,看來隻能是麻煩方晗菊能設法解毒。
曆經上次的中蠱事件,這回出遠門前奶娘就把一些如何能夠解出蠱毒的方法,禁忌,詳細地教授給方晗菊。西南邊陲與苗疆交界,多發瘴氣,苗人擅射弓弩,巫師更是用蠱毒的高手。因為奶娘曾經發誓永不踏入故土,沒有辦法跟來,隻能盡量的讓她自保。現在方晗菊也無法解除,先暫時用一些藥物調理,壓製。
最好的辦法是盡快動身回去,由方晗菊的奶娘親自解毒。
從齊瀚雲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大家這才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幾個月前,身為副將的他,帶著一隊親信去向苗疆新一任大頭人慶賀,並且商議邊界結盟。沒想到半路被偷襲,傷亡慘重,他也身負重傷,還被一個性情古怪的老頭子莫名其妙的囚禁起來;不斷在他身上試驗各種各樣的蠱毒。
“豹眼”有一天在山穀裏找到了他,可惜當時又沒有筆墨紙硯在身邊。
急中生智,他就撕開內衣的一角,沾上血漬把玉佩拓印在上麵,綁在“豹眼”腳上讓它給父親捎去。至於後來為什麼衣角隻剩下了一半,還多出梅花暗器的印跡。“豹眼”又是怎麼會飛回去萬裏之外求救?而不是回到齊大人的軍營,目前這一切通通還是未知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