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品令起初是一片莫名其妙,稍後慢慢回想,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糗道:“哎呀,我忘記了,多謝你哦。”她感激地說,笑意盈然,真誠可愛。
“沒關係。時候不早,我得走了,你保重。”
“哦。”裘品令應了聲,依然在難為情。
古翹搖搖頭,“我真是多事。”自歎著。
仲孫錦繡回頭望著門上朱漆匾額上頭偌大的“古府”二字。
古府,當朝前任宰相的府邸,看來倒與錦繡山莊頗為相似,隻是卻多了份威嚴和氣勢。可是,那裏頭的主人就有待商榷。
他搖頭笑著,想起裘品令,她那樣的姑娘,怎會與古姑娘結為閨中姐妹,而且看樣子要好得很。在他看來,一個可愛單純,一個卻是古怪複雜,實在是兩條線上的人,卻是連在了一起。
古家是城裏的大戶之家,這麼說來那裘家也是——哦,想起來,與錦繡山莊有過接觸,那裘老爺他甚是佩服,也怪不得了,那位老爺性子直率得很,他的女兒也是一般無二的。
仲孫錦繡緩緩踱步,天色尚早,在回山莊之前,有一個地方他很想去去。
天依然很藍,風依然很柔和——
“嗯?”仲孫錦繡壓住隨風而起的衣袖,詫異地盯著前頭漸漸跑不見了的身影。那抹鵝黃的影子不正是那裘品令姑娘嗎?她的速度夠快,出來快,跑得快,一陣風似的掠過他身旁,而他居然是她跑過他前麵了才發覺。
方才,是他太過沉溺還是深思恍惚?
仲孫錦繡漾著笑,雙手背負身後,懶洋洋地仰頭望望天,再低頭瞧瞧地,慢悠悠地閑散地踱步而走。
如此清風如此天色,實在讓人很想找個地方好好享受一下。可惜,他那些朋友一個個有了娘子忘了至交,隻有他孤家寡人無聊又無事地在慢慢閑步。
“哎呀!”熟悉的聲音竄進耳裏鑽進意識裏,仲孫錦繡聞得聲音後,迅速抬眼望去,卻瞧見一抹黃色身影正朝他飛奔而來,眨眼間已在他眼前。
“你沒看見我!”裘品令衝過來抓住了他的衣衫,雙眼緊張地盯著他的眼,急切地說,臉龐因為奔跑而發紅,雙眸閃動著光彩。
“什麼?”仲孫錦繡差點被她蒙住,搞不懂她什麼意思。
“你站住!”先前那追著裘品令的女子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來。這才讓仲孫錦繡明白到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是甩開了她?”他不以為她方才是說假。
“嗯。”裘品令點點頭,卻又搖搖頭,“可是她又追上來了。”她握緊了手中的寶劍。
仲孫錦繡猜測那劍鞘裏頭隻有半把殘劍,但她卻是寶貝似的。
“你要怎麼樣?繼續逃跑還是再耍個小計策?”他並不若她緊張,很輕鬆地問。
裘品令回頭瞧著越來越接近的人,趕緊躲到他身後,“我想不出計策來了……”她費盡腦子,計謀用了幾十個,都用爛了,不以為這次還能騙到她。
“那麼逃跑呢?”
“我沒力氣,餓了。”裘品令抓住他的背後衣衫,無奈且歎息地說。
“芙蓉糕沒吃成?”仲孫錦繡麵對前麵,對著身後的她道。她好像已經將他當成擋箭牌了,嬌小的身形在他身後倒是不仔細找還找不著。唉,他這是做得對還是做得錯?雖然她不像是宵小,可是她好像真的拿了某樣不該拿的東西,此刻那東西正在她手上。
“古翹發脾氣了。”裘品令可憐兮兮地說。
“哦。”仲孫錦繡微微動動身子,裝作不經意地看著那追來的人自他眼前奔過,漸漸朝後奔去,他微笑看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會發脾氣。”裘品令探頭探腦地自他身後伸出頭來,眨眼瞧著那女子的背影,捂住胸口鬆了口氣。
“可以想象。”
“嗯?”裘品令抓了抓耳朵,“你說什麼?”她站出來,麵對他,所以沒有看見,在她的身後,方才的女子站定了身子,在分岔路口左瞧右瞧,探看她的行蹤。
“沒有。”仲孫錦繡略一思考,回答道。
“哦,”裘品令放下手垂在身側,“謝謝你,我得走了。”
“走?”仲孫錦繡側首瞧見那女子殺氣騰騰再次朝他們而來,而這回顯然裘品令是難以再逃脫,如果他不幫忙的話。
他要幫忙嗎?仲孫錦繡聳聳肩,還是算了吧。救她一回,算是報答,這一次能否走脫,看她造化。
“我要去——呀!”裘品令驚跳起來,閃躲到仲孫錦繡身後,假笑兩聲,“嗬嗬,被抓到了。”
“是啊,被抓到了。”仲孫錦繡麵對眼前一張怒顏的女子,她一身衣衫火紅異常,好比她此刻臉上的怒氣。
“唉,”裘品令見女子的刀尖直指著仲孫錦繡的鼻子,鬆開手,緩緩站了出來,“我投降……”
“裘品令,你到底想怎樣?!”女子火大地吼道,“我追了你幾條街,每次都被你逃掉,這回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藥材,說好了借三天的嘛。”她委屈地無辜地樣子,讓仲孫錦繡懷疑到底誰才是那個可憐的人。
名為藥材的女子冷哼兩聲:“三天啊,是啊,三天,今天已經第五天了,你還想怎樣?!而且,”她深吸口氣,再吐出,“你把我的劍弄斷了!”最後幾個字是從齒縫裏蹦出來的。
裘品令撇撇嘴:“是你自己砍斷的。”她很無辜啊。
仲孫錦繡不得不輕輕咳嗽,才能忍住脫口的笑。
“你有幫手?”藥材不齒地道。
“沒有沒有,”裘品令急忙撇清,“他隻是路過的。”
哦,他是路過的?仲孫錦繡好笑地看著裘品令打了個眼色給他。她是以為會連累到他嗎?嗬,以眼前兩位姑娘小小的爭執和恩怨來看,即使連累到他也無傷大雅吧。
“路過的?”藥材上下打量仲孫錦繡,想起來兩人曾見過麵,“哦,裘品令,這就是那個人嗎?”
“誰?”她莫名其妙地問。
“你的未婚夫婿啊,還裝傻?”
剛剛成為“未婚夫妻”的兩人莫名其妙地對望一眼,兩人眼中都是問號滿天飛,心頭怪異莫名。
“藥材!”裘品令好半晌才開口,“劍給你就給你,你幹什麼亂說話?”她抱歉地對仲孫錦繡說道,“她一定是氣壞了才亂說,你當沒聽見可不可以?”
“好,我什麼都沒聽見。”仲孫錦繡抬起手,放在唇上,以免自己忽然破功笑出來。沒見過哪個人有她那麼好玩的。性子單純不說,還有趣得很。啊,才見三次麵吧,已經覺得如果和她在一塊,必定每天過得比他以前的日子還要精彩,不會再喊無聊。
裘品令放心了,專心麵對藥材,“劍給你,不過已經斷了,你自己去修好了。”她伸手向前。
藥材火大,“你給我再說一遍?”叫她自己去修?到底誰是罪魁禍首?!
“嗄?”裘品令驚訝,“你不要了嗎?”她喜道,“既然你斷劍不要,我就要了。”趕緊縮回了手。
“誰說我不要?”藥材吼道。
裘品令眨眨眼。
“你去給我修好再還我!”藥材白了她一眼,“嗆”的一聲將刀收進刀鞘。
裘品令著迷地看著她的姿勢,“我不知道怎麼修。”
“我管你!總之我限你在三天之內將劍修好給我送來,否則……”
“怎樣?”
“我就到你爹麵前去告狀,說堂堂裘家大小姐居然是個偷唔……”她的口被封住了。
裘品令壓住她的話,緊張地說:“我答應你就是了,可你若是敢跟我爹說,我一定把你的東西都拿光,一件都不剩!”她最怕爹爹了。
仲孫錦繡聽了,半是好笑半是驚訝。這小丫頭嚴厲起來也是很可怕的啊。
藥材點點頭,才見裘品令放下手。大大吸口氣,心中嘀咕,若是早知道這個威脅那麼管用,早就用了,也不必浪費那麼多時間追著這個不守信用的丫頭跑了。
“一言為定!”藥材死盯著裘品令良久,才放鬆了神情頭也不回地走了,走了幾步,又回頭道:“三天,隻有三天!”
“知道啦!”裘品令朝她嚷嚷,咕噥道:“真是嗦——唉,完蛋了,三天怎麼夠啊,而且不知道哪裏有修劍的。”她苦惱著,捉著手指咬。
“裘姑娘。”仲孫錦繡定了定情緒,才施施然走上前來。
“什麼事?”裘品令還在為劍苦惱。
“我認識一人,能修劍,你若——”話還未完,就見裘品令興高采烈地轉身麵對他,神采飛揚的臉上一掃擔憂。
“真的真的?”眼眸發亮地注視著他。
即使先前他隻是隨便說說,仲孫錦繡此刻也會不由自主地點頭,“真的。”他大大頷首。為她忽然滿麵笑容而動容。她的反應很直接很快,快到他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她有好心情,連帶他也是神情輕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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